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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这种深山老林里,翘楚是没有对晚餐抱有任何希望的。有肉却没有什么作料,甚至连基本的盐都没有,不难吃已经是不错,也求不得什么。只是,在锦衣的指挥和主要操作下,他们的晚餐的味道却远远出乎了翘楚的意料。
“这个……好好吃……”翘楚捧着个烤好的鸡腿,舔了舔手指,忍不住称赞着。一旁的柴火堆烧得正旺,锦衣还在随意地拿着根插着野鸡的木棍,时不时地转动一下。野鸡的肚子被满满地塞着之前锦衣要翘楚采的“药草”。亏翘楚还以为锦衣采药草是要配药或是配蛊做什么恶事,原来那些都只是用来准备晚餐的作料……他倒是有远见。
“没有锅,否则,还能弄出个山菜野鸡汤来。”锦衣见她吃得开心,嘴角些微上移了些,心情似乎不错,“那汤挺鲜,改日做了来,让你尝尝倒也无妨。”
算了吧……翘楚低下头,咬下一口鸡肉,心里想的却是,那个“改日”永远都不要到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吃过了晚餐,翘楚低着头,收拾着地上的残骸,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觉得困得很。对此,翘楚觉得有些奇怪。尽管天色已经很晚了,但她也不至于困成这样才是……难不成是因为今天大半天都待在锦衣身边,太过紧张戒备,消耗了精力?翘楚这样猜测着,揉了揉眼睛,拢了拢地上的残骸,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的眼皮已经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了。
“行了。”这时候,锦衣闲闲散散的声音便又忽然传了过来,道,“不过是深山老林,还要收拾什么。没你的事了。”
就是说……她想睡觉的话,也可以睡吗?尽管对锦衣的存在一直满心戒备,翘楚却捱不住莫名其妙的困意一*地向着她袭来,让她的意识都朦胧了起来。很快地,翘楚就顾不得对锦衣的戒备,缩在了柴火边,睡熟了。
锦衣坐在火边,静静地看着翘楚。明黄色的火光映在翘楚的脸上,让她的脸显得比平日还要柔和。翘楚从来都不是个漂亮的姑娘,平日里收到的所有溢美之词几乎全都来自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沐清风。可是,她却长得很柔和,毫无攻击性,让人看着就会不自觉地丧失警惕,乐意与她相处。这也是当初,锦衣会让翘楚去沐清风身边的另一个原因。
“仔细想想,你还真是这些年来,最偏离我计划的存在了。”锦衣看着翘楚,低声自语道。沉默了一会儿,锦衣忽然滑动轮椅,来到了翘楚的身边。他低着头,看着翘楚的脸,然后俯下身子,用手指轻轻地抚了一下,而后又抚了一下。少女睡得很沉,毫无反应。
“看看,待在我身边,也不是那么吓人的事吧……值得你一路都是那种样子?”锦衣轻轻地抚摸着翘楚的脸,低声道。说完,他直起身子,滑动着轮椅后退,离火堆远了些。他看着翘楚,计算好了距离,就扶着轮椅的扶手,借助手臂的力量,努力把身体撑起了一点。他的双腿是被药折的,一丝力气也没有,是以下|身没有任何支点。所以,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他若是想从轮椅上下来,就只能……
锦衣着轮椅的扶手,将身体前倾,而后默默地松开手,接着,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他计算的距离没错,这一摔,他正好摔到了翘楚的身边。因为摔下来的时候及时地将重心侧移了,又用手臂撑住了地面,是以锦衣只磕到了小臂。可饶是如此,像这样摔到地上大概也是锦衣成为东厂督主以来最狼狈的经历了。
锦衣皱皱眉,显然对自己狼狈的样子不满,却也并未多说什么。默默地调整了位置,他躺在了翘楚的身边,微微勾起了唇角,笑容里带着些许讥诮,道:“看,就是和我贴这么近,也不会出什么事的,是不是?”一路上,她的惊惧和防备,真是令他不悦……大大的不悦,说不出的不悦。
说着话,他长臂一伸,用自己没伤的那条胳膊将翘楚向自己的怀中带去,同时,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略显恶劣的笑意。看看,就算睡在我的怀里,也不会出什么事的,是不是?睡在我怀里……真想看看你醒来后的表情啊,一定很是有趣。不过,到了那时候,你也该知道了吧,就算离我很近……也不会有事的。
然而,还没等锦衣将翘楚完全地揽进自己的怀里,一阵寒气便蓦然袭来,带着极凌厉的气势,“镪”得停在了他的手边。锦衣眯了眯眼,默默扭头,就见到在自己手边不足半寸,直直地插着一柄剑,凌凌的剑气几乎要划破他的手掌。
“……隔了这么远掷剑,落地的位置竟还能如此精准,真不愧是沐少侠啊。”锦衣看着那柄剑,轻轻地笑了起来,道。话还没说完,他扭过头,就见一个人影已挟着风,落到了自己的面前。
正是沐清风。
锦衣眯着眼,一脸不悦地审视着沐清风。沐清风压抑着喘息,显得很是疲惫,眸子却极清亮,满是凌厉。他衣衫破了数处,身上便是鲜血,从衣服的破口可见到身体的伤痕,都伤得不浅。可是,他还活着,甚至四肢健全,行动自如,未受重伤。锦衣抿了抿嘴,用脸上的不悦很好地掩饰了眸子里的惊异。
而沐清风则从高处落在他的面前,目光凌厉。还没站稳,他就一把将翘楚从锦衣的臂弯中带了出来,护进了自己的怀里,那凌厉的目光转到了翘楚的身上,就也瞬间柔和了下来,再移不开了。
“属下来迟。”沐清风护着翘楚,微微俯身,对锦衣道,“得知督主被困阵法之中,属下便尽快赶来了。”话是这么说的,沐清风却不着痕迹地低着眼睛,只顾着检查翘楚。见翘楚周身都没有什么伤痕,神色也是平静,不见疲惫,沐清风微微地放下心来,将怀里的姑娘又往自己的心口按了按,借此来安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锦衣看着他,神色越发不悦。他心念一动,就见沐清风猛地颤了一下,额头上蓦地冒出了薄汗来,显然,是又被他施了蛊毒之痛。“见了主子,不知道跪?”锦衣语气阴阴沉沉地,对沐清风道。
沐清风深吸口气,拉长了呼吸,仍将翘楚抱在胸口,就地就是一跪,仿佛这一跪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锦衣眯着眼,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让人一点也不爽快。
让他真的着急的方法,他是有的。可是,却不能用。锦衣这么想着,低了低眼,看着翘楚。能够真正侮辱到他的方法,他也有的是,只是……锦衣又低了眼,看了眼沐清风怀里的翘楚。
投鼠忌器,投鼠忌器……有得必有失,不能因这种小事砸了他今天这半日和损了一条胳膊所养出的成果。
这么想着,锦衣冷哼一声,勉强将心中恶毒的想法压了下去,只是冷哼一声,道:“今日,翘楚这丫头与我相谈甚欢,夜里更是愿相拥而眠……沐少侠此时前来打扰,还真是不解风情啊。”
尽管知道锦衣所言必不属实,沐清风还是不自觉地冷了脸,把翘楚抱得更紧。他低着头,压抑着情绪,吐出一句:“是属下思虑不周了。”
“翘丫头若是不会不高兴地使性子,那我也就无妨了。”锦衣勾勾唇,道。他见沐清风一脸冷意,心里总算略略爽快了一点。只是,见翘楚正安静地贴在沐清风的怀里,他那点爽快便倏忽烟消云散了。
的确,锦衣很清楚,能真的让沐清风着急的东西,就是翘楚。随便在翘楚身上动点什么刀子,都能让沐清风无比着急难受。而若能当着沐清风的面把翘楚千刀万剐,别说着急,他甚至就是生不如死!
多有效的方法。可是,锦衣做不到。因为……他需要翘楚。他不愿说出口,可是他需要翘楚。他需要她心甘情愿地待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像对待沐清风那样,说关照人的话,做暖人心的事。他固然可以随便找个顺眼的侍女做同样的事,可是,她们都不是真心的。她却是……她会真心地为人哭,会真心地对人笑——沐清风得的到的真心,他怎么会得不到。
他需要她的存在。所以,他愿意费尽心思,把翘楚的心往自己这里拉。
很难得地,锦衣有些后悔。早知会有今日,他当初便不该让翘楚潜到沐清风那里,直接留在他自己身边就是。那样,就不会促成她和沐清风,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更不需要慢慢地经营她的好感,连报复沐清风都也要投鼠忌器。
这是一个僵局,而破局的关键就在翘楚的身上。
锦衣这么想着,将视线上移,静静地看了一眼翘楚,又看了一眼沐清风。这时候,沐清风正紧紧地盯着翘楚,眸子里满是浓重而强烈的占有欲。
好好享受现在吧……只要他经营好了,让她能离开沐清风,将心偏向他了,那么……这个局就破了。那样,他就能如愿以偿地得到她了。而在沐清风的那个方面,本身,她的离开就可以很好的报复沐清风,接着,他就可以谎称沐清风已经云游四海去了,然后把他随便囚禁在哪里,怎么折磨都可以……唯一可惜的是,没了翘楚,他大概只能从别的方面入手,想办法欣赏沐清风生不如死的样子了。
他只要等待,等待局破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