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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是被那鬼吸尽了阳气……”施天宁当机立断,从自己身上渡了点鬼力过去,对菀娘道,“我先将他命吊着,你快去找锦书他们!”
“小五怎么办?”
“他被那只鬼压制住,暂时无碍,还是老方的命要紧,你快去!”
菀娘没了办法,立刻上山找杨锦书他们。
听完她的话,杨锦书暗道:“果然如此!恐怕那位马夫大哥……”
“什么?”
说话间他们已回到如意家,杨锦书先闯进马夫休息的门,果然看到那位热心又壮实的汉子倒在床上人事不省。杨锦书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一切如常,只是神智恐怕……他捏了捏眉心,道:“马夫大哥暂时无性命之忧,我们去看看老方。”
进了如意夫妇的门,便见施天宁在屋子中央摆了一圈法阵,如意老方并排躺在法阵中央,黑色的鬼气围绕着两人,而施天宁立于二人两尺至上,手中不断动作着,维持着法阵的运转。
“天宁哥,你在做什么?”禾棠问。
施天宁睁眼看到他们,肃然道:“他们俩半死不活,我治不了,只能用鬼阵锁着他们的三魂七魄。锦书,既然你来了,可有什么办法?”
杨锦书将他从书房找出来的一个木盒翻出来,打开后,里面有一颗血红色的丹药,还有一叠白底黑字的鬼符,看那字迹,竟是出自神棍手笔。他学着神棍的样子以鬼火烧掉符纸,将丹药捏碎,红色粉末洒在鬼火间,那叠符纸便转为黄底红字,变成了人间道家所用的黄符。
杨锦书不敢碰,运力将符纸定在如意、老方的额头,瞬间,耀眼的金光自两人身上发出,破开了施天宁的鬼阵。施天宁大喊一声,堪堪躲开了:“锦书!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么!”
杨锦书连忙道歉:“不……不好意思,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施天宁收回鬼阵,看着地上的两人,一边掸着衣服一边说:“呼吸恢复了,他们没事了?”
“暂时恢复而已。”杨锦书看着盒子里剩余的几张符纸,头疼道,“这些符纸是神棍以前随手写下送我的,并不多,用完就没了。我们得把小五找回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他能救老方,在此之前,我们必须用符纸先将老方的命吊着。”
施天宁一拍额头:“神棍恰好不在,这可麻烦了!”
菀娘的心思全在那夫妇俩身上,忙问:“老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锦书只好道:“我从一本古籍上看到,人鬼合二为一的先例不是没有,只是后果屡屡凄惨,告诫后人宁可杀人不可融鬼。因为人丢失魂魄之后,精气越来越弱,剩下的魂魄也会逐渐受损,不敌后来进入身体的残魂。而残魂求生欲强烈,极可能反噬宿主。他们会通过吸人阳气的方式迅速修补自己的魂魄,渐渐威胁宿主原本的魂魄,而在此过程中,宿主的魂魄会逐渐为其所用,他甚至可以从外夺取其他魂魄自然相容,假以时日,宿主就会完完全全被鬼所占据,身体虽然还是宿主自己的,可里面的三魂七魄却是后来者。”
“这么狠?”禾棠大吃一惊,“鸠占鹊巢啊这是!”
“小五本就是个无知孩童,天性单纯,此前被夺走一魂一魄时日太久,又遭遇过被野鬼夺魂的事……剩下的魂魄越来越弱,所以才会在路过客栈时被一只困在水井里的冤鬼所诱,那井中鬼不知被淹死在井里多少年,求生欲与怨念皆非寻常小鬼可比,他悄无声息地进入小五的身体,又骗过我们,伺机吸食老方的阳气,可见心机之深。”杨锦书看了眼被牵连的如意夫妇,低叹,“恐怕不好对付。”
若真如杨锦书所说,那只小鬼绝对是个神经病!禾棠不敢想象朱小五变成那种邪恶的大魔王会是什么惨状,连忙问:“他去哪儿了?”
杨锦书思索片刻,谨慎道:“之前他一直谨慎地只吸取老方的一点阳气,今晚却胃口大开,还夺走了马夫一魄……他在着急什么?这里……有什么令他亟不可待的?”
“朱家!”禾棠大喊一声,提醒道,“今天如意带老方去医馆,他在旁边听说了朱家发生的事,等如意他们从医馆回来后就出事了,肯定与朱家有关!”
菀娘却不甚赞同:“他又不是朱小五,关心朱家的事做什么?”
施天宁脸色一变:“不是朱家的事,是朱家的鬼!”
“难道……”杨锦书也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他原地退了几步,气弱道,“不……不可能……”
禾棠急了:“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快点说啊,怎么了?”
施天宁知道杨锦书不忍说出来,便代他回答:“朱家被七夫人杀了大半的人,这些人可都是横死啊,横死的鬼不会投胎的,他们会留在世间报仇。我们在外几个月,那些鬼可一直在骥山县闲荡。按理说,他们应当会找七夫人报仇,可七夫人一路追去了浮屠镇,那他们留下来,心中积累的怨气怎么办?”
禾棠听懂了他话中含义,脱口而出:“厉鬼……”
“对,他们会化为厉鬼,可厉鬼也会饿肚子,也要吃东西,骥山县就这么大,你说,他们吃什么?”
禾棠想起医馆大夫所说,骥山县被厉鬼所扰,许多人举家搬迁,而留下来的户户请了高人,却还是接二连三地出事,难道说如今在骥山县作乱的厉鬼,就是朱家死去的那些人?
菀娘疑惑:“可……可六夫人就没事,难道说,朱家人不伤她?”
“六夫人是朱老爷的小妾,对府里的人向来不好,我就不信那些死去的下人里没有找她报仇的!”禾棠原地转了几圈,脑子转得飞快,“可她不仅没事,脸还好了……绝对有问题!”
“她居然能在朱家待下去……”施天宁震惊不已,“朱家死了那么多人,她都不害怕吗?”
此言一出,禾棠立即收住脚步,眼睛瞪大了。
他上次去朱府捣乱,六夫人见了他可是吓得连滚带爬哭着求饶的,做了亏心事胆子那么小的人,居然敢在朱家死了这么多人后安然住着,怎么可能?
“臭婆娘胆子小得很,怎么可能睡踏实?一定有哪里不对……”禾棠握紧拳头绞尽脑汁地想着,忽然一拍掌,道,“我知道了!她有靠山!她怕我是因为她以前只想虐待我,没想害死我,所以我回去找她,她心虚,可朱家人……她既然敢以那种手段将七夫人养成厉鬼,那极有可能朱家人的死是她意料之中的!”
这一可怕的猜想让在场所有鬼齐齐噤声。
禾棠的话,引出了更大的阴谋。
如果从一开始,六夫人就计划好了一切,找那几个大师污蔑七夫人,又传出朱小五已死的消息,在七夫人心神俱裂的时候将她折磨致死。七夫人心中怨气难平,一怒之下拿朱家人撒气,却造出更多横死的冤魂,这些冤魂平白被杀,心中戾气愈重,想报仇而不得,便开始吸噬骥山县的平民百姓……
杨锦书被这想法吓得浑身发抖,若是细想,这一切可绝不是一场简单的报复,照此发展下去,恐怕……他拉着禾棠的手,问:“禾棠,你娘……六夫人她……她怎会有如此深的心机?”
“她?她哪有这么聪明?”禾棠冷笑一声,道,“她就敢私底下欺负下人欺负我,会在朱老爷面前说几句漂亮话,这种环环相扣的阴谋她绝对想不到,我现在怀疑那几个所谓的大师……到底是什么来头!”
施天宁道:“想有什么用,既然大夫说六夫人天天住在府里,那我们就去看看!”
“去朱府?”杨锦书有些犹豫,闵悦君提醒过他,朱府的阵法被高人布过,他们还未一探虚实便贸然闯入,若是再被抓起来……他下意识看向禾棠,却发现一向冲动做决定的小鬼也在静静思考。
“禾棠,你说……我们去不去?”他问。
禾棠想了想,认真道:“不行,闵道长说了,那里面有机关,我们去了会送死的。谁知道臭婆娘和那群大师搞了什么鬼,如果他们故意引我们过去呢?我们在骥山县连只鬼的影子都没见,说明朱家死人的鬼魂没有随意在外游荡,一定是被臭婆娘想办法关起来了。我们不去闯朱家,我们先去找这些鬼!”
“对!说不定朱小五也在找。”施天宁习惯了叫朱小五,一时忘记了纠正称呼,想起方才他查看马夫的状况,忍不住说,“他既然想活,却只吸走了马夫的一魂,说明马夫的魂魄与他的身体不相容,他肯定想去在那群鬼中找到可以与自己魂魄自然融合的魂魄!”
杨锦书多看了他一眼,他并未提过马夫的情况,施天宁却已经查看过,难道说他在守着如意夫妇的时候还出去过?
禾棠:“天宁哥说得对!那只鬼现在贪心得很,想一口气代替朱小五,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那我们去找朱家的鬼,可如意这里不能离人……”杨锦书左右看着施天宁与菀娘,在他们开口前说,“菀娘,天宁哥,此处需要你们照料,符纸给你们,若是如意与方大哥有异动,你们立即换一张贴上。还有马夫那边,你们小心些,别让过路的野鬼将他身体占了。我去禾棠出去找朱小五,如何?”
菀娘肯定不会走,如意还在这里生死未卜,施天宁看她一直心神不宁,也知道自己走不开了,便点头道:“好,你们一切小心,莫要逞强,早点回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