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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这是事实,但从您嘴里说出来真的让人更加难受。”没有否认想要离宫的想法,因为胤礽知道隐瞒不了,他面对的是康熙,一个据说对他比对自己还要了解的男人。
“认命了?”他的保成永远都是这样理智啊,无论多么想逃但在权衡利弊得失后依旧会选择放弃,或者说,保成喜欢安逸的生活,若自由和惬意需要付出一生颠沛的流离,保成是不会去明知故犯的。
“您逼得儿臣不得不认命。”逃?多简单的一个字啊,可是先不说怎么逃出宫去,就说逃出宫了他又能躲去哪里?若康熙真想找到他,纵使天涯海角都会把他找出来的,所以,明知道这种结果他还逃什么?
“那就继续认命吧。”
沉默了下,胤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旧话重提了起来:“皇阿玛,儿臣还是想不明白,您说您儿子那么多为何偏偏相中儿臣了呢?大哥多好,才识武学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入朝一年多建树也不错。纵使您不喜欢那不是还有那么多弟弟吗?您说您选我并非因为嫡子身份,可除此之外儿臣真的找不出值得您如此费心的地方了,就因为您心血来潮?”
“你怎么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康熙有时候真的不清楚这个少年小小年纪怎么有那么多问题可烦恼的,也不怕愁成少年白,“要真必求一个答案的话,朕只能说你引起了我的兴趣,兴趣发展起来有时候是不可估量的。”所以最终就演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好吧,他还真是多此一问了。不过,“皇阿玛,儿臣也不怕您怪罪,坦白的说儿臣并不相信您的疼爱能够维持太久,更不相信您的纵容能够凌驾所有。因为您是一个皇帝,再怎么疼儿子那也是有个限度的。”所以,为了他而暗中压制其他皇子甚至断绝皇子的出生,这种事情对他而言真的只是天方夜谭。
“那你就站在朕的身旁好好看着,看看朕是否言出必行。”
这一次,胤礽没有再说话,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方面生出了几许期待康熙说的都是真的,这样他就无需担心自己会得到“胤礽”的结局;另一方面他却又不希望这些是真的,因为这种感情会让他生出惶恐之心,尤其是当这种感情来自康熙的时候。
康熙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紧拥着少年,感受着两人的体温隔着厚厚的衣衫也逐渐互相传递交融着。他知道少年心底的挣扎和不安,因为他给出的理由太过于飘渺,但有些事情他只能放在心底烂着谁都不能说,包括少年。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靠着,直到天空渐白康熙去上朝,胤礽才动了动几乎僵硬的身子叫小安子去泡了杯热茶暖暖身子润润喉,却没想到小安子不仅仅泡了茶还送来了一碗粥,说是康熙临走时吩咐的。
盯着那碗粥胤礽有些发愣,说实话,一个能连你饱暖问题都会自信考虑到的家人真的很让人心暖,但之前的阴影太深他真的不敢去相信康熙的真心,更何况他觉得现在这种距离正好,太近了容易伤人伤己,就和大哥一样。
本以为这次的事情已经过去,生活又会恢复到暂时的平静中去,却没想到才过晌午就听说了惠妃御前失宜被贬成嫔的消息,之后几日,更陆陆续续传来明珠一党被重责甚至有些要员永世不得录用,这种几乎将大阿哥党连根拔起的打压,不用想就知道是出自谁的手,只是胤礽还是有些不明白,康熙何必做到这样的绝呢?他就不担心以后自己的决定会后悔吗?
“爷,外面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小安子小心翼翼的提议着,这几日除了去乾清宫外主子就一直沉默的过分,该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的缘故吧,出去散散心也好。
沉吟片刻,胤礽决定顺了小安子的意思出门走走,一直闷着也不好。
快三月了,尽管空气落在脸上还是有些冰冷但已经夹杂了一股子初春的气息,御花园中的花更是从未断过,细细嗅着,带着空气之中浮动的暗香和清冽让人精神一振。
“爷,您……”
小安子才开口,就被一阵尖锐的嘶叫声打断,带着浓烈而疯狂的恨意,犹如饿极了的狼在草原之上长啸,凶狠的杀意让人颤栗。
“爱新觉罗·胤礽——”
众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惠嫔直直的朝着胤礽冲了过来,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让人胆战心惊。
“保成——”
“爷——”
“保护太子——”
杂乱的尖叫声吵得胤礽有些懵,他只觉得一股冲力撞的他往后踉跄了两步,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身体直挺挺的往后仰躺下去,后脑勺一阵巨疼,视线和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最后留在瞳孔之上的印象,是胤禔随着自己倒下的身影还有那几乎灼瞎了他的血红。
*
“大哥、大哥,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医生、医生快来,我大哥醒了……”
医生?难道不该是太医吗?觉得浑身都疼,胤礽的视线还是很模糊,只是觉得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好像在记忆深处他曾经经常听见这个声音,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究竟是谁。
很快的,几个脚步声急促而有些凌乱的靠近了,有人在检查他的眼睛和各处的生命迹象,这种手法让胤礽本就还有些懵的脑子更迷糊了,什么时候太医走现代化了?
“病人……大碍……醒……”
后来出现的声音完全的陌生,他也只能听见陆陆续续的几个字,很快的他的意识就再次陷入了黑暗,再清醒时就好了很多,起码视线清晰了许多,也正因为如此才让胤礽怔住了。他可以确定,这完全就是现代的医院,而不是毓庆宫或者其他什么宫。他这是……又变成其他人了?
“大哥!”惊喜的叫声让胤礽回头,这样的转动还很疼,不过他现在迫切想要确定自己的想法。
入目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约莫二十岁的样子,相貌可以说得上非常好,只是……他翻遍了记忆也找不到任何和这人相关的记忆,所以,是陌生人吧,他又成了另外一个人。
想到这里胤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到眼泪出来都止不住,为了不重蹈“胤礽”覆辙他小心翼翼而又纠结的活着,可是到最后他却连“胤礽”原先的年岁都没活到,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大哥,你怎么了?你别笑了、别笑了,哪里疼告诉我,我叫医生来啊。”
这个声音……和胤禔的有几分相似,这也是他之前觉得熟悉的原因吧,却又因为人的不同他才觉得陌生,并非似曾相识,不过是和故人相似罢了。
“我是谁?”出口的声音沙哑而难听,咽喉更是灼烧的难受,那音量,更是低的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了,那个床头之人却听的很清楚的回答了他。
“大哥你别吓我啊,你是黎云松啊,你不记得了?”
胤礽愣住了,黎云松,他当然记得,在很久之前在他最纯粹的时候他就是黎云松,可是,“我不记得我有弟弟。”
那人闻言浑身僵住了,眼中流露出的失望怎么也掩不住,“是了,那么多年了,大哥不记得也正常。”尽管这么说着,可那沮丧的模样可一点也不是觉得正常的模样。
那么多年?他很多年前有弟弟?他可不记得爸妈提过……等等,好像在他三五岁的时候是有过一个弟弟,只不过那个弟弟刚出生就带病,他不是很清楚究竟是什么病,只记得爸妈说是心脏方面的而且很严重,严重到那时候他们纵使倾家荡产也没办法医治好的地步。那时候爸妈都绝望了,却在医院偶然遇上一个有钱人,那人丧偶无子,在听说他们的情况下主动提出资助,唯一的条件是必须把弟弟过继到他的名下成为他的孩子。
无奈之下爸妈都觉得让弟弟成为别人的孩子总比让他死掉要好,更何况那人还同意就算过继依旧可以往来看望弟弟就同意了,却不料在所有法律程序都走完后那人就带着弟弟消失了,爸妈到处打听找了很多年但都没结果,最终才慢慢选择了淡忘。而现在这人是他弟弟?一个从出生就没怎么见过面的弟弟为什么对他这么……在乎?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那人笑着用棉签沾水帮着他湿润干涩的唇:“因为是大哥啊。很久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我有个大哥,从那时候起我就在想我的大哥究竟是怎样的呢?和我长得会不会一样?会不会喜欢我这个弟弟?会不会在我摔倒的时候扶我起来温柔的安慰我?会不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喂我喝药……我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直到爸爸去世他跟我说了一切也给了我黎家的地址,等办完爸爸丧事后我就找了过来,却没想到你出了车祸。那个时候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大哥我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幸好大哥你终于醒了。”
车祸?他出车祸了?可他记忆之中他只是睡了一觉就变成了庞籍开始那莫名其妙的人生旅程的啊,难道是他记错了吗?车祸吗……皱着眉回想着,眉间却突然出现了一阵指腹的温暖,胤礽抬头,看见的是那人俯视着他的双眼,那双眼中的情感浓烈的让他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