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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完自己与二等兵的歼机,空军少校就打算睡觉了。他毫无食欲,只感到十分疲倦。
基地内部臭气熏人,霍兰奚索性合衣睡在了外头。就在两架并立着的“塔甘罗”旁边,他侧躺在稀薄且冰冷的泥土上,沙下的岩石硌着他日渐消瘦的身体。弯折着手臂当枕头,男人背对着所有人。
空气中浮动着油腻腻的豆子罐头的味儿,喷嘴朝上的火焰喷射器正在给大伙儿供暖。
果不其然如老兵所说,这个星球的昼夜温差十分显著,强劲的风吹在人脸上好似砂纸打磨。气温没一会儿就降至了零下,还有越降越低的趋势,躺在那里的霍兰奚一动不动,好似已经冻在了地上。狼川不禁有些担心,只怕素以“冷漠”著称的空军少校也扛不住这样的低温。
大约一年半前他们失去了来自地球的补给,但空军基地里的食物储备十分丰富,还有酒。一群老家伙们一个个喝得酒气冲天,瑟缩在发臭了的毛大衣里,仍在玩那种简单的赌博游戏,还时不时地彼此调侃,喷出满嘴的污言秽语。
一口稀牙的老兵白天里还打算和空军少校干架,这会儿赌性正浓,一边摸牌一边说:“那个二等兵说帝国让他们进入太空是因为‘酒神三号’遭到了梅隆星人的袭击,他们将旧的太空防御系统扯得稀烂,又将那矿星上的稀有金属资源劫掠一空,还杀光了上面所有的人……”
而另一个酒糟鼻子的老家伙听见这话,突然放声大哭。
“哭你妈的哭!你他妈想干女人了?”稀牙老兵抄起一块石头就朝对方砸去,来不及反应的老家伙当即头破血流,蹲在地上呜呜咽咽起来。
又一个老家伙接口说:“这老东西的弟弟好像在‘酒神三号’上挖矿,他留在世上的唯一的亲人……”
“就为了这么点破事儿?我他妈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的**痒哭了!”稀牙老兵摸到了一张已经磨损得很旧的红桃a,得意地擤了一把鼻涕,随手甩在了地上,“不过我不明白,那些梅隆星上的怪物为什么要抢劫‘酒神三号’?那上面的金属资源又不是金银!根本不值得!”
“一定是那些怪物一个蠢似一个,它们不懂金钱多么美妙。”
“一对a加一对k,我他妈又赢了!你们快伏在我的身前学狗叫,然后再好好舔舔我的大**!”将红桃a甩在地上,老兵手舞足蹈得像个孩子,一回头对不远处的二等兵喊道,“嘿,小伙子要不要一起来?这些老东西的嘴里全是豆子味儿,舔得我的**不舒服!”
老家伙们七嘴八舌咋咋呼呼,热情相邀年轻人一同加入自己的牌戏。可狼川的心思全不在这里。他用目光向瞎眼老兵投以谢意,便蹑手蹑脚地靠向了霍兰奚。
现在的他算不上茅塞顿开,倒也不似先前那么迷茫。
空军少校似乎已经睡着了,并未意识到有人正向自己靠近。
狼川坐在了霍兰奚身边,犹豫了一会儿便躺了下来。他动了坏心思,将一双被冻得发红的手伸进了对方的衬衣里,摩挲在那强硬有力的腹肌上。
这一摸竟吓了他一跳,简直像摸上了一团火。他好像病得厉害,身体正在颤抖,体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
狼川的鼻子微微发酸,一只手却如何舍不得离开这具肌肉紧实的身体。他的手指能清楚地摸到他腹肌间的迷人沟壑,如同细数一块块田。
他想为自己在白天的口不择言道歉,可几次动了动嘴唇,到底没说出一个字。
手指留恋地在对方腹部摩挲一晌,狼川将脸贴向了霍兰奚的肩膀,想看看他的病况——可这个男人却将脸往肘弯处埋了埋,仿佛刻意躲避着自己的注视。
分明没有睡着。
“小气鬼。”狼川撇了撇嘴,又玩性十足地把手游向了霍兰奚的小腹,手指打圈着摩挲对方耻骨处的体毛。当他想探向更下面的时候,空军少校一把摁住了他的手。
庇荫在眉弓下的眼睛仍然阖着,他重又一动不动,仿似没醒。
“小气鬼!”知道对方故意装睡,年轻人气急败坏地连骂了几声,突然又转了转金绿色的眼珠,笑了,“我可以让你装腔作势地睡觉,可我偏不!”
狼川三步并作俩地跑向了瞎眼老兵,悄声问他:“我想请一位美人跳舞,你能给我伴奏吗?”
“恐怕有些困难,这儿的人除了抱怨和脏话,不爱听见别的。”老兵耸了耸肩膀,实话实说,“只要我吹响口琴,那些老东西们一定会喊:‘吹你妈的吹!你他妈想干女人了?’”
狼川昂起脑袋,又转了转眼睛。金绿色瞳仁透出一股子利索的聪明劲儿,一转身就跑没了影。
把步伐踩出音乐的节点,奔跑的架势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他来到先前那个摸到红桃a的老兵身前说:“我和你玩个游戏,可规则得由我定,如果我输了,我不单伏在你身前学狗叫,我还给你舔**。”
这个色心未泯的老家伙赶忙答应下来,还露出一脸狎昵猥琐的笑:“如果我输了也没关系,我也给你舔**!”
“‘软弱的要说,我有勇力。’我们现在就来尊崇上帝的旨意,比一比我们的勇力。”狼川把手伸向了火焰喷射器的喷嘴,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火苗上弹奏似的动弹——他曾用这招唬住了那个精明极了的“酋长”,这会儿唬住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老家伙自然也不在话下。狼川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笑说,“我不但有勇力,我还不会受伤,现在轮到你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火焰喷射器会瞬间把人灼成灰烬,谁也不敢冒险一试。
“好了,你输了,你们都输了。”狼川大喇喇地把手从柱状的火焰上缩回,自以为无人察觉地龇牙咧嘴,还用力甩了甩——温度太高了,他的掌心被灼伤了。尽管伤口会立即复原,可这疼痛一直灼进了心里。
“小宝贝儿,你脱裤子吧。”输了也不显沮丧,稀牙老兵咧嘴一笑,“我会好好吸吮,让你舒服得上天堂。”
狼川摇了摇头:“我想跳舞,得有人为我歌唱与伴奏。”
眼神炽烈的年轻人迎向一个又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家伙,不知气馁地说,嘿,你会唱歌吗?会打拍子吗?不会也没关系,只要把这些吃空了的豆子罐头敲打出声响就行,只要跟着我唱。
“你站在这里,还有你。愿赌服输,你们如果不是娘们就得听我的指挥!”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支军哨,狼川一边将哨子吹得“哔哔”作响,一边正儿八经地下令,“稍息,立正,对齐!”
一旦遇见不肯配合的,他就毫不留情地拧他们的耳朵,打他们的屁股。那些老家伙们骂骂咧咧不止,却全都拿这小子的疯劲儿没辙。
他命令那些老兵像哨管那样整齐划一地排排站立,就站立在侧睡着的空军少校身后,指挥他们唱起了那首歌——他曾对他唱过,尽管唱得荒腔走板,不堪入耳。
我愿意做小鸟,
飞到你身旁去,
老鹰我无所惧,
疾飞向前……
我若被人打死,
就落在你脚边……
徜徉的风送来一阵悠扬乐声,瞎眼老兵终于吹响了他的口琴。
年轻人适时冲瞎眼老兵眨眼微笑,仿似在说: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好久没听见音乐了。有的老兵悄悄在心里掰了指头,他们发现自己阔别美妙的音乐已达十年,没准儿更久。
这饱满明亮的口琴声,在荒山环绕的静穆中听来尤为珍贵。
一个个带起久病初愈的笑容,老家伙们开始扯开嗓门高歌,歇斯底里地为这年轻人助起兴来。一开始歌声还乱七八糟,越唱便越嘹亮,越唱也越齐整,没多久终于毗连成片响彻云霄,直唱得这些老兵们热泪盈眶。
霍兰奚一直在装睡,可这会儿睡不着了。
旁人的辱骂讥讽他从未放在心上,但却无法对这样的歌声充耳不闻。
即使战争也不该让美好的东西消亡,譬如音乐,譬如希望。
霍兰奚支起身子,掉头看向狼川。这家伙白天刚在海边像林中的麂子一样奔跑,这会儿又手舞足蹈,充当起这支临时合唱队的指挥。他的军装和那些老兵的一样脏,可笑容傻得无忧无虑,面容剔透而干净。
空军少校忽然意识到,任何人都不会是这个年轻人的主宰。他野性难驯,旁人也驯不了。他像最狡猾难缠的蛇,他想跑时你拦不住,他缠着你时你跑不了。
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注视,狼川返身走向了霍兰奚。他将手肘平置,表现出一副绅士十足的样子,对着空军少校弯下腰来,“美人儿,可以请你跳舞吗?”
风在他们之间轻轻打旋,空军少校依然波澜不兴地不说话,可那张苍白憔悴的面孔似乎渐渐破了冰。
倏然间,夜空红光闪耀,好像绽放了一大丛烟花。
老旧的防御系统截住了几枚,但更多漏网的飞弹把夜空照得白昼般明亮。
歌声停止了。不时有飞弹炸响在身旁,老兵们抱头逃窜。
“梅隆星人来了!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