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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事起】1、被羽骑看守了整整一天。
整个西南别苑陷入一场僵持!
江昭叶在窗边便可看见那座近在咫尺的皇宫。
——灵?如今就在那里,然而,他为何却觉得此生再也不能抓住她。
“校尉,怀瑞王这么做,到底为何?”自从李束逝世,跟随在他身边的将守便换成了眼前这个年纪仅仅十七岁的韦录!
他刚从室外进来,一路忍受着那些人的监视!愤愤不平。
明明是奉诏入都的王侯,现在却被人牢牢看守在别苑里,如同监狱般的生活。并且郡主入宫后连天未归!李束又莫名身亡,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江昭叶垂眸摇了摇头:“他们已经无法容下西南王府,王爷归顺后完全忠心于大淮,却并没有得到信任!”
“无法容下?那又是何意……”韦录问道,他不知江昭叶所指什么。虽是西南王府的人,但他却是在睦远国归顺大淮之后才加入骁军!对于往事,仅仅略知几分。
“可……灵?明明成为了太子妃。”江昭叶没有回答韦录的问题,径自呢喃。
——郡主即将要成为太子妃,就算是容不下西南王府,在这个时刻禁锢他们,也未免太不像话了!
韦录仿佛听到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猛然跳脚喊道:“太子妃!?大郡主要成为太子妃?!那现在怀瑞王更不应该派那些人来看守我们了,西南王府好歹也是太子妃的娘家!!这这这……”
“所以才觉得蹊跷。”江昭叶锁着眉,“细想来,以为是因为容不下西南王府所以才借入都之机分散骁军力量,便于清除,然而,灵?却在这个当头上成了太子妃!”
韦录忽然想到什么,蹙眉低语:“可……大郡主不是校尉您的妻子么?全西南王府都知道,王爷要在此次入都返回后将大郡主许给您,这样一来,您就是继承郡王位最好的人选……”
提到此处,江昭叶心猛然一沉:“妻子?是啊,是要成为妻子……”
话还未说完,屋外有羽骑鲁莽闯入,章渠握着佩剑,目光冷冷的盯着江昭叶:“皇上旨意,封灵?郡主为太子妃殿下,明日即婚!”
“什么!?”韦录大吃一惊。
江昭叶敛眉:“明日?这么快?”
章渠淡淡:“是,皇上下旨普天同庆,圣旨已经派人送去西南郡,想必不久后,西南王就会得知。本来是没有必要告知校尉,不过王爷说了,毕竟是一同入都的人,好歹也要告知。”
“什么叫没有必要?!”韦录怒道,“江校尉身为郡王位未来的继承人……”
“韦录!”江昭叶蓦然厉声打断他的话。
章渠一笑:“继承人?你小小校尉,也敢妄想成为我大淮王朝的王!”
“昭叶不敢,替昭叶谢过王爷!”江昭叶面色一沉,克制怒气温声软语。
章渠不在多留,折身离去。
韦录待他远去,愤愤说道:“校尉您可曾是骁军大将,是大将军啊!若不是皇上命王爷降您之职,您现在仍旧是骁军的统帅!他小小羽骑,竟敢对您这般不敬!”
“今非昔比!”江昭叶望着门外静谧的别苑,“但那又如何,太子妃?总有一天,应该得到的一切,我都会夺回来!”
2、
搭建祭台之事慎重至极,然而对萧钰来说却是一件颇为无趣的事情。除了苦力活还是苦力活!
“诶……”她叹了口气。
不知陈浚是否发现她已离开怀瑞王府?要是去到书房见到那名易装的羽骑,应该轻易便能知晓她的去处罢。
“还不如呆在怀瑞王府……”萧钰抬起铁锤将最后的尖木锤入用来悬挂幡帐的立柱上,闷闷不乐道。
当时只想到这样能找机会混出来,谁知却混进这个比怀瑞王府还可怕的皇宫!
那些围在楚徽宫外的皇宫侍卫,足足要比怀瑞王府里多出数倍。
“喂,吃饭了!”同来的羽骑朝她喊道。
萧钰循着声源望去,负责食膳的侍女提着食盒从外头进入殿中。她无精打采的走过去。起初来到江淮,还以为会以郡主的身份到皇宫游玩一番,谁知如今彻底被困一方天日下!
侍女将食盒递到她手中,萧钰接过来,刚转过身,却忽然又转回去,盯着侍女问道:“你们是从哪宫过来的?”
“啊?”侍女一愣。
萧钰靠过去附耳说道:“你们知不知道住在宫里头西南王府来的郡主?”
侍女见他一身羽骑服色,又长的俊俏,此时不免羞涩,低声细语:“知道……”
“哦?”萧钰一笑,“真的?”
“是。”侍女笑了笑,“郡主的药膳和各位的食物都是奴婢准备的!”
萧钰听罢拉过侍女继续问:“那她现在可好?”
侍女此刻才有了疑惑:“不知将士为何要问?莫非将士对郡主有意?”
“不是不是……”萧钰急忙摆手。
侍女却不打算听她解释,说道:“劝将士别再多意,郡主明日就要和太子成婚,成为太子妃了!”
“太子妃!?这么说来,是真的?!!”萧钰惊道。
侍女认真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皇上已经下旨。”
萧钰顷刻颓然:“那江昭叶怎么办……”
侍女对她的话并没有在意,反而愁眉道:“可是郡主如今病重,明日要如何成婚?空有富贵之命,却无富贵之身……”她叹息着。萧钰却猛然一震:“病重?你是说郡主病重?”
“是呐,像无了神智一般痴痴的,想是成了太子妃,也无福可享。”侍女回头看了一同来分发食物的同伴一眼,对萧钰微微颔首:“奴婢先告退了,膳食分完,明日奴婢再过来。”
“哦……”萧钰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
然而,偌大的楚徽宫中,却有人将这一幕收在眼底。
贺楼乌兰端坐在楚徽宫祭台后的帷幕里,冷眼望着这个行为怪异的羽骑护卫,莫名有了提防的心。
“是谁?竟然会知道《日夕图》。”想起白日里她那一番话,分明是见过澹月图和日夕图。贺楼乌兰嘴角微牵,问身旁的人。贺全望过去:“只觉得眼熟,不过不认识。”
“小小羽骑护卫,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是陈浚将此事告知他的属下……”她忽地猜测道。
贺全啧了一声:“绝不可能!陈浚怎会是多舌之人,况且皇帝不是说除了你与陈浚,不再让其他人知道?”
“可……”
“你可真是多心,陈浚如此忠于皇帝,绝不会违抗他的旨意。”贺全不耐烦道。贺楼乌兰却嗤笑:“忠于?真的是忠于?”
“否则怎么会把你献给皇帝,凭他如今手握重兵,为何不自己留着这个秘密,夺回玉屏卷?说起来他可是陈家的人,是能继承帝位的啊……。”
“如果不是陈浚……”她不急不缓,“无妨,反正等祭祀结束,这些见过玉屏卷的人也难逃一死。”
贺全猛然感到一震冷意:“我说这个皇帝也真是狠毒,羽骑好歹也是陈氏的人。何必赶尽杀绝!”
“陈氏的人?羽骑怎会是陈氏的人!在这天下,羽骑只属于陈浚!祭祀一旦结束,皇帝定会赐死这些在楚徽宫待了太久的人,选中羽骑,不过是想给陈浚一个告诫!”贺楼乌兰冷笑道。
贺全搓了搓手掌:“什么告诫?”
“大淮天下只能握在他陈显手中。”她捋了捋落在耳旁的发丝,“话说回来,陈浚也真是能忍,这么多年对陈显唯命是从,连他要杀了自己的属下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浚既知道仍赞同皇帝?真是奇怪……”贺全大吃一惊!
贺楼乌兰漫不经心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过是失去了六名羽骑护卫,却表明立场。让皇帝对他又多了一分信任,为何不赞同?与六位羽骑护卫的性命相比,皇帝的信任可重要得多了。”
他旋即恍然大悟:“你还是那么聪明,话说当年祭司之位传给了你,贺楼氏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族氏败落,枉失大权!”
“是啊……”贺楼乌兰不禁伤感,“可祭司之位总是与我擦身而过。”
忽然,贺全跳脚道:“喂喂喂……那皇帝不会祭祀后也把我杀了吧?”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贺楼乌兰冷冷剐了他一眼。他安静下来,抬头望着琉璃屏障上的《澹月图》低低叹息。
真搞不懂贺楼先祖为何跟陈氏弄出这等玩意,一定要以祭司血祭才能破解画谜。
当年在贺楼施还未成为祭司的时候,他在师傅墓冢里得知这一个秘密时,也是吓了一跳。
到底为什么,当初要把这个秘密告诉贺楼乌兰。
贺全暗想——难道说,只有这样才能拥有荣华富贵?
如今看来,酒池肉林的日子应当也不远了罢!
3、
江淮灯火依旧。加上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更让这座皇城喜庆蔓延。
然而,远在千里外的西南边境。
却堆积着层层尸骨。寒意逼人。
云幕有一刹那以为自己会如同山脚下那些尸体一样,粉碎在珩山下。腰间的铁钩在风里晃荡了一下,像是抓住了生机,他迅速解开铁钩往山壁扔去,下坠之际,扣住一块凸起的石头,坠落在那一刻停了一下,但西南王并没有将缠在腰际的手松开!显然他已有了必死的决心!西南王猛然一扯,因重力过大,那块石头无法承载铁钩的重量,又倏地坠下。
“混蛋!”云幕骂了一声。
西南王仍旧一脸笑意。他眸上被利箭穿破的伤口翻着血肉,血滴如泪般从眼角滑落!悚然万分!
“将军!”山壁上的同伴惊呼道,不敢相信云幕竟然就这样从悬崖上坠落。
云幕猛地喊道:“射击!”
悬在山壁上的将士顷刻全都掏出了弓弩,然而因为坠落的速度极快,他们一直无法将箭矢对准西南王!唯恐会错杀云幕,不约而同迟疑几分!
“快!”云幕又催促了一声!
一名士兵在山脚下望见这一幕,顿然失声:“是……是云幕将军啊!”
“快射击!”云幕的声音回荡在山中,“快!”
士兵颤颤举着弓弩,汗水布满额际,时间流逝间终于射出一箭,但却扑了空。箭矢从风中穿过,不知落向何处。
云幕将铁钩收回手上,欲再次扔出去,然而西南王却死死扣住他的手臂!
“你竟然还活着……!”西南王低低笑道,“但这一次,我必定让你死!”
“萧曲靖!”云幕眼看渐进的地面,忽然历喝!
正在此时,西南王陡然一颤,耳边传来闷响,云幕扭头一看,西南王胸前不知何时中了一箭。他的手微微松开,云幕旋即投掷出铁钩,但峭壁一片平滑,铁钩一路叮叮的往下滑。
“哈哈……”西南王奄奄一息间笑着。对于到来的死亡并没有恐惧。
“将军!”千钧一发之际有士兵抛出了铁钩勾住了云幕手上缠着的那一只。
西南王的力气逐渐减弱,僵持了片刻,终于松开他坠下山崖!
“施儿,终可见到你了……”
朦胧间那个红衣女子缓缓朝他过来,朱颜未改,宛若当年!
极弱的声音掠过山风传入云幕耳中,在听见下坠之人吐出那一个名字时,他的心底忽然泛起一丝微弱的痛感。
山脚下一声闷响传来。
望月士兵往前走了几步:“是西南王。”
他向西南王凑近,探了探气息,片刻,忽然欢呼:“西南王已死!!请将军带领我们杀向延卞!!”
望月士兵踏着尸骨,目光灼灼的望向云幕!
————
睡梦中,萧钰蓦然听见熟悉的一声历喝!
模糊之间,依稀可以望见母亲狰狞的面庞。
她一身红装立在山谷里,脚踏赤血、嘶哑着声音望着一具尸骨喊道:“你不能死!钰儿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寻回祭司力量还给灵?——让她继承祭司之位!光复贺楼!”
萧钰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肩膀微微颤抖着。
祭司之位?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回想梦境:“祭司之位?光复贺楼?”
虽说贺楼族祭司传承向来传长不传幼,自母亲之后,的确应当是姐姐来继承!可姐姐体弱多病,如何能承受“光复贺楼”的重任!且不说祭司力量难以寻回,就算真寻回又如何?姐姐继承祭司之位又如何?贺楼族当年几近覆灭,要光复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