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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心脏一沉,压抑下震惊,问:“乔姑娘……是指乔青青?”
“正是。据仵作推断,乔姑娘被杀的时间大概是在前天的申时到酉时。白公子,你在前天有无收到乔姑娘的口信或书信,约你在城北破庙见面?”胡大问。
“没有。”白兔淡淡回答。
“那前天下午申时到酉时你在哪儿?”
“一直在家里。”
“能证明你一直在家里的人只有你夫人吗?”
“前天下午文墨书铺的文掌柜来了,在我家呆了好一会儿,走的时候大概是申时末了。”冷凝霜回答。
胡大点点头,笑道:“那就成了,白公子当天一直呆在家里,所以和乔姑娘的案子无关。不过将来升堂时,也许会传白公子上堂作证。”
张二出了一份证供,让白兔看过,准确无误后签字画押,两人便起身要离开。
冷凝霜再送上一锭五两的银子,微笑道:
“两位大老远地过来,回去的路上留着买碗茶喝吧。”
胡大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又让白夫人破费了。”一边说,一边却赶忙接过来揣进怀里。
“胡大哥,”冷凝霜在他们临走前问一句,“这桩案子谁来审?死的是知府千金,难道要由知府大人亲审吗?”
“具体由谁主审暂时未定。之前知府衙门收到匿名举报,说前些日子在城里猖狂作案的一伙盗匪正藏匿破庙,我们本是去捉拿盗匪的,哪成想 摊上了这起凶案。案子发生在丽州城,按理应由知州大人主审,可人是知府衙门抓的,案子也是知府衙门在查。知府大人丝毫没有交接的意思………”
“知府大人也认为谢三爷是凶手吗,谢家与乔家是亲戚吧?”冷凝霜的心里翻了个滚儿,问。
胡大哧地笑了:“知府大人只是谢三公子名义上的舅父,这个夫人知晓吧?如今大人的爱女惨死,大人恨不得将谢三公子杀之后快。”
冷凝霜唇角微凝,点了点头。
送走胡大等人,她面色凝重地坐在桌前,沉吟了半晌,叹道:
“这桩案子蹊跷得紧!”
白兔嗯了一声。
“存在太多的巧合,尤其是匿名信和那个举报。很明显。是被人算计了。”顿了顿,她孺子不可教地摇了摇头,“早就告诉他要提防匿名信,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白兔睨了她一会儿。忽然瓮声瓮气地说:
“娘子,你这么担心他,我会醋的。”
冷凝霜一怔,满头黑线地道:“我哪有担心他?!”
白兔抱胸,别过头去哼了一声,很不爽地道:
“我看你就是在担心他。”顿了顿。鼓起腮帮子说,“娘子,你这个花心的女人!”
“哈?”冷凝霜满头黑线地道,“你在胡说什么?说起来,咱们之所以被乔青青盯上,还不是因为你的脸蛋。现在她莫名被杀,就算我们不在现场。恐怕乔知府也不会饶了我们。毕竟明面上起因是你,若他真那么爱女儿,必会迁怒。”
白兔撅起嘴,闷闷地说:“难道是我的脸的错?”
“我又没这么说。”顿了顿。她笑说,“不过没了乔青青,明天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和我进城去盘账了。”
白兔听了这话,复又欢喜起来。因为要防备走到哪儿都能碰见的乔青青,他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敢随意出门了,顿了顿。问:
“可是咱们都去了,双胞胎谁照顾?”
“带去好了。也让他们进城去瞧瞧。”
白兔乐陶陶地点点头,终于又可以一家四口出去逛了!
次日云淡风轻,白兔从里正家租了驴车,拉上妻儿,美滋滋地挥着鞭子朝城里驶去。
今天是如意楼新开张满半年的日子,冷凝霜过去对账。
过了正午的如意楼依旧人声鼎沸,梅花正在一楼大堂忙前忙后,见两人进来,含笑迎上来:
“你可算来了,等你一上午了!哟,双生子也来啦!”她笑眯眯地逗了逗冷凝霜怀里的二兔,二兔很给面子地笑得像个小弥勒佛。
冷凝霜疑惑地问:“怎么今天只有你?郑妈妈呢?”
“嗨!”梅花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把她往账房带,一边说,“你还不知道吧,据说谢三爷因为谋杀乔大小姐被收押了。”
“我听说了,郑妈妈和这事有关系?”冷凝霜狐疑地问。
梅花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这件事,顿了顿,摇头道:
“关系是没有,可谢三爷是我家老太太看着长大的,一听说这事心里急,就去了谢府找谢夫人。我们老太太年纪大了也糊涂了,那谢夫人一个后娘哪肯真心为继子着急,她自己也有儿子,没致继子于死地就不错了。不咸不淡地搪塞了老太太两句,老太太回来越想越气,就病了。”
“谢夫人不管,那谢老爷呢?谢三爷可是谢老爷的亲生子,也任由儿子不明不白地呆在狱中吗?”冷凝霜拧眉问。
梅花看了她一眼,抿抿嘴,欲语还休地说:
“你不知道,谢老爷他压根就不喜欢谢三爷。太太还在世的时候,他对太太百看百厌,连带着三爷也跟着不受待见,幸好他们娘两个有老太太撑腰。后来太太去世,三爷被老太太养在跟前,老爷是个孝子,也不敢把对三爷的厌烦表现得太明显。再加上三爷又伶俐懂事,做事勤快,渐渐地,老爷虽说不太厌恶他,但也没有太喜欢。”
“也就是说……”
“出了这么大的事,老爷为了谢家多半会让三爷自生自灭。”
冷凝霜心跳微顿,张了张唇,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梅花拿出账本,双方核对了账目。不愧是私房菜名扬丽州的如意楼,重开业仅半年,就一共盈利了一千五百两银子。根据五五分成。冷凝霜拿走了七百五十两银票。
把驴车暂且寄存在酒楼里,白兔并排推着两辆婴儿车,跟着冷凝霜走在子临街上。
路边的小贩们高高低低地吆喝,过往的行人也都步履匆匆,偶尔一眼瞥见他们,登时看住了:男人俊美女人秀气,男人的手推车里还躺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像这样画似的一家人,如此温馨又和谐,真是一道难得一见的靓丽风景!
冷凝霜有些心不在焉。随手买了一把青竹为骨的油纸伞遮阳。伞面上的美人画得极为粗糙,题的一首小诗却是好的。白兔在街边给双胞胎买了十几只由大到小依次排开的大阿福,圆圆胖胖。笑眯眯的,和喜欢笑的小二兔很相像。
一辆遍是缟素的豪华马车从夫妻俩身边擦过,二人谁也没在意。哪知那辆马车刚过去没多远,一声沙哑得如许久未被水润过的嗓音,略带着疯狂的破音。从背后尖锐地响起:
“你!别走!”
冷凝霜愣了一愣,总觉得那声音是在叫自己,顿了顿,下意识驻足,回过头。
一名遍身缟素的中年妇人从马车上疾风似的卷过来,挟带雷霆之怒与无尽的悲愤。几步冲到冷凝霜面前,红着眼圈一巴掌挥过来:
“贱人!”
白兔早在她冲过来之前就已经觉察到来者不善,妇人挥出巴掌的一刹那。他迅速扣住对方的手腕。力道看似轻巧,实则握力如同铁钳一般,让人无法反抗。
随后大步跟来的中年妈妈见状大吃一惊,厉声喝道:
“大胆刁民,竟敢对知府夫人无礼!”
两名随扈立刻将白兔团团围住。
冷凝霜也不慌张。慢条斯理地从白兔手里握住乔夫人的手腕,似笑非笑地道:
“乔夫人。你我无冤无仇,你一个知府夫人非但不维护百姓,反而仗着官太太的身份,意图对我这个民妇动粗。当街殴打良民,这样玷污您风评的行为不太好吧?
“无冤无仇?”乔夫人整个人仿佛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带着哭腔,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居然还敢说无冤无仇?若不是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的迷惑,我家青青又怎会丢了性命!都怪你这个小贱人,都怪你这个小贱人!你还我的青青!还我的青青!”
她用另一只没被控制住的手凶狠地朝冷凝霜的脸上抓来,完全是泼妇挠脸扯头发毫无章法的打法。
冷凝霜很轻易地便握住乔夫人的另一只手,束缚着她的抵抗,哭笑不得地道:
“乔夫人,对于乔大小姐的事,我也很遗憾。但乔大小姐又不是我杀的,你找我讨命,这也太可笑了吧?”
“是啊,她不是你杀的,但她是你害死的!”沉浸在绝望痛苦中的乔夫人着了魔似的,哆嗦着青紫的嘴唇,恨恨地咬牙,带着哭腔疯癫地叫喊道,“若不是你家的小白脸迷惑我的青青,若不是那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小畜生为了你,我家青青也不会死,不会死!你还我青青的命来!你还我青青的命来!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还有牢里的那只小畜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眼神飘忽不定,仿佛在自言自语似的。很快,她的身体随着飞快的语速开始痉挛起来。她的全身抽搐得厉害,浓浓的悲伤已经将她的身体浸透。她仿佛有些上不来气似的,从睫毛到手指全部抖得厉害。
乔夫人的贴身妈妈秋瑞见状,唬了一大跳,慌忙上前托住乔夫人的腰,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在她的鼻子底下让她嗅。
已然崩溃的乔夫人此时连简单的行动力都没有了。
冷凝霜松了握住她手腕的手,对着秋瑞淡淡道:
“这位妈妈,乔夫人看起来身子不太好,你还是快带她回去歇息吧。”
秋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扶着仍旧喋喋不休、自语似念叨着的乔夫人,转身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