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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的时间能够改变什么?这问题的答案就太多了,尤其对于庞籍来说,他改变的又何止一点两点?先帝仙逝新皇登位,那些个幕后之人逐渐安定了下去,尽管只是暂时的蛰伏,但这却也是暂时的失败,使得取得了胜利的新皇派一时之间得到了迅速的发展,而他这位被牵累的路人甲也有幸从一个小小的开封司法曹军一路高升至枢密使。
只是,在旁人的眼里,他却是和新皇派对立的,更确切的说是和新皇派之首八贤王,他们之间那是势同水火。但天知道,会传出他们不合之言不过是因为那个男人愈发的没个正行的随着他那个越活越回去的小儿子经常的胡言乱语让他恼怒不已之下一个没忍住怒斥了一句:赵德芳,你别仗着王爷的身份如此过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然后,第二天,他就变成了和八贤王对立的先驱,渐渐的,在他自己都莫名其妙的状态之下,他竟变成了八贤王对立政派的头儿。但天知道他不过是个安分守己的良民,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面过活,哪怕的确对赵德芳那一家子很咬牙切齿的,但他也没有想过要和他们公然作对好不好?究竟是怎么传出这种谣言的?
怎么传出的?要说这庞府和八王爷府之间嘛,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比邻而建了,两家之间就隔着一堵墙,按理说,一个是皇帝的生父一个是皇帝的太傅皆国戚,又是同朝为官,应该关系很好吧。可据有心人说,这庞府和八王爷府的大门之中走出的人啊就从没来往过,两家除了门房之外关系那是冷到掉渣渣啊,这不是仇家是什么?不是对立阵营又是什么?
至于为何会把庞籍当作头儿?其实这也是从多方面考虑的,一来庞籍身为太傅,这一层关系就不小了,更何况他本身就是枢密使,官位仅次于宰相,再看他这一路高升的官运,宰相那也是早晚的事,再加上他还有一个入宫为妃还是宠妃的女儿。这样的背景也是当朝唯一可以和八贤王势均力敌的人了。
事实上这些旁人所想的庞籍又如何不知?怎么说他也在官场打滚了好几年,这些弯弯绕绕他看都看会了,只是他不想拉党结派而已,有了党派的确会让自己的势力愈发牢固,可他想要的并非自己的权势,不过是一家人的平安和乐罢了。
前三年,已在被正是册封为太子之时改名赵祯的新皇娶了他的大女儿书燕,自此,他就成为了宠妃的爹爹,身价涨了不止几倍。可他对于这门婚事其实很不满的,后宫三千独守一人这不是他们庞家人会做的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一旦入了那深宫,他知道,他的女儿将再也不可能一生无忧,书燕也知道,但她还是去了。并不是因为爱情,书燕对他说的分明,她入宫,只是为了更好的维系庞家和皇室的关系,唯有如此,早已经被迫登上那风口浪尖之上的庞家才能得到更多的庇护。
他心疼自家女儿的贴心,但他能做的不过只是在做事情之前把利害关系想的更长更远,努力不让任何风浪波及到庞家,为此,他一步步的变化着,八年前,他目睹着厮杀场面都无法适应,八年后,他甚至能够眼都不眨一下的下令处死他人。
“爱卿。”
一声低唤让庞籍回神,收敛下眼中的所有情绪回身请安:“微臣叩见皇上。”
在男人下跪之前伸手搀扶着阻止,赵祯看着垂首之人眼中闪过几丝无奈,“朕已说多,私下里爱卿不必如此拘礼。”
“微臣多谢皇上恩典,只是礼不可废,微臣不敢坏了祖宗规矩。”几年了,这人从阿思到王府的小王爷再到皇上,一直在试图拉近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些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人不明白,在很早之前,他们之间余下的只能是君于臣罢了。
“爱卿,你啊……”依旧没有生气,依旧只是这一声饱含着无奈的爱卿,赵祯看着眼前的男人遮掩下眼底的悲哀。八年了,纵使是一颗石头都该捂暖了,可是为何这人就是不肯抬头看看他呢?他能够对着才相识一个多月的阿思推心置腹,为何不能够对着相识八年的赵祯亲近哪怕半步的距离呢?
握着的手没有放开,赵祯拉着人往里走去,在男人开口拒绝之前就先一步抬出了政事,果然,就见那男人咽下了到口的话开始安静而凝神的听着自己的话,这样的情景无论重复多少遍都让赵祯觉得心间微疼,每一次都是这样,只有用着政事当作借口,这人才能够暂时的忘却对他的拒绝。
“爱卿,你如何看待这事?”
那人在听见他的问题后开始认真的给出的回答,赵祯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脸上,也唯有此时此刻他才敢如此看着这人。爱卿爱卿,他喜欢这般称呼这人,不添加官职不添加姓氏,相似而又与众不同的称呼,含在舌尖,总让他滋生出几丝眷恋。
天色渐渐染上了灰色,赵祯知道,他再也没有理由将这人留下,只能含笑着派人将男人送回府,直至目送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高耸的城墙之外,年轻的皇帝才收起了嘴角的笑容,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的染上几分哀凉。
“皇上。”
带着几丝熟悉的无奈的叫声响起,赵祯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开口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说,若朕拆了这偌大的皇宫,那城墙是否还会如此牢不可破?”
“皇上,你是皇上。”
勾唇苦笑了起来,赵祯低低的声音出口,被空气染的冰凉:“是啊,朕是皇上,所以,他才只能是爱卿。”过了许久,赵祯才回头,看向了来人,若很久之前一般的称呼着,“父王,我不明白,皇帝不该是拥有整座江山的人吗?为什么我成了皇帝,却全部都失去了。”
赵德芳沉默着没有说话,知子莫如父,他又如何会看不清自己这个孩子那掩藏之下的悲哀?只是啊,“你该知道,他只是爱卿对他才是最好的。”
许久,赵祯才开口,声音淡到了极致,轻的如同被风吹散:“朕知道。”缓缓的走向内室,和赵德芳擦肩而过,那只有两人才能够听见的问题让赵德芳掩不住满眼的愕然。
朕知道,所以朕只称他爱卿。只是父王,你要到何时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