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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飞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突然的光亮让他眼睛有点疼,但这点疼根本比不上此时他全身的酸痛,就跟在车轮子地下滚过一样,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他裹着一床白被子躺在床上,软绵绵的感觉,跟平时睡的床完全不同,床边是个摆药的架子,上头零散地放着些伤药,这么一看姚飞就知道自己是在卫生所了。
姚飞的记忆有点混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他脑子里一会是在雨夜里疾走的场景,一会是他趴在人背上的样子,一会又是林城那关切焦急的脸,他晃了晃脑袋,然后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略带惊喜的说:“你醒了?”
姚飞一愣,在军营里头呆久了,每天听到的都是粗口男音,什么时候听过这么温柔的声音,乍一下忘了反应。
说话的护士嘻嘻一笑,伸手将空了的吊水瓶换了下来,说:“你可算醒了,昨晚上送来的时候全身冻得跟冰块似的,衣服也全湿了,几个人都围着你呢,七手八脚地给你换衣服。”
姚飞脸一烫,想问问她,都谁给自己换的衣服,但想了想又觉得矫情,不好意思开口。
小护士看他脸都憋红了,哪能不知道他想什么,也不闹他了,笑着说:“放心,女士都回避了!”
姚飞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小护士倒是见多了姚飞这样的兵,当兵都当傻了,见了姑娘就三句话打不出个闷屁,有的甚至还脸红,比女孩家家还羞涩。
换了药,这护士也不走了,端了个凳子就往床边一坐,她是个包子脸,笑起来甜丝丝的,露着一口白牙说:“听人说你是自己迷路闯进林子里去,然后出不来了?”
姚飞傻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这护士的意思,虽然她说的也是实话,但怎么听怎么透出一股浓浓的幸灾乐祸的感觉。
护士见他不说话,抿了抿嘴,稍微收敛了一点,又问:“昨天送你来的,那个,连长,你知道叫什么不?”问完,还没等姚飞回话,自己就先红了脸。
姚飞偏过头看着她,心里头有点不舒服,林城的桃花还真是旺啊,就连只见过一面的姑娘都这么费心的打听,姚飞不痛快,也没想好好回答,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个温驯的笑说:“我们连长已经结婚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小护士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白兮兮的,强笑道:“说什么呢,我又不是想打听这些事。”
姚飞撇撇嘴,没说话,心想你那目的就差写脑门上了,还当人看不见呢?!
再待下去也只是尴尬,小护士扯了个笑,说:“不舒服就叫我,我还有事得先走了。”说完就急急忙忙地去开门,但门却快了一步地从外头被推开了,来的人是林城,小护士正好跟他撞了个满怀。
“啊,对....对不起...”姚飞躺在床上看不到护士的表情,但想想就知道,一定是羞红了脸怯生生的样子。
林城笑了笑说:“没事...”然后侧身让了一下。
护士磨磨蹭蹭地似乎不太想走,但林城不说话,只是笑容满面的看着她,扭捏了一会,她也终于不好意思了,只得强笑着说:“那我....就先走了。”
林城笑着看着护士出门,笑着关上了门,然后如六月晴天般的脸突然就黑了下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姚飞,突然就笑了一下,但那笑意却没抵达眼底,他扯着嘴角说:“刚醒过来就勾搭人女护士?”
姚飞挑了挑眉,觉得好笑,这人还来怪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惹的桃花债!
还没等姚飞回答,林城的气势就自己焉了下去,他坐到床边的木椅子上,干巴巴地说:“整个团也就卫生队这点资源,这可是公共的啊。”
姚飞假笑道:“连长你管好自己就成了。”
林城龇了下牙,默默地看着姚飞,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姚飞有点不自在,张开嘴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林城打断了。
“有本事!我带兵这几年头一次碰到你这样的,跑步都能跑迷路的,你还真有本事!”
林城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都是嘲笑,但不知道怎么的,姚飞却觉得他在生气,很生气,懒得触他霉头,再加上姚飞觉得自己这次确实有错,还有点丢脸,所以也没想反驳。
林城是真气了,昨天晚上找不到姚飞的焦虑,等到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吧,人又是冻得哆嗦又是发热冒汗,几乎折腾了一晚上,快天亮时才稳定了下来,他总算能安心回去忙自己的事了,好不容易抽空来看下,就发现这人醒了不说还和女护士打得火热,从昨天晚上憋的气瞬间就窜出来了。
“没人看着你你就惹事!你知道昨天闹得多大么?整个连都被你弄得鸡飞狗跳的!”
“你说你体能有多差,那么点大的小破林子你都走不出来!你这么久都白训了啊?!”
.....
颜炎倒是很冷静,他姚飞从来不知道林城原来这么能说,一句接一句都不带喘气的。过了好一会,林城才停了下来,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姚飞一哆嗦,往被子里头缩了一下脖子,但林城的手就像粘着他的头皮似的,愣是没松开,也没管姚飞身子有多僵硬,自顾自的揉了揉,剃成板寸的头发扎着林城的手心,姚飞的头发很软,扎着也不疼,反而有点绒绒的感觉,就像是条小狗一样。林城心里一瞬间变得很复杂,昨天晚上的那个吻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原本想将这感情死死地藏在心底,但昨晚的事就想是催化剂一样,找不到姚飞的那种焦急,终于找到后的欣喜,尤其是他软软糯糯地开口说“疼”的时候,林城简直恨不得代他疼代他难受。本来以为只有一点点的感情突然膨胀,撑得他心口都痛了起来.....那一个吻,不在预料之中,但林城却并不后悔....
原本以为姚飞醒了后估计会忽自己一耳巴子,但他发现这人竟然没印象了,真不知道改庆幸还是失落。
林城叹了口说:“还是不够啊,就你这样放哪都只有挨捶的份!”说着他就站了起来,从上而下地俯视姚飞说:“你先好好养病吧。”
姚飞皱了下眉,这样的姿势让他觉得不舒服,林城就像俯视弱者一样看着他。
高睿和颜炎趁着午休的时候来看了姚飞,见他没什么大事都松了口气。高睿拍着胸口,吐出口气说:“你真是吓死我们了,那么大的林子真丢了怎么办?幸好给找回来了。”
姚飞脸微微发红,他觉得挺丢脸的,整个连里就他一个人迷路了,还是被人找回来的,简直就是个人生污点。
颜炎笑着说:“还好你也没受什么伤。”
姚飞点点头,觉得自己确实还算是幸运的了:“还好。”
高睿和颜炎没呆多久就要回去了,说是因为姚飞的事弄得排长人人自危,觉得提高新兵素质是摆在眼前的大问题,现在三个排都增加了训练量,特别是对新兵,训得多看得严。
颜炎刚走到门口就被姚飞叫住了,他一回头就见姚飞一脸纠结的样子,问:“怎么了?”
姚飞冲着高睿说:“高睿,你先出去呗,我想和颜炎说点话。”
高睿一愣,有点不情愿:“你们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我面说啊?”他有股子被排斥在外的感觉,非常的不好,木着脸就是不走。
反正一个人也是知道,两个人也是知道,再说颜炎知道了还能不告诉高睿?姚飞这么一想也不在意了,说:“你要听就听吧。”但一想到接下来要问的话,他就算脸皮再厚也尴尬了下,支支吾吾地说:“颜炎....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去亲..个男人吗?”他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心血来潮,虽然昨晚上大多事他都模模糊糊的,但他依稀还能记得林城捧着他的脸,然后他的唇上就压上个温暖柔软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东西,姚飞不想自欺欺人。
高睿圆圆的眼睛刷地一下瞪得老大,脸也不知道为什么红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颜炎倒是很冷静,他参军之前就是个二次元宅,关于腐向的事也从网上了解不少,因为看得多了,反而不那么反感,倒觉得挺正常,听姚飞这么一说,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果然男人多了基数就大了啊。
颜炎虚咳了一声,将脑中那些不着调的想法统统甩到一边,压低嗓门说:“如果不是脑袋不清楚想玩玩,那就是喜欢了...喜欢了才会那啥....”
姚飞一愣,从他进军营以来,林城几乎每天都在给他找不痛快,第一天就让他跑了三十圈,然后又是罚了一下午的军姿,之后让他干勤务,但也就是变个名头折腾他,再然后就进了侦察连,林城对他狠着呢,训练时候狠,教训他的时候也不手软,他还真没看出来“喜欢”的意味,想来想去,姚飞只能把这个归为“意外”,说不定昨晚上林城被大雨一浇,脑袋真的就当机了。姚飞不想将这个吻想得太深,他不喜欢同性的接触,自然不可能喜欢个男的,所以面对林城他只能装不知道。
姚飞在病床上躺了一天就差不多全好了,毕竟身体底子在那,一点小发烧算不得什么大病。重回队伍,他才发现颜炎说的真不是耸人听闻,全连的训练计划都改了,不仅增加了体能训练量,而且每天还得抽出两小时学习丛林地形,野外生存技巧以及思想政治,几乎每次,他们都是刚从泥地里滚出来就得去听课,穿着裹着泥浆的衣服坐在太阳底下,尽管累得不行了还是得瞪着眼睛死命地把知识往脑子里塞。
因为林城对这一块要求很严,时不时就要来抽考一下,如果回答不上来的,绝对不是扛着床板跑圈那么简单!整个连里的人对姚飞简直恨得挠心挠肺的,要你不学好,没事迷什么路?害得全连一起加训!!
但其实姚飞要更惨一些,在归队之后,林城就几乎是强制性地开始训练他,狙击手的训练,也不管姚飞同意不同意了,得空了就去逮人,逮着人了就往往死里练。
不知道为什么,姚飞总感觉林城很急切,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后头赶着他一样,简直恨不得明天就训出一个神枪手来。
林城踹了下穿着伪装服埋在草丛中的姚飞,说:“五分钟!”
姚飞认命地爬了起来,他现在正在做伪装训练,他负责藏好,林城负责找到,猫捉老鼠一样,而这是今晚的第五次,也是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
林城皱了皱眉,问:“你就不能藏好点?看你找的什么地方?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姚飞摸了摸脑门上的汗,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但他穿着厚厚的伪装服,又几乎不停地跑了整个晚上,早就热得不行了,虽然他能拍着胸脯说他使了全力,但不管哪一次,林城都能很快地找着他,姚飞有点挫败。
林城盯着他看了一会,叹了口气说:“今天晚上先这样吧。”顿了顿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连队宿舍,说:“宿舍估计已经关门了,你就去我那吧。”
姚飞一愣,心里有些变扭,他不想防着林城,但又总是不自觉地想到那个吻,那天之后林城对他的态度一点也没有变,坦然得很,反倒是他自己心虚之下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失落,像是以为自己发现了个金砣砣,还没高兴够呢,就有人告诉他那其实就是一颗土豆,真是又憋屈又郁闷。
林城看着姚飞一动不动,不露声色地笑了下,然后说:“行了,还不走?你准备今晚睡草地啊?”
姚飞只得跟着走了。
林城住的地方自然不同,不像是小兵们十个人挤在一间屋子,连长基本上是一个小单间,虽然不大但够舒坦,这层楼的公共卫生间里也有几个喷头,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
林城从柜子里拿出条内裤丢给姚飞,说:“新的。”
人都强调是新的,没穿过的,姚飞哪还能嫌弃,只得拿上内裤跟着林城去洗澡。
林城就像故意的一样,斜靠在墙上,一双眼睛死盯着姚飞脱衣服,姚飞不自在地遮掩着,惹得林城一阵轻笑:“哎,都是男人害什么羞啊?”说着想着姚飞的方向走了两步,一伸手,触了下他的下。身,啧了一声说:“料还挺足的。”
姚飞一脚就踢了过去,但林城似乎早有准备,反应很快,躲开了。
姚飞喘了口气,皱着眉等着林城说:“连长,你这是性.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