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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的肚子长得很快,过了四个月,仿佛一下子大了许多,衣服都遮不住了。连贾大娘和小贾氏来瞧她时都说,她这肚子好像比别人家女人怀孕五个月时都大,还笃定地说白兔一定给她狠补,才会长这么大吧。
冷凝霜真的很冤枉,除了偶尔被白兔灌进去点鸡鸭鱼汤外,她一直都是很正常地吃饭,并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白兔从她怀孕开始,百般收罗孕期知识,越是了解生孩子这件事就越紧张,现在隔三差五便去请村里的董郎中过来给诊一下脉。
董郎中也说她很健康。
冷凝霜一进来,谢宛飏的眼睛没落在她脸上,反而被她圆滚滚的肚子吸引了,微微瞠目:
“你这肚子怎么这么大,才五个月吧?”
“还没到五个月呢。”白兔走过去,揽过冷凝霜的腰,很自然地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子。
“难道是双胎?”谢宛飏蹙眉,狐疑地问。
“我也怀疑过,可郎中说靠诊脉诊不出来是单是双。”白兔回答。
“一个乡野郎中自然诊不出来。同济堂的李老郎中医术精湛,我堂姐成亲后,也是被他诊出了双胎,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白兔听他这么说,很是欢喜,握住冷凝霜的手问:
“娘子,既然他这么说,咱们去同济堂让李郎中给你瞧瞧?”
冷凝霜懒洋洋地皱了皱眉:“去城里太远了,路上又颠来颠去的,好麻烦。”顿了顿,她迷惑不解地问谢宛飏,“你今天怎么突然跑我家来了?”
谢宛飏满头黑线,替你办事,就算你没有感恩之心。至少记性也该好点吧:
“不是你说有一千五百两,让我给你找间铺子投进去吗?”
冷凝霜想了想,的确有这么回事,大幅度地点了点头:“你找到了?”
“找到了。我母亲的奶娘郑妈妈早些年赎身出去,和她男人在丽州城里开了一家菜馆。她男人以前是我母亲娘家的厨子,后来陪嫁过来又做了谢府的厨子,据说他祖上还是御厨出身,手艺很好,会做许多独门菜。
那家菜馆在城里已经开了四年,口碑极好。去吃饭要提前两天订位。因为每天来的客人太多,显得地方太小了,还有就是不少人因为不满提前订位。而惹出事端来的。于是他们就琢磨着想把现在的店给退了,找个更好的地段,开一家更大的酒楼。
我粗略算了一下,连买酒楼,再加上其他人工成本等花销。总共要三千两银子。他们手头刚好有一半,你再出一半,往后的利润五五分成。
你不用担心开业之后会不会赔钱,他们从前的那家菜馆,一年的纯利润就差不多一千两。现在换了更大的以后,一定不止这个数。我帮你介绍的。你就放心吧。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带你去看看那家酒楼,再认识认识人。你若觉得还行,今天就可以签契约入股。他们想快点换地方开业。
而且正好要去城里,你顺便再去同济堂让郎中给你把把脉吧。我听说生两个孩子比生一个孩子危险得多,你去看看是不是,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危险得多?有多危险?”白兔顿时紧张起来,也不管一直视谢宛飏为敌人了。一副好学生虚心请教的模样。
谢宛飏用手支着头,漫不经心地回答:
“反正我堂姐生完第二个。就大出血去世了。”
白兔的心脏咯噔一声,生双胞胎等于会死人,他又一直觉得娘子的肚子很大,说不定里头真有两个。如果真有两个,那岂不就是等于……
娘子要死了?!
不要!
他紧紧地掐住冷凝霜的腰,那副泫然欲泣、如丧考妣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娘子已经死了。
冷凝霜满头黑线,没好气地问谢宛飏:
“你在咒我吗?”
“哪能?!我只是在回答他的问题,我堂姐的确是那么过世的。”谢宛飏一脸无辜地回答。
冷凝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刚要说话,白兔忽然扯住她的衣袖,满脸的惴惴不安,带着试探,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娘子,要不咱们去李郎中那儿瞧瞧,如果真是两个,咱就、咱就不要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声如蚊呐,就怕自己这样说会惹她生气。
谢宛飏愣住了,虽然生双胞胎产妇的确很危险,但也不是没人生过。为了还没发生的事就想放弃自己的孩子,这个男人也太……
自古以来,男人都是更注重子嗣的。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冷凝霜倒没生气, 很直白地告诉白兔:
“五个月做流产那叫引产,用药物引产死得更快。还有啊,你现在说的话他能听见。”她摸了摸肚子。
“那怎么办啊,万一真是两个……”白兔真急了,脸色苍白,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的肚子一眼,既担心她的健康,又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万一真听见自己说话,会不会恨他这个当爹的。
“别说两个,就是三个我也照样能生。”冷凝霜想让他放心似的,相当有自信地说,“那母猪一窝生六七个,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
谢宛飏噗地一声笑了:“你又不是母猪!”
“就是啊,娘子,你又不是母猪。”白兔也扁着嘴小声说。
“原理是一样的。生孩子是自然规律,既然怀上了,那就能生。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怀双胞胎的人那么多,照你这么说还都不用活了。再说,不是还没确定么。”冷凝霜一边安慰道,一边往外屋走,“我去穿件衣服,咱们这就去城里。”
说罢掀起帘子出去了。
白兔望着她出去,心里的不安比刚刚更强烈,扭过头问谢宛飏:
“那个李郎中。医术真的很高?”
“自然,他是丽州最有名的郎中,已经行医六十几年了。”顿了顿,谢宛飏笑问,“城里的稳婆比县里的稳婆要来得经验丰富,要不要我替你介绍几个?”
白兔虽然很讨厌他,可事关娘子的安危,他还是“忍气吞声”地点点头。
谢宛飏是带了马车来的,有钱人家的马车的确比里正家用的驴车舒服,也不会把冷凝霜的胃颠出来。一路上。她一直窝在白兔的怀里昏昏欲睡。
谢宛飏坐在两人对面,一双明显写着不满的眼珠子在两个人身上溜过来溜过去。其实他并不奢望能怎么样,但是让他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这样旁若无人地亲昵。他真的觉得很碍眼!很刺眼!很想扁白兔一顿!
白兔冷冰冰地看着谢宛飏的表情变幻来变幻去,谢宛飏的那番心思他早就猜透了,其实更想扁人的是他!
晃荡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姗姗地进入城里。各种喧闹如同迎面扑来的热浪,顺着轻微摇动的车窗帘子。尽数传进耳朵里。
冷凝霜终于醒了过来,掀开车帘的一角,漫不经心地向外头瞧了一眼。
谢宛飏绷着一张脸问:“先去同济堂还是先去酒楼看看?”
“去同济堂就不麻烦你了。先去酒楼把契约签了,然后我和相公自己去同济堂就行了。”冷凝霜淡淡地回答。
明显拒他于千里之外,这让谢宛飏觉得更不爽,语气生硬地道:
“李老郎中年岁大了。已经很少再看诊,没有我陪着,他是不会给你看的。”
“你不会给我们一张你的名帖?”
“我没带。”谢宛飏很干脆地回答。
很明显。他就是想跟去。
白兔白了他一眼,秉承着娘子的身体最重要的人生信条,把对谢宛飏的私人厌恶放到一边,他对冷凝霜轻笑道:
“娘子,既然他想去。那就让他去吧。说不定他是因为有什么隐疾,不好意思单独去找李郎中看。所以才想拿咱们当挡箭牌。”
“隐疾?”冷凝霜的眉高高挑起,意味深长地看了谢宛飏一眼。
“我没有!”谢宛飏被她这一眼弄得火冒三丈,对着白兔怒道,“你才有隐疾!”
白兔不与他一般见识地轻蔑一笑,别过头去,专心致志照顾娘子。
谢宛飏真的觉得很火大!
马车先停在了位于三坡坊西侧的如意菜馆。
明明是个很平民的地段,这家菜馆的门前却停了好几辆豪华马车。已经过了午饭时间,约莫摆了十七八桌的酒店里却依旧座无虚席。两个小二忙活着上菜忙得像个陀螺似的在各桌之间转来转去,室内人声鼎沸。
就连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冷凝霜也不由得为这里的好生意怔了一怔。
谢宛飏觉得人太多,怕喜欢安静的她嫌烦,索性叫绿云进去找人出来。
不久,一对年过六旬的老实夫妻和一对三十来岁的年轻夫妇全都迎了出来,笑盈盈地给谢宛飏请了安。从言语神态中可以看出,他们对这位少爷很是尊敬。郑妈妈对谢宛飏除了仆人对主子的忠诚,还多了一份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谢宛飏给他们互相介绍过,那四个人又和冷凝霜见了礼,双方的第一印象都不错。
在如意菜馆,郑妈妈和郑大叔掌管厨房,那对年轻夫妻是他们最小的女儿和入赘的女婿。他们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在谢宛飏的母亲还在世时,就被嫁出府自行过活,如今和丈夫在外省做小买卖。
小女儿梅花在菜馆理账,她相公冯喜是个入赘的,正在给郑大叔当学徒,预备着将来接棒继续当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