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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知道?”回想起旧事的卢大督察心里憋着口气,于是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我也来过很多次了,从没听说这家有珍藏什么红酒。”
卢大小姐一个白眼赏给自家哥哥。
这种问题……要她怎么回答?
说这家老板是出了名的爱酒,虽然藏品众多,却基本上都是自己珍藏,没几瓶会流通到市面上?就连这家店,也是因为店老板交友众多才开起来的,真正的好酒全都不会上酒单,只拿来招待朋友。
——这差不多已经是会员制的标准了。
她会知道这么多,勉强算是“入了会”,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巧合而已:一方面是她本身很喜欢红酒,有点小研究,和老板偶遇的时候刚好就对上胃口了;一方面……嘛,还是有些扯不清楚的人情债在里头。
要解释起来就太复杂了。
“你管那么多干吗?有好酒可以喝不就好了。”
最终,卢大小姐也只是这么敷衍着回答。为了不让自家二哥追问,她还朝景博那边侧了侧身体,微笑看他:“Kingsley,你平时喜欢红酒吗?”
“我吗?我倒是还好。”
这是实话。
托家世的福,景博教授从小就是各种宴会的常客,如果这样还说他不会品酒,那也未免太假了。
不过在酒桌上,大教授还是很懂得“浅尝辄止”的道理的,至今为止也没有喝醉的记录。平时的话,一般是和好友一起才会喝一点,再不然就是自己少之又少地小酌几杯,绝不过量。
最多也就是个【雅趣】了。
——景博教授是真的不好酒。
但是……
“不过看Shirley你的样子,应该对红酒很有研究。”
但是,天晴转移话题的意图很明显——或者她本身就没想着要掩饰,绅士教授也就很配合地开始谈起了红酒。
之前就说过了,景博教授认真倾听的样子,那样耐心的注视,微笑的目光,总会让人很有倾诉的*。
就和上次一样,在这样的眼神凝视下,卢大小姐单手托腮,慢慢地说着话:“女生喜欢喝酒是不是很奇怪?不过我是真的好酒,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也是实话。
卢大小姐是真的好酒。
不是想喝醉,也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她这一辈子,活到现在,一直算是顺风顺水,逍遥自在,即使偶尔有点不愉快的小插曲,也不过就是【插曲】而已,没什么好跟自己过不去的。
她说自己喜欢喝酒,也就真的是纯粹的【喜欢】。
就像有人口味偏辣,有人口味偏甜,有人喜欢种花,有人喜欢游泳一样。
——谁规定喜欢一样东西一定要有理由的?
看着侍应生送来的红酒,卢大小姐弯弯眼眸,算是笑了。
“就真这么期待?”
卢天恒忍不住嘀咕:“碧尚拉龙是好酒没错,可更好的你也不是没碰到过,怎么今天就这么开心?”
他记得家里还有两瓶拉菲,是大小姐某年从法国带给他的生日礼物,绝对的藏品级红酒,这几年被人一炒,市价更是高得离谱,可大小姐从来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他记得大小姐虽然喜欢喝酒,不过绝对不是酒鬼,碰上真正的好酒,她会高兴,却从没见她高兴成这样。
今天这么反常……
这瓶碧尚拉龙难道还有什么名堂?
卢大督察端着下巴看红酒,满眼的探究。
卢大小姐都懒得搭理他。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喂,大小姐,你就少卖关子了,这红酒到底是……”
一句话没说完,手机就突然开始震动,出于职业习惯,卢大督察立刻挺直了背,同时掏出手机接听:“喂,PC……好,知道了,我马上回警局!”
短短两句就挂断电话,景博和天晴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位高级督察又有的忙了。
“有case!”卢天恒果然一边掏出钱包买单,一边交代他们,说话的语速很快,“Kings,麻烦你帮我照顾下我家大小姐,我有急事要先走。”
“没问题。”
拍拍自家老友的肩,又嘱咐了天晴几句,卢天恒快速消失在餐厅门口。
剩下的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都习惯了,你呢?”卢大小姐习以为常地耸肩。
教授无奈点头,表示自己同样不以为怪。
停顿三秒。
“噗……”
卢大小姐撑着额角,还是笑出了声。
自从卢天恒当警察以来,这样中途退席或者干脆不能到场的事,不管是景博还是天晴,都已经经历不少次了,两个人也都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
少了一个人,当天的午餐还是很开心。
景博终于证实了,上次在车上的交谈并不是他自己错觉,Shirley的确是有那种魅力,让你不知不觉就顺着她的引导打开话匣子。
他们上次聊了彼此在英国的经历,这一次,就是天晴说得比较多,把自己旅行途中的趣闻拿出来分享,再由景博适时插话两句,气氛闲适轻松。
一场午餐聚会结束,景博知道天晴已经去过了许多国家,最喜欢的事就是不停地旅行,不停地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事。
【在老到不能再走之前,我要把所有想去的地方都走过一遍。】
天晴这么说的时候,笑容热烈,眼神灿烂。
那是一种闪闪发光到夺目的梦想,简单,却执着,不带任何功利性,只有发自内心的真挚向往。让你就算只是这样看一看,也会觉得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开始骚动,很想马上背起背包就和她一起走出去。
“有机会的话,一起出去旅行也好啊。”
午餐结束时,卢大小姐学着自家哥哥的样子,拍拍景博的肩膀:“虽然Gordon估计是指望不上了,公事私事加在一起,大忙人一个,不过没关系,比他靠谱一百倍的向导可是就坐在这里呢。”
景博微笑,也没觉得天晴这个动作有什么不适合:“有机会当然好啊,我其实也有不少想要去看看的地方。”
天晴就开他玩笑:“比如比萨斜塔之类的物理学历史景点?”
教授有些被猜中之后的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点头肯定了。
“还真是到哪里都忘不了你的物理……”
跟她家哥哥说的一模一样。
卢大小姐的眼神里有“果然如此”的笑意:“真不愧是Professor King,服了你了。”
景博端起水杯,笑着低头,巧妙避开了天晴打趣的目光——他实在是不擅长应付这种善意的玩笑,尤其对方还是一位女士。
不过……
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并没有消失。
****
在大学当讲师的日子,卢大小姐其实过得很轻松。
上课备课,然后就没有什么要操心的东西了,有空的时候就出去走走,或者整理一下自己前段时间的游记,再或者跟自家哥哥和Kingsley一起吃顿饭,聚个会,时间不是很难打发。
——哦,对了,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再次赞扬一下教授的绅士风度了。
对她这个【好友的妹妹】,他是真的尽到了最大能力去照顾。
从她家二哥以前对景博的描述里,天晴知道,这位年轻科学家是全身心都扑在了他的物理研究上,一忙起来,十天半个月不出实验室也是常事。
可是现在同处一所大学,景博只要一有空,就会给天晴发条短信问候一下,或者干脆约她出来在学校餐厅共用午餐。虽然不是经常性的,不过每隔两三天,他们至少能见上一面。
最初几次,景博一定会委婉地询问一下她这几天的情况,似乎很担心她无法适应新环境。这一点让卢大小姐又好笑又无奈,同时还有那么一点小感动。
直到后来再三确认她没有任何问题了,教授才终于放心,恢复了本来就应该很轻松的午餐时光。
某一天,卢家二哥关心自家大小姐,惯例地询问她在学校怎么样的时候,卢大小姐对其他都一概而过,随便几句应付过去,倒是把他家老友好好夸了一顿。
——【外表俊朗,学识渊博,绅士风度完美,同时兼具英式幽默感。除了意外的纯情和不会应付女生之外,Kingsley身上好像也没什么缺点了啊。】
这是卢大小姐的原话。
话说,这么算一算……稳定又轻松的工作,新交到的帅哥朋友,还有一个亲哥哥在身边陪着……这样的生活,至少在正常人看来,大概已经没什么好挑剔的地方了。
何况卢大小姐很多时候都不是一个挑剔的人。
可惜……
事实上,她还是挑剔的,甚至是不满的。
她喜欢从阿尔卑斯山上俯瞰下来的无边视野,她喜欢爱琴海比天空还要漂亮的海水,她喜欢上午还在巴黎,只要想,下午就可以飞去悉尼甚至是任何一个地方的任性妄为。
她喜欢只由她自己安排的没有【安排】的时间表。
活过一世了,这辈子,她家境不错,父上大人在澳大利亚悠闲度日,母上大人比她更欢脱更自在,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顶着,身为最小的幺女,实在没什么需要她担心的。
卢大小姐也没多大的野心,就想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就像她和景博说过的,她要把所有想去的地方都一一走过。
这种走遍世界的梦想,沸腾在她每一块骨骼里,日日夜夜扯动着她的双腿,让她根本无法也不想停下自己的脚步。
不过现在呢?
泥煤的……
她现在可是一个天天围着学校打转的大学讲师啊泥煤的!Jamie女士自己不愿意朝九晚五地过,所以就把她这个亲生女儿推过来顶包了啊掀桌!
这种被强制压抑的不满情绪,在卢大小姐任教满一个月之后,终于还是爆破了临界点!
——那一天,如果不是Jamie女士把她给卖了的话,她现在应该正背着装备,约齐了朋友,一起攀爬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