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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阿尔敏和帕特又走了大半个月,前路漫漫,荒原无际,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那本日记本被阿尔敏翻来覆去的重读了很多遍,可有用的信息就那么点,要想真的将所有谜团解开,恐怕只能找勒尔。
不知道墙壁里面的大家怎么样了,勒尔将兵长和分队长带走了那么久,可能早就发生冲突了也说不定。
一路提心吊胆,忐忑不安,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自从西甘西纳区遭到破坏后,他无时无刻不处于这种状态,这样茫然无措的感觉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可是现在……
身旁的帕特忽然吹了句响哨,声音嘹亮悠远,阿尔敏被打断思绪,下意识朝他望去,便发现有只灰色大鹰正在上方盘旋回绕,听到那声哨后,一个俯冲而下,强有力的双爪牢牢抓在他抬平的胳膊上。
大鹰的爪间绑了个小竹筒,帕特伸手取下,将大鹰放飞,只听得一声尖唳,鹰翅伸展,直冲上天。
阿尔敏的目光不受控制的随着那只灰鹰移动。
帕特从小竹筒中取出信件,小小的一行字他看的无比仔细,直到确实确认了所见内容后,才暗暗舒了口气。
这个一直面无表情的大个子,终于在此刻才显露出几分情绪。
手指快速的在指间戒指的尖锐面,些微的刺痛伴随的是沸腾燃烧的灼热,浓厚蒸汽迅速蔓延,其间的黑影越变越大,最终冲破蒸汽,露出长满长毛的脑袋。
它往前走了步,地面立刻震动的十分厉害,阿尔敏站立不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它那只巨树一般粗壮的手臂便伸了过来,将他抓起,放到了自己头顶。
“抓稳,现在送你去主人那。”它声音瓮声瓮气,原本那些浓密粗砺,犹如钢铁般的毛发居然软了下来,再无从前那种仿佛能刺穿人的尖锐。
帕特四肢着地,后腿猛地往前一蹬,身体立刻如疾箭射出,劲风扑面,刮得阿尔敏眼睛都睁不开,他脸颊也被风割得生疼,不得已只能低下脑袋,将头埋在深厚的毛发之中。
不知道这么过了多久,被颠簸的快要散架的阿尔敏感觉到帕特的动作开始变慢,他抬头之时,帕特刚好一个急冲停了下来,突如其来的惯性将他直接震了出去,帕特探手一捞,就把他攥在掌心。
“你们可算来了。”
轻柔又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阿尔敏的心情大起大落,一时间还没能平复。
帕特将他放到地上,又是一阵浓重的蒸汽,他恢复了人类的姿态,“主人。”
勒尔就站在碎石残瓦之上,身后是满目疮痍的玛利亚之壁,“一路辛苦了,阿尔敏。”
他慢慢走近,冲还坐在地上的阿尔敏伸出了手,微微笑道:“先去填饱肚子吧。”
……
勒尔熟门熟路的将阿尔敏带进了一家收拾的比较干净的民房。
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浓汤,新鲜的果蔬和肉类应有尽有,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
帕特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所以很自觉的守在门口没进去,阿尔敏憋了一路,此刻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你……”
“先吃饭。”勒尔将盛好的白饭端到她面前,笑容可掬道:“吃完我就把一切告诉你。”
“……”这话一出,阿尔敏再是不情愿,也只能接过。
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解决完饭菜,他囫囵咽下最后一口,含糊道:“我吃好了。”
勒尔笑叹,“真不该这么快妥协的,你这样吃饭可对身体不好。”
阿尔敏充耳不闻,只道:“我现在可以问了吗?”
勒尔微笑摇头,“一问一答进度太慢,还是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阿尔敏秀眉微蹙,以为他又想搞什么花招。
“故事发生在距今快有千年的时候,那个时代和现在一样,都是由王族统治。不过相比较现在,曾经的王族明显更得人心。”勒尔也不管他有听还是没停,直接就开始讲了起来,“那个时候啊,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全都归属于一个人。”
……
千年以前,在这块土地上,是由兰斯伯爵所统治。
这位伯爵大人的风评在当地极高,也颇有人望,他将无家可归的孤儿收容起来,供他们接受系统培训,日后成为护卫军,护卫民众。而在这些孤儿之中,兰斯伯爵还领养了一个叫做勒尔小孩。
伯爵本身已有一个独子了,将勒尔接到城堡中,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做个伴,勒尔明白了伯爵大人的心意后,对其子巴洛便是听之任之,从没有过反对。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了两人进入学校,在那里他们结交了很多朋友,其中以阿诺德公爵之子奈加最为要好,三人常常偷溜出校,跑到森林里玩乐。
那时在民众之间流传着一个说辞,森林是被诅咒的,任何人都不能擅入,因为会惊醒沉睡的恶魔。
可正值年少轻狂的年纪,他们又怎么会理会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说,更何况每回入林,都不曾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反倒让他们打到不少野物,饱餐数次。
不过好景不长,这件事在被奈加的妹妹,那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凯西知道后,三人就不再涉足森林了。
凯西是他们都喜爱的妹妹,既然妹妹牵挂担心,那也只能妥协不去。
更何况,那地方去了数年,该玩的地方都玩了,也早就腻了。
可后来,镇子上的人渐渐开始变少了,林中恶魔的传说又开始盛行,为了安抚民众,兰斯伯爵便将领地迁往南方,远离森林。
可噩梦还是来了。
巨大的野人突然出现,毁坏了城市,还吃人。
民众惊慌四逃,军队反击,却大败而归。
巨人们越来越多,可供人生存的地盘越来越小,就在这举国皆慌之际,突然,三座高墙凭空出现了。
以所有人类为中心,依次往内缩小的三座墙壁,不仅高不可攀,还坚硬无比,就算是力大无穷如巨人,也无法摧毁。
可这样的三座墙壁,岂是人力所能及的?
……
说到这里,勒尔忽而一笑,“阿尔敏,你想不想知道,玛利亚、罗斯、和希娜之墙,是怎么建起来的?”
所谓的神明降世,所谓的受尽上天眷顾……
呵呵,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老天不让巨人这个物种全部消失?!
“阿尔敏,你能想象吗?” 虽然问题是他问出来的,却并不打算要阿尔敏的回答,“数以万计的军队和平民,其中包括贵族子弟、包括王室中人……为了人类这个种族能继续延续,心甘情愿以身为壁垒,为他们挡住恶魔前进的脚步。”
占地面积如此宽广的三座墙壁,其实就是他们的同类以血肉之躯打造的坚固城墙,阻隔了一切的危机。
而剩下来的,几乎不足一千人的人口,就将如同圈养起来的家畜一般生活在墙壁之中,繁衍生息,待到百年、几百年之后,人丁再次兴旺,或许有可能找到消灭巨人的方法。
可是,这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类,又做了些什么呢?
他们用被同伴以命交换来的生命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一代代的传承,却一代比一代更骄奢成性,安于享乐。
既然如此,那当初的牺牲又有什么必要呢?
“这就是你要破坏墙壁的原因?”阿尔敏的眉头越皱越深。
勒尔轻嗤了声,“那群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废才不值得我费心思。”
他只是想找到巴洛罢了。
墙壁里的巨人数量那么庞大,巴洛具体在哪个位置无人知道,所以要拆掉墙壁,却不能破坏。
“那你……”
“不过,我也说话算话。”勒尔话锋一转,“只要拆掉墙壁,我就告诉你们控制巨人的方法,这个约定永远作数。”
“……”是已经得逞了吗?
勒尔此人脸上少有微笑以外的表情,他将心思藏的很深,就算几次濒临死亡,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失仪。
看来那种贵族的习气已经深入他的骨髓,永远都不会再改变。
“我还有问题。”
“是想问你的同伴们如何?”勒尔根本不需要他开口,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他们已经得到了控制巨人的方法,从今以后,你们将不再需要忌惮巨人。……这一路走来,不是一只巨人都没看见么。哦,还有利威尔兵长,已经为他研制出解药,睡上几天就没事了。啊,真是可惜,是个挺适合做警卫的人选呢。”
“……”大家没事就好。
至于控制巨人的方法,那真的会有效么。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片面之词罢了,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何,谁知道呢。
……看来必须立刻见到埃尔文团长,才能清楚这其间的真实信息。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日记中的勒尔……是什么关系?”
“那就是我。”
阿尔敏明显不相信。既然那本日记来自千年之前,那么他要是日记中的那个勒尔,岂不是有一千多岁了?
“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他微微张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反正这个问题也不是很重要。”
勒尔眼神微微闪动,“困了?”
“……”可能是这一路奔波累垮了身体,也可能是长久以来的提心吊胆终于可以消退,总之阿尔敏打了那个哈欠以后,困意顿时变得强烈起来,“没事,埃尔文团长他们在哪,我想立刻见到他们。”
“就算要见面,也不急在这一时。”勒尔的声音逐渐放轻,“希娜之墙据此可不是一星半点的路程,你好好休息一晚,养好精神,我明天就带你去见他们。”
“……”
不对。
就算是身体再怎么疲累,也不会是这种状态。
阿尔敏敏感的觉察到异样,第一怀疑就是勒尔对他又下了药!
“真是机警。”勒尔静静凝望着他,面上笑容万年不变,“难道是在古堡中下药太过让你的身体产生了抗体?竟然熬到现在才有反应。”
“你……”
不,他不能睡过去。
阿尔敏勉力睁着眼睛,可渐渐的,眼皮还是往下耸拉,继而遮住了涣散的湛蓝瞳眸。
勒尔始终维持着阿尔敏清醒时的那个姿态,他静静看着他,一动不动,坐如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伸出手,覆上阿尔敏柔软的发顶。
好孩子。
好好休息吧。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会结束的。
他站了起来,“帕特。”
“主人?”
“好好照顾他。”
“您是去找巴洛少爷了吗?”
“啊。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把番外和正文放在一起,因为说是番外,其实是对正文的后续解释,……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分开吧,T T 省的这章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