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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风声簌簌,时不时越进窗沿的缝隙。
然而这时,房顶却突然传来“碦啦”的声响。苏婺警觉抬头一看,又闻房上有轻巧的步伐声迅速掠过。
“有人!”景青玉也察觉到了,随即示意苏婺出去查看。
苏婺犹豫了一会儿,退回到他身边:“王爷,来者不善。”能有这等功夫的人,夜半来探会有什么好事。景青玉先前已经遭遇过几次刺杀,他不得不更为警觉。
脚步才方落定,猛然听得屋上有人喊了一声:“窗外有人!”
主仆两人几乎都是下意识别过头去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一柄利剑已经划破窗户刺了进来。它的目标十分明确,正是被苏婺护在身后的景青玉!
“王爷!退开!”苏婺反手持剑而起,朝着杀来的黑衣刺客冲去。两剑交锋,只听“叮”的一声清响,剑身划出一片火花,激得两人眼中都跃起了怨怒的光芒!
苏婺拼尽全力制住这边的刺客,然而房中的另一扇窗外又杀来一人,弯刀直取景青玉项上人头。
“王爷!”苏婺一分心,与他交手的刺客趁势将剑一扔,从腰际拔出擅用的弯刀,急促之下朝他臂膀砍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名刺客被人偷袭忽的倒在景青玉身前,苏婺见状立即回神躲避攻击,趁刺客意料不及时反手给了他一掌。
萧钰抱着半截瓷器,有些得意的看着地上头破血流的刺客,朝苏婺喊道:“你好好打,你家王爷就暂且交给我吧。”
“萧姑娘,你……”景青玉方一愣神,便被萧钰拽着手腕拖了出去。
“我们先行一步,你打完了快快追上来。”
一剑正刺入刺客的心口。苏婺便听得少女的声音悠悠传了过来。
他笑了笑,正准备要离开现场,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到榻边收拾了一下景青玉的细软,才过去揭开刺客脸上蒙着的黑纱。两人均是阔脸方眉。看来是常年在外奔波,皮肤早被晒得黝黑。
不过,苏婺在他们身上搜寻了半晌,也未搜出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来。他不敢再逗留,拾起细软追着马车留下的记号来到了璞玉城的码头。
一条璞水蜿蜿蜒蜒的穿过璞玉城流向海岸。深夜下,江面只映着暗沉沉的夜,一眼望去。静的如同一匹玄青的绸缎。
码头上正稳稳的停着一只船,看见苏婺策马而来,船上的人朝他招了招手:“诶,这边。”
是萧钰清凌凌的声音。
连同另几个仆从也都在船上。
苏婺将马留在岸上。跑了过去。
“你们王爷八成是遭了刺客,陆路是不能再走了,他们很容易就会追上来的,我们走水路吧。”萧钰将他迎上了船舱,吩咐船夫开船。
船夫应了一声。划桨将船只摇了出去。
“今晚的客人倒是挺多。”船夫笑嘿嘿的说道,“且都出手不凡。”
萧钰道:“你只要把我们送到辽城,我们家公子定还会重重有赏。”
“那就先多谢公子。老夫今晚想是要大赚一笔了。”船夫的笑声也有些沙哑,像含着一口沙子在说话般。
众人方从刺杀中安全退身,此时都无心情去探究船夫话中的深意。苏婺想了想。忽然问道:“方才在屋顶上提醒我们的人,是萧姑娘吧。”
萧钰点头。
他便直接拱手作揖:“多谢萧姑娘救公子一命。”
她正要摆出一副豪情侠义的模样说不客气,谁知被景青玉抢先道:“不知萧姑娘大晚上的,在青玉房顶上干什么?那些人该不会是你招来的罢?”气氛因他的话有了片刻的低沉,萧钰顿了半晌,才起身愤愤不平道:“他们要杀的明明是你!是我救了你,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未想到萧钰说话这般直接,听到她的比喻,苏婺的脸色沉了沉:“萧姑娘,我家公子只是推测而已,并不是在责怪你。”
“猜测?”萧钰嗤笑一声,“若信我,有什么好猜测的?既然他能说出这些话,就说明他对我起了疑心。如此的话,你们自己走好了,船家……船家!停船,我要上岸!”
“萧姑娘……”苏婺霍然起身,想要拦住她,然而萧钰怒火冲冲的踩着船板往外走去,弄得船身摇摇晃晃。
船夫急道:“姑娘先坐好,老夫这就送你上岸,船上人多,经不起你这般折腾呀。”
“我就折腾怎么了!”萧钰气道,更是在船上跳了起来,“我就要折腾。”
景青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目里极是不耐烦。
苏婺走出去想拉住她,却被萧钰反手一推,岂料他一个踉跄站不稳,跌下了船!
水花四溅间,便不见了人影。
“苏婺!”只听萧钰一声急喊,景青玉一惊,也从船舱中走了出来。望着幽深的江水,他心下慌张,忙着唤道:“苏婺!”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恢复了平静的水面。
眼见自己的船上出了事,船夫比谁都着急,旋即停了桨凑到水边,伸头去查看水底的状况!三两人在匆匆搜寻着,虽然知道苏婺熟识水性,但此时是夜晚,大家又都对水下的情况一概不知,免不了担心着急。
“你若不愿同我们一路!只管走!”景青玉狠狠剐了萧钰一眼,眼神如刀锋利,恨不得将少女千刀万剐。如若苏婺出了事,他必定让这丫头偿命不可!
萧钰被他的眼神激得一退,也不敢再辩驳。她此时何尝不是愧疚万分。
她方才的举动并非有意,而是一时失手。
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找回苏婺才是最要紧的事。仆从三三两两也解了衣袍跳入水中。船上不一会儿便只剩下船夫与萧钰、景青玉三人。
“船家,你对璞水熟悉,你也下去找找可好。”萧钰朝他走了过来,恳切的请求道。
然而,船夫唇角忽然露出一抹笑意。他扭过头来看了看萧钰,怪里怪气的道:“姑娘,你可会些功夫?”
“这与你有何干系?”
“那……你家公子功夫如何?”
“别废话了。你找还是不找?”萧钰不见他回答,急得喝道。然而。就在她气急败坏的瞬间,船家腰间寒光一闪,紧接着便又一把弯刀朝她刺了过来。
萧钰身上早就没有什么兵器,唯一的一把匕首也在江淮给当了,赤手空拳的她哪里敌得过混惯江湖的杀手!
更何况船身狭小,根本无回旋之地,船家出手突然。她是一点防备也没有。
“萧……”
景青玉站在船尾,看见这边的情况下意识要提醒她。
但“姑娘”两字还未出口,平静的璞水下便猛然一动,一道白影破水而出。只见光影闪过眼前,刹那取了船家的项上人头。
“咚”的一声,那颗人头转瞬落入水下。
萧钰目瞪口呆的看着船家失了脑袋的身子在船上滚了滚,片刻后尖叫一声退回船舱里。
“公子!”船尾忽然有一只手攀了上来,景青玉回头一瞥。发现是苏婺。
他忙的拽他上来:“我还以为出事了。”
苏婺拧了拧湿哒哒的衣裳:“我没事,是那位姑娘把我拉在船底不让我出声的,她说船上有刺客,得等他暴露身份了我才能上来。”说着指向船头。
夜风微凉,一袭白衣如风一样落在了船上。
她方从水下袭来。然而全身没有一处是湿的,甚至那顶帷帽上的垂纱,亦在风中轻轻飘扬着。
唯有指尖沾满了鲜血的丝线是她在一瞬之间取了船家人头的证据。
“船家是那伙刺客的人。”她开口说话,声音似男人般低沉,“他本是要带着你们行到深处,再将船弄沉与你们同归于尽,但这过程中又给了他一些机会,谁都不想死,所以,他想把你们提前了结返回,即可交差又能保命!说不定还能在主人面前立个功名。”
景青玉蹙了蹙眉,但很快,他便恢复了镇定,朝白衣人做了个揖:“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必谢我。应当谢她。”她语气十分冷淡,握着丝线的手指向了船舱里的萧钰。
若不是少女使得苏婺落水,船家也不会等到景青玉的仆从都被支走的机会。
船头一盏油灯随风晃荡着,照在了白衣人的手腕上。景青玉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萧钰身上,而后才是朝那只纤细的手看了过去,谁知这一看却令他猛然一惊。
——她的手腕上,有一朵十分醒目的白兰!
“敢问姑娘是谁?”景青玉脱口就问。
若不是他看错,这白衣人便是曾与苏婺私下见面的陆桑女子了。她又怎么会在这儿?还知道船家便是刺客?
她如今不是应该跟随陆桑的队伍落脚在火莺岛?
然而,景青玉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白衣人看了看他,忽觉胸口一闷,下一刻便吐了一口鲜血。
那些滚热的血液就浇在船家的尸体上,将粗布麻衣染成更深沉的颜色。萧钰觉得恶心,远退开来。而后只觉的身边掠过一阵风,景青玉不知何时已经过去将白衣人搀扶着:“姑娘,你……”
“我没事……”白衣人话还未说完就倒在他怀里,垂落的双手握不住杀人的武器,丝线只在她裙裾上缠了片刻就落入水中。
苏婺过来帮忙,不小心碰翻了她的帷帽。
帽上的轻纱从那张皮肉腐尽的脸上拂过,随后落入了璞水。
在看清女人面貌的刹那,主仆两人均是下意识的松手退开。景青玉握了握手掌,震惊的看着摔倒在船头的白衣女人:“这……这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