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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刚过,高睿就急吼吼地回宿舍拆床板,那样子不像是受罚,倒像是被奖励一样,班长刘盛笑着说:“我还是头一回见受罚受得这么积极的。”
高睿傻笑一通:“我就...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嗯,是有意思,能想出这法子的,全团也就侦察连一家。
一起受罚的除了高睿,还有颜炎、高天明和另外一个小新兵,高睿心态好,根本不拿觉得扛床板这事有多丢脸,再加上他一向成绩不错,处罚一般轮不到他,今天他就像捡到什么大便宜一样,新奇的不行,而颜炎和另一个新兵脸皮都练出来了,厚比城墙,独独高天明很不爽,这也难怪,其他的不敢说,就体能训练这一块,他一直都是排的上号的,如今反而因为最拿手的一项领罚,可想而知他有多不甘心,但就算再不甘心,该做的还是得做。
四个人扛着床板齐齐往操场上一站,他们前头站着的是易定,来监督的。高天明一看见易定,一双眼睛就直了,连脸上都微微泛起了点红晕,他一边气一边觉得丢人,前两天他还瞧不起人托关系走后门,今天就当着易定的面扛床板跑圈,脸都快被自己打残了。
易定是被林城支使过来的,本来这种监督人的事是交给各班班长负责的,他一个排长实在没道理上赶着去管,但等他看见高天明那红了青青了红的脸色后,就明白自家连长的用意了。
“行了,开始吧。”易定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开跑了。高天明啐了一声,背着床板,迈开步子就跑,想要争口气似的跑得飞快。
周围渐渐聚起几个围观的,军营难得见到这么新奇的事,都不肯走了,边看边小声地笑,那一双双眼睛恨不得把床板看穿了。高天明头一次狠自己听力竟然这么好,隔着老远,他就能听见别人低声说笑的声音,这几声笑就像细刺一样扎进了他的心里,又疼又痒的,他只得鼓足了气,跑快点,再快点。
颜炎看着高天明的背影撇撇嘴,没想到这人脸皮子还挺薄的,被笑了几声就受不了,撒丫子地跑,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要命!”
颜炎身子小,扛着床板之后只能看到两条小细腿在动,高睿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的,生怕一不小心他就对半折了。颜炎也知道高睿是好心,担心自己,但他一大男人,整天被人当个女人一样关怀,这感觉就不太好受了,所以他连个好脸色都没给,直接说:“你先跑吧!”
高睿不肯。
颜炎吸了好大一口气,才说:“你挡着我喘气了!”
高睿一愣,他跑在颜炎一边,他身子本来就高,现在又扛着块床板,这么看来确实有点挡风,高睿只好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颜炎的视野,却不肯撇下他自己跑。
这就是一个习惯,高睿家里头有个念书很好的弟弟,小时候常被人欺负,每次都是他这个哥哥站出来给弟弟出气,久了,他就习惯了照顾和他弟弟一样又小又弱的人,比如一开始的姚飞,但他之后发现人家根本就不是个白兔子,然后就是颜炎....他就是忍不住。
颜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会他。
在只剩下三圈的时候,天气说变就变,突然一下就下起了雨,开始还是一滴滴的小雨,不过一会之后就变成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床板上砰砰直响。
围观的也不看热闹了,匆匆地就往回赶。
易定看了眼黑沉沉的天,觉得这雨是要越下越大了,冲着正跑着的几个人大声吼道:“你们磨墨呢?!快跑!”
高天明被这句话刺激得又加快了速度,他觉得易定一定在心底嘲笑他,他还就得争这口气了!全速奔到终点,还没喘足气,高天明就把背上的东西一掀,床板应声落地,砸起了几串水珠子,他抹了抹满脸的雨水,冲着易定狠声道:“你等着!我TMD一定要把你这个排长给踹下去!”
易定听了话,却并没有生气,如果他的存在能成为让一个人奋发的刺激,那他乐意之至。
“好,我等着。”
这语气在高天明听来无异于挑衅了,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等到剩下三个人都跑完的时候,就看见易定一个人和一个床板一起等在终点。雨已经下得很大了,易定也没那心思在雨里训话,只是说:“你们把高天明睡觉的家伙拿回去吧。”
颜炎和高天明新仇旧恨不少,当然不肯管,高睿和他同个鼻孔出气,最后剩下的那个小新兵只好一人扛着两个床板回去了。
雨越来越大,雨水成串地砸在窗子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偶尔还能听到远处的一两声雷鸣。晚训照旧,不管士兵们怎么怨念,教官却很喜欢这样的天气,越恶劣的环境越能锻炼人。
不过才站在雨里一两分钟,每个人都成了落汤鸡,姚飞的衣服都湿透了,全部黏在了身上,感觉很不好。
林城又来了,这回他穿着雨衣,裹得严严实实,扫了眼手下的兵,笑着说:“今晚上....天气不错,不如再来个五公里越野?”他的语气像是打着商量,但话一出口,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林城又说:“这次我就不为难你们了,不要负重,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跑....记得把雨衣穿上!”
一开始姚飞还以为林城是真的为他们着想,怕他们淋雨受凉,所以才特地叮嘱要穿上雨衣,但等他跑了一段路之后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雨衣一点也不透气,穿在身上就跟裹了层紧身塑料布一样,所以尽管少了那几十斤的负重,姚飞还是累得很厉害。
夜里跑山路也不是头一回,但在这么大的雨里跑却是第一次,夜里视野本来就差,现在又有雨帘遮挡着,稍远地方的东西根本就看不清楚,山路陡峭,稍不注意就会被绊倒,姚飞一抹脸,雨衣的帽子挡不住雨水,水串子不要命地往脸上砸,他根本就睁不开眼。
姚飞干脆闷着头往前跑,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跑岔了,他吐出口气,慢慢停了下来,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想确定下自己的位置,但这座山平时也就越野时回来,跑的路线都挺固定,他也不熟悉,这样看了一圈,除了树就是树,根本分辨不出差别来。
倒霉起来果然喝凉水都塞牙,姚飞叹了口气,蹲下。身从地上挑拣了一块稍微尖锐一点的石头,然后选定了一个方向就往前走,这回他走的很慢,一方面要注意脚下的杂草和石子,一方面他还得在完全分不清楚方向的时候勉强找路走。
雨越下越大,更糟糕的是还起了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风夹带着雨滴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姚飞的眼睛被雨水一冲,又涩又疼,他挤了挤眼,却根本不管用,呸了一声,将嘴里的水吐了出来,左手顺着树干一点点地摸着,然后在靠近右下的位置摸到了一个小横槽,这是姚飞刚刚走过时留下的痕迹,这说明,他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姚飞干脆靠着树干坐了下来,他走走停停大概四十来分钟,早就没体力了。
雨衣紧紧地闷在身上,勒得姚飞连呼吸都不顺畅,他喘着粗气将雨衣脱下,然后随意地披在肩膀上,这么一来根本挡不住雨。雨水跟疯了似地往衣服缝里头钻,不一会,捂干了的衣服就全湿了,冰冷潮湿的作训服紧贴着姚飞的身体,那感觉就像被条大蟒缠上一样,他不自觉地打了个抖,双手在手臂上搓了搓。
姚飞舔了舔上唇,晚上吃的饭似乎已经消耗完了,他现在又渴又饿,干脆昂起头张开嘴,雨水落入嘴里,姚飞砸吧了一下,那水沾了点树叶的涩味,但让他觉得喉咙不那么干渴了。
这么大的雨,还是姚飞入伍后第一次见,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噼噼啪啪的雨声和风呼呼咆哮的声音,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却突然放松了下来,这样安逸私密的环境,也是他入伍后第一次有。姚飞闭上眼,虽然有点冷,但他这样一个人呆着似乎也不错。
半小时之后,小兵们陆陆续续地都到了,列队报数之后才发现连里少了一个人。
林城冷冷地问:“谁?谁没到?”
站在空位旁边的一个兵提声道:“报告连长,姚飞没到。”
林城心咯噔猛跳了一下,一向镇定的他突然从心里涌出一股有慌乱,这么大的雨,这么黑的天,会不会出什么事?受伤了?迷路了?林城甩甩头,将所有不妙的可能狠狠压了下去。
过了一会才说:“易定,你带人回去!张永义,薛南留下来和我一起找人!”
作者有话要说:掉收好桑心~~(┬_┬)
不过,我的努力哒~~~o(≧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