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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Psycho-Pass
第四章，狩猎,已经开始了。
森下优树的预测一点错都没有。
王陵璃华子的第三件作品就这样半途而废了,那件有两名少女组成主题为友谊的艺术品就这样沉寂在地下室里，前来调查案件的公安成为了它唯一的欣赏着。
犯罪行为被揭穿的王陵璃华子只能忙于逃命。
即便她已经失去了敬爱父亲，即便她现在身边空无一人，即便就算这样活下来余生都是仓皇逃命、不得安宁……但求生的本能是不可能改变的。
在那种万不得已的时刻,她只能想到像槙岛圣护求助。
在那件废弃的地下室里凭借着手电筒的微光，王陵璃华子沿着楼梯一点点往下走。
在紧要关头，是杰克森——槙岛圣护身边的另一个人，帮助她掩护逃跑的，在布满公安局视线的学校里她无数可去,只能再次来到这个地方。
心跳似乎还没有缓过来,心在依旧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会被Dominator
直接射杀，而此刻在这件写满她犯罪的黑暗屋子里，那种慌张感总是变得更为强烈。
下意识地，王陵璃华子回头想看一眼杰克森让自己稍许安心，可转过头却是空无一人。
就在这是，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王陵璃华子先是一惊，在看清来电人是谁的瞬间又松了一口气：“槙岛老师——”
今天下午，森下优树被陌生人从王陵璃华子家里带走——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也就只有槙岛圣护了，所以在看到那个男人穿着一身修身的浅色衣服马甲对他说“优树，好久不见。”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惊讶。
森下优树其实一点都不想见到槙岛圣护。
那个男人总是喜欢给他看一些不美好的事物，即便那些都是最为真实的真相，对于心里年龄还未成年的森下优树而言，那确实太过残忍了一些。
……所以，快点杀了他吧。
槙岛圣护现在显示地倚靠在栏杆上，他正在跟王陵璃华子通话。男人透过望远镜遥遥地俯视着远处还在挣扎的少女，一如在睥睨卑贱的蝼蚁。
“以防万一，最后问一个问题，王陵璃华子——”男人说话还是那么慢条斯理地优雅。在他边上的男人——也就是被王陵璃华子称为杰克森的男人，正眯着漂亮的狐狸眼冲森下优树打招呼。
森下优树自然是不会理会，直到槙岛圣护暗含警告地扫了他一眼，杰克森才有所消停。
王陵璃华子当然不会直到这边发生了什么，只是槙岛圣护突然的停顿让她越发不安了，握着手机的手有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轻微颤抖。
声音终于又顺着电波传了过来：“为什么会变成令我失望的结局？你自己意识到了吗？”
槙岛圣护虽然说着疑问句，但任何一个听到他这句话的人都明白他并不是在询问答案，他只是在询问，今次而已。问题的答案，他自己已经在清楚不过了。
森下优树当然不知道对面的王陵璃华子在说什么，他甚至懒得去想当初拒绝了他的那个人现在这样被槙岛圣护责问，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后悔。
与他无关，过去、现在、未来……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嗯。”槙岛圣护转过身，不再去看王陵璃华子，“没有自觉就没有反省，果然无法对你的成长又更高的期望。真可惜，开始还以为是个更有前途的孩子。”
槙岛圣护忽然就拿起微型手电筒照亮自己的眼睛，那双金色的眼眸沉静不含任何情绪：“是哥特女王塔摩拉的话吧——那就要剥夺可爱儿子们的奖励了。他们的情·欲，必须满足。”
这样说着，槙岛圣护率先挂断了电话，他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了杰克森。然后又慢慢弯下腰对上森下优树那双跟他相似的金眸：“优树怎么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森下优树准确地说过了槙岛圣护那句话的出处，不知什么时候，槙岛圣护的望远镜就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他直接跳过了槙岛圣护的第一个问题，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了，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清楚，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不需要。嘘，不要出声，认真去看——”槙岛圣护走到森下优树身边，两人都没有看彼此，视线分别都不知道落到了哪里：“狩猎，已经开始了。”
他又掏出一本书，光线洒在书面红色的扉页上，连边角的纹路都变得清晰可见。
“天空泛出白色晨光的早晨，原野间散布着芬芳，森林绿沉沉一片，在这里放出猎犬，让它们高声吠叫……”
他虔诚的背诵着书上的文字，声音动听地带着蛊惑的意味，而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森下优树就看到底下真的有两只眼泛红光的猎犬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往王陵璃华子那边走去。
但是猎犬的模样……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吗？机械犬？
王陵璃华子被逼得往后逃窜，即便看不清那人此刻的表情，但仍旧可以从她慌张不知所措的动作里见证她的害怕，还有恐惧。
“在黑暗深处，有数千的恶魔和吱吱作响的蛇，聚集了数万的小鬼和数万膨胀身体的蟾蜍，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狂乱叫声……”
底下的王陵璃华子已经无论可逃了，她身后抵着冰冷的墙壁，那两只机械猎犬在外面巡逻，以不徐不缓地、折磨人的步调。森下优树立刻就理解了槙岛圣护所谓“狩猎”的含义。
在猎人出现之前，先用猎犬将猎物折磨地筋疲力尽、精神衰竭……吗？
那么……“猎人呢？”
槙岛圣护没有回答。而此刻王陵璃华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在她稍微喘息的时候，她很不小心地踩进了猎人的陷阱里。
“现在……才是正剧。”
槙岛圣护留下这句话就先走了，但森下优树也想就此离开的时候却被他身边的男人——杰克森按住了肩膀，他脸上随时随地都挂着亲和的笑容，可说出的话却叫人不可抗拒：“不看到最后一刻吗？好戏才正式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森下优树亲眼见证了王陵璃华子拖着那条伤到的腿爬行了十来米，鲜血流了一地，趴地的姿态让她失去了往日的优雅从容。但他始终握着手机不停地按着什么。
无论是谁、无论是谁都好、快点来个人、来个人……救救她吧。
或许是上帝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眼前罩下一篇阴影，可带给王陵璃华子的……却是更深的恐惧。心里渴望被救赎，但她自己又十分清楚的明白——会出现在这里的，绝非善类。
王陵璃华子抬头，就看到其中一只对自己追逐不休的猎犬，通体的深红，像极了血液凝结的色彩，锯齿状的牙齿，整齐排成“一”字的六只血红的眼睛，还有……剪刀状的尾巴。
她甚至来不及做不出反应，猎犬的尾巴一扫就直接把王陵璃华子半个手掌剪了下来，手机落到了地上，无数鲜血喷涌而出，有些溅到了王陵牢一照片的手机屏幕上。
隐藏在幕后的猎人终于缓缓地走了出来，黑洞洞的猎枪枪口对准了王陵璃华子的太阳穴。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王陵璃华子终于也不在做无畏的挣扎了，此刻她的眼神显得格外的坦荡，不见丝毫的畏惧，对面的男人想必肯定是也是槙岛圣护的人，这种时候她忽然就想到了森下优树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如果早知道今天会落到这种结局，她当初会不会退一步呢？
王陵璃华子马上又在心里否决般摇了摇头——没用的，从父亲进入医院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看着面前的人，她仿佛看到了原来的自己。
“你也总有一天，会被槙岛老师厌烦，被他舍弃。”
所有的人，都不过是槙岛圣护无聊时的玩具罢了，高兴的时候拿来摆弄一下，没有兴致的就把他丢到一边，或者更残忍一点……就直接舍弃了。
对面的中年男人没有任何动容，他瞄了瞄准心：“多谢费心。”
扳手按下，没有带消声器枪声显得格外的响亮，王陵璃华子应声倒下直接落到了后面的水道里，只能看到长长的如海藻般的长发还一缕缕浮在水面上，就好像化不开的怨念。
“你好似是供人娱乐的小狐狸，我却和他一样是负责欣赏的玩家。”猎人这样总结道，然后他往森下优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再一次抬起了……那把长长的猎枪……
此刻，已经回到房间里的槙岛圣护还是拿着那本用红色扉页、精致边纹的书。
书被闭合着枕在头边，他合拢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眸，用缓慢又优雅的声线慢慢背诵——
“她的眼泪就是您的荣耀。但愿，她的眼泪滴在您的心上，就像雨点打在无情的顽石上一样。现在，你的舌头要是还能说话就去告发吧——是谁割了你的舌头，是谁侵犯了你。写出你所有的心里话去控诉吧——如果你的断臂还能鞋子的话。”
化名为杰克森的男人安静地等待槙岛圣护说完，这才开口：“已经处理好了。”
槙岛圣护不置可否，只是将书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子上，恢复了一贯优雅的坐姿。
“但是……”在槙岛圣护面前，那个男人敛去了那种狡猾的笑容，“这样好吗？您明明很中意那个孩子的……”
槙岛圣护这才看了男人一眼：“没关系——因为我又找到了更有趣的玩具。”
“……是今天那个孩子？”男人有些惊讶，毕竟在他看来，森下优树确实是太小了——无论是身形还是年龄，虽然今天面对那么残忍血腥的画面，那个少年始终表现地很冷静，不像一个小孩子。
槙岛圣护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那着对面，那种眼神隐隐暗含着警告，男人马上屈从地弯腰：“请原谅，我不是在质疑您——不过，这一次……你似乎又看上什么奇怪的家伙。”
槙岛圣护莞尔，刚刚危险的气息瞬间消失不见——
“那么……谁又知道呢？”
***
猎人并没有杀死森下优树。
但现在的状况……似乎跟死了差别不大。
身手太差很容易被人偷袭，森下优树醒来就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密封的房间里，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地——应该是对方给自己注射了麻醉剂。
森下优树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些，同时他站了起来，纲迈出一步，就踩到了什么东西。房间里的很暗，但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借着昏暗的幽光，低头看了眼，就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是……一根手指。
森下优树闭上眼稳了稳心绪，可他刚合上眼眸，房间里就忽然亮起了光。忽如其来的强烈光线让森下优树很不适应，他只能伸手挡住，等眼睛舒服一点过后，才睁眼观看自己此刻的所处环境。
即便已经有所准备了，但此刻看到的实景还是让森下优树不能接受。
这么一间狭小的房间里，堆满了……残肢断骸，有些地方密集度高，甚至形成了小山丘那样的形状，处处都叫人寒毛林立，毛骨悚然。
而他站立的那块地方，是唯一空余的方寸净土。
“早上好，优树。”槙岛圣护染着笑意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
森下优树的声音是毫不掩饰的冷漠：“什么意思？”
“大概是……”槙岛圣护顿了下，似乎是在思考，“大概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惩罚吧——我都有听到，你跟我那位已经逝去的学生的说的话。”
煽动王陵璃华子背叛槙岛圣护这件事？——那本来就是槙岛圣护提供给王陵璃华子的地方，他会有所防范装一切窃听或者监视工具也不可厚非。
“你不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优树，你好像自以为很了解我。”槙岛圣护轻快的语气忽然低沉了下来，短暂的寂静后，他又笑出声来，“你说得对——我只不过是想换一种娱乐方式而已。”
之前对王陵璃华子，槙岛圣护完全算得上是“宠爱有加”了，但那个孩子终究还是叫槙岛圣护失望了，或许是那一次的失败，让槙岛圣护将蜜糖诱导转变成了疼痛教育。
槙岛圣护又说：“好了，晚上再见吧，有一个新玩具等待我去考核。”
不等森下优树反应，他就率先切断了联络。
森下优树低下头不去看那些碎裂地恐怖的肢骸，垂眸的动作敛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也不知这个动作保持了多了，久远到时间都被遗忘的时候，他忽然发出了声音。
那声音冰冷残酷不带一丝属于人的情感，像是堕入无尽深渊永远爬不起来的魔鬼。
他在说：“出来。”
森下优树在说：“与仪。”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Psycho-Pass完结，与仪小天使终于回归了。槙岛圣护是个大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