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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儿正在梳洗的时候,沈海成送了一套衣裙和几件首饰过来,说是二夫人想着六小姐今晚也要一起随着进宫,特意派人送过来的。叀頙殩晓
孙安仪自然是不会这么好心的的,大约是沈仁辅不想自己太丢太仆府的面子,所以让孙安仪送了些衣物过来。
冯嬷嬷也专程赶来帮沈云儿打扮,还带了一套大夫人吴怡华年轻时的衣衫给她,虽然时间长了,但是保存得很好,也没穿过几次,看上去倒挺新。
沈云儿没有多想,便换上了冯嬷嬷带来的那套衣裳。
冯嬷嬷一边帮沈云儿梳头一边谆谆教导沈云儿:“小姐啊,无论怎么说你还是沈府的嫡女,进宫去也要显得体体面面的,这可是老爷第一次愿意让你进宫呢。轺”
沈云儿看着菱花镜中的清秀少女,淡淡一笑:“嗯,我知道了。”
其实自己对这宫宴没有半点兴趣,只是要在这太仆府呆下去,想来总免不了这些无聊的宴会应酬,而且严洛曾说过北魏皇宫里很有可能藏着三本《驭龙引世经》中的一部分,也许自己可以在这些无聊的宴会中寻到机会,找出这书中的秘密。
沈婷婷早早的跟着孙安仪进宫去见她的姨娘孙贵妃,三夫人吕彩香身体不适和年纪尚幼的沈天林留在了府中,进宫的便只有沈芷若和沈云儿癌。
沈仁辅差人雇了两顶软轿送沈芷若和沈云儿入宫。沈芷若在前,沈云儿在后,快到宫门的时候,沈云儿突然觉得轿停了下来,觉得奇怪,掀帘问:“怎么啦?”
轿夫很为难的道:“前面的轿子撞了。”
沈云儿下了轿,往前面眺看,果然沈芷若的轿子不知道和什么人的轿子撞在了一起,一群人拥在一起,闹得很大声。
她觉得其中一个声音有些耳熟,听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这人是曹安琼,听说太后是曹安琼的父亲的姨娘,想来也是来赴宴的。
沈云儿站了一会,看那场面闹得不好收场了,这才慢悠悠的走上前去。走近了这才看清,一群女人中间除了曹安琼,还有那天去一品堂买首饰的太傅吴嵩的女儿吴紫月,另外还有两个不认得的女子,一个穿着娥黄衫儿,螓首娥眉,双瞳剪水,,另一个穿翠绿小袄百褶长裙,容貌俏丽,明艳照人。
曹安琼、吴紫月和穿翠绿衣服的女子围着沈芷若正骂得起劲,那娥黄衫儿的女子在旁边柔声劝解,沈芷若被气得双颊绯红,眼中含泪,几乎要哭出来了。
“见了本郡主的轿子也敢不避让?你算是什么人,庶族门里的一个庶女,竟然也敢大摇大摆的在皇城大道里乘轿,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攀上高枝了么?”
“哎呀,郡主这一说我才明白了,怪不得呢,不过是来参加一个平常的宫宴,弄这一身的红,妖里妖气的,原来是意有所图啊?”吴紫月放肆地指着沈芷若笑。
“算了罢,三位妹妹,时辰快到了,迟了可就失礼了。”娥黄衫儿的女子略有些歉意的看了沈芷若一眼。
沈云儿在旁边也不上去帮忙,抱定了看好戏的心态,只是袖手旁观,见沈芷若双目含泪,泫然欲滴的楚楚可怜样子,冷冷一笑,越是装的柔弱,便越是心里歹毒,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发生什么事?”旁边有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近前,沈云儿抬头看了一眼,不禁笑了,真巧,居然是朱澈。
那娥黄衫儿的女子一见朱澈如同见了救兵,连忙喊道:“表哥,沈四小姐的轿子不小心和郡主的轿子撞了,所以……”
朱澈看了一眼沈芷若,眼中露出一抹怜惜,上前为她解围:“宫宴就要开始了,几位姑娘不要再耽搁了,既然都没有受伤,不如各自上轿进宫去吧。”
那翠绿衣衫的女子冷笑了一下:“朱三公子,倒是惜香怜玉呢,可是我听说朱三公子与太仆府的六小姐是自幼结了亲的,想不到爱屋及乌,连带着姐姐也照顾得这么有心。”
这翠绿衣衫的女子是明相府上的小女明佑安,是当朝有名的才女,也是出了名的泼辣要强。
“明小姐……”朱澈脸上一红,想不到明佑安说话这么尖酸刻薄,再加上他和沈芷若也的确有几分私情在里面,被明佑安这一说,说到了心虚的地方,不免有些气弱竟不知道如何辩解。
“郡主,几日不见越发有气势了啊。”一个玩笑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解了朱澈一时之困,朱澈不由得抬头感激地看了来人一眼。
“大鹏哥哥!”曹安琼象只小鸟一样的扑了过去,拉住了高策的衣袖,嗲声嗲气的声音令沈云儿一阵恶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都不来看我?”
高策任她扯着自己,笑呵呵地道:“昨日才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你,原想着见过太后以后再去看你的。”
“好啊,我们一起去见太后吧。”曹安琼立刻把沈芷若抛在了脑后,挽着高策的手,撒着娇,“我不要坐轿了,骑马和大鹏哥哥一起进宫。”
高策应了一声“好”,随着曹安琼走出了人群,经过沈云儿身边时,目光不经意落在她身上,稍稍愣了一愣,只觉得她的样子有几分面熟,没有来得及多想,便被曹安琼拽到了一边。
既然没有热闹可看,沈云儿也转身往自己的软轿走去,却听见朱澈恶狠狠的在身后道:“你怎么这么可恶,竟然连自己的姐姐也不帮一帮?”
他那晚在沈府便从沈芷若那里听说了沈云儿神智已经恢复,在席上的表现全都是在捉弄自己,心里只觉得沈云儿大为可恶。他因为一颗心早已暗暗落在了沈芷若身上,也不可能因沈云儿不再痴傻而有半点开心,心里倒是怨这一来,自己想要退婚只会难上加难。今晚又见沈云儿不顾姐妹之情,眼见沈芷若被众人奚落嘲骂也不上前加以援手,自然更是觉得沈云儿无情无义面目可憎。
沈云儿回头看了他一眼,朱澈手里还扶着因受了打击而显得分外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沈芷若,不由讥诮地一笑:“不是有你帮吗?我若帮了,又哪里轮得到朱三公子你来英雄救美呢?”
高策在前面听到沈云儿这话,似笑非笑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这沈府的痴傻嫡女恢复了神智以后,说话竟这样有趣。
这次宴席按沈仁辅之前所说应该不会很多人,可仍是出乎了沈云儿的意料,偌大的慈宁宫花园里也摆了不下一二十桌。席上多是皇亲国戚,关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沈云儿冷眼旁观了一阵子,看了个大概。
那个在宫门外和曹安琼等人对沈芷若恶言相向的绿衫女子是明相府上的小女明佑安,另一个娥黄衣裳的是独孤皇后的外甥女独孤绯烟。
这一帮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世袭贵族,眼高过顶,当然看不起出身不过是一介寒士庶族门第的沈芷若。
若不是当朝的辅政王爷晋王高正和丞相魏周在本朝一直坚持所谓“唯才是举”的政令,象沈仁辅这样的寒门庶士根本是没有出头之日的。而沈仁辅侧室孙安仪的姐姐贵为皇妃,沈府也算沾了孙安仪的光,才有幸参与这样的宫庭家宴。
相对而言,明佑安对沈婷婷的态度就要好很多,因为毕竟沈婷婷是孙安仪的女儿,在她们眼中,身份比沈芷若和沈云儿自然要高贵许多。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开宴之前,钱太后很有兴致的把沈家几个姐妹叫了过去,先是把沈婷婷的美貌夸赞了几句,又感叹了一番沈芷若温柔贤淑,才名远播,而后拉着沈芷若手打量了半天,轻轻摇头道:“仁辅总是把这个女儿藏着掖着,哀家今日总算是有了眼福,谁说这孩子痴傻呢,这模样如此周正机灵,倒有几分怡华小时的样子,可惜怡华……唉,”说到此眼角湿润,竟掉下泪来。
太后对沈府几个人的特别对待令坐下的一般女人们既惊又恨,各怀心思,特别是与沈芷若发生了冲突的几个女子,全都眼中带着嫉恨,在心里忿然不平。
坐在一旁的后妃们上前劝解了半天,这才安抚好钱太后的情绪,钱太后拭了泪露出了笑容:“今日是家宴大家不要拘礼,原是因为我儿高明回了京城,哀家好几年没见到宁王,心里欢喜,就想好好庆贺庆贺,所以才请各位卿家一起来热闹热闹。”
虽然太后这样说,但是座中的人心里都有数,钱太后请了这么多大家闺秀名门淑媛来参加这次宴会,其实是借机想给自己的几个未婚的王子选一门婚事,尤其是宁王世子高显。
宁王高明封在南宁,长年不在身边,钱太后又一直对自己这个四儿子十分疼爱,也就对高显爱乌及乌,自然想给他配一门好婚事,找个才貌双全,贤良淑德的世子妃。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钱太后刚才对沈府几位小姐的态度就更加耐人寻味,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她是想从沈府选择一位做宁王世子的世子妃,这也是座中一帮年轻女人对沈府的几个女人嫉恨不满的根源。
宴席将开的时候,男人们才陆续入了场。沈云儿意外的发现一身月白长衫的严洛竟也陪在一位身着淡紫华服的少年身边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钱玺也在一群人当中,和高策有说有笑,毫无拘束,从容洒脱,仿佛这御花园是自己家的后园一样。
众人上前给钱太后施礼,沈云儿这才听出来,原来严洛身边的少年正是当朝的太子高仪,严洛曾为太子少傅,教授过太子学业,因此和太子高仪的关系很是亲近。
等一众人见礼退下各自入座,钱太后脸色有些不虞,蹙眉道:“怎么晋王还没有到?”
她话音刚落,有人朗声笑道:“母后在怪我么?四哥不是也还没到?儿臣也不算迟吧?”随着笑声,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袍带轻扬,原本是一件极普通的淡青色常服在他身上却透出不可一世的张扬,英挺的墨色眉眼带了一抹不羁和倨傲,令他唇角勾出的笑容带着种摄人气魄,让人无法直视。
“你四哥远来是客,自然是不同的。”钱太后皱着眉,“我听人说,你竟然连着几日外面宿夜不归?你现在越发胡来了。”
“是谁在母后面前这样编排儿臣?今天是给四哥设的接风宴,这种市井谣言母后去理它作甚?”高正上前行了一礼,笑嘻嘻地道。
“你还敢说?我还没有老眼昏花,你终日在做些什么不伦不类的事,别打量着我不知道!”钱太后说话间目光由高正的脸上扫到了坐在太子身旁的严洛身上,严洛低了头,垂眸不语的样子竟比对面的一众女子更有一分诱人的娇柔,偏巧太子又偏了头凑在他耳边笑着说话,钱太后越看越是觉得一股火气窜到了头顶,转头怒视高正,声音愈发大了几分。
“你看看你的哥哥弟弟们,那一个不是正经娶了王妃侧妃,儿女成双,你呢?终日胡混也就算了,再是乱来也有个限度,你身在朝堂,位列三卿之前,更应该洁身自好,为天下标榜,荤素不忌,不知检点,成何体统?”
“一个月内,你若不给哀家一个晋王妃,哀家便做主指一门婚事给你,这一次,哀家再也不会让你这样胡闹下去了。”
高正脸色一沉,笑容尽敛,冷声道:“母后,儿臣府内的事,儿臣自会妥善处置,不必劳驾母后费心……”
钱太后气得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发抖,手指着高正,半天说不出话,高正也不低头,母子二人就这样对峙着。
原本还在窃窃耳语,或多或少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的众人都没想到面对太后,高正的态度竟如此强硬,一时间场中寂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