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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四国中的赤郡,或许不如其他三国拥有得天独厚的资源,却依凭德贡丘陵扼守着通往四国的陆路。这块国土同时也拥有丰富的地貌,其最西侧与开阔的草原相结,向东延伸出丘陵地形,继而是裂谷、平原。
此刻,伊蔻和杜拉格便驻足于赤郡标志性的红土城墙下。两人的身后,大片广袤的草原仿佛延绵到了天边,而他俩的马匹却蹬着蹄子冲着哨卡的方向,鼻子里不住地喷着粗气。
“我就不懂了,怎么就不能放我们过境?我就生在赤郡,我后面那位劳烦你们稍微瞥那么一眼,瞧见没?绿眼、尖耳朵,根本是个不相关的北艾芬!”杜拉格隔着栅栏远远地冲对面的哨站喊道。
他的大吵大嚷没让自个儿受到优待,反倒是让其他准备入境的行人露出了好奇的目光。那些人往往先瞥他一眼,继而朝伊蔻瞧去,这来得莫名其妙的瞩目和与之相随的窃窃私语让伊蔻下意识地拉了下帽沿,而杜拉格一见这动作,顿时拉长了脸。
“你遮个什么呀?你那张脸又不丑!”
因为不丑就该露着任人参观?还是过不了境全得赖他遮遮挡挡的让人生疑?伊蔻心里暗暗有些发火。
他摘下帽子朝身上拍了两下,随后刻意用掺着精灵语的调子说道:“你说得很对,向导阁下,我确实该多露露脸,也许我还该亮出鲁特琴来,好在你搞定入境的破事前赚点儿食宿费。”
“你说什么玩意?”杜拉格皱着眉头回应道。
两人正有争执的苗头,一旁准备通过哨卡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看情形,像是几个家伙受够了磨人的入境手续,忍不住动手推搡起别人。
这状况引起了哨兵的注意,几声呼喝随即加入其中。可他们的干涉非但没能带来秩序,反倒让骚动的因子变得越发活跃。突然间,一声女人的尖叫传来。伊蔻偏头朝人群望去,只见有人捅了哨兵,又把带血的刀子转向了路人。
一时间,排在前头的人们四散而逃,数个持刀的家伙则从慌乱的人潮中露了出来。他们疯狂地攻击着行人,不管男的、女的,只要离得够近就是乱刀砸下,仅仅几秒钟后,地上就积起了片片血泊。可即便瞧见如此血腥的一幕,仍有人站着发呆,而杜拉格便是其中一例。他直愣愣地望着那伙亡命之徒,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几个货疯了?”杜拉格小声嘀咕道。
伊蔻见他就跟标靶似的显眼,忙将他拽到一旁,蹲到栅栏的侧面。
这时,那伙人又开始冲击哨卡,他们拼命翻爬栅栏,直扑哨站小屋。在阵阵惊呼声中,反应迟钝的哨站守军终于醒了,数十支箭飞了出来,把个翻跨栅栏的家伙变成了肉串。剩下的亡命之徒开始夺路而逃。只听马匹的嘶鸣声接连响起,伊蔻他们原先拴着的两匹马只剩了一匹,有个歹徒一脚踩着马镫,翻身就要跨上余下的白马。
“喔!该死,这他妈全疯了。”杜拉格怒骂道。他撒腿去追夺马的家伙,差点被流矢命中。情急之下,伊蔻衔着指头吹响了马哨,那匹叫“好吧曲奇”的白马顿时跟兔子似的上下蹦哒起来,骑上他的家伙还没坐稳便被甩在了地上。“好吧曲奇”又连连犟头、跺脚挣脱被拽住的缰绳,随后跑向伊蔻他们。
不一会儿,先前摔人的“野马”就在伊蔻的身边成了温顺的兔子,这情形让杜拉格眼红极了,他拍拍马鼻子刚要自嘲几句,数声炸响一下子让“好吧曲奇”立起了前蹄。
在马匹受惊的嘶鸣声中,两人讶异地发现哨站旁的栅栏开了个口子,爆炸扬起的尘土还未完全散去,沾着灰尘的断肢、碎肉则东一处,西一处的撒着。另一处尘埃扬起的地方也是类似的状况,只是多了好些无辜的路人趴在地上惨叫。
“是雷石吗?”伊蔻一边安抚马匹一边问道。记忆里,他曾远远听到过类似的动静。
“废话!”杜拉格恼火地答道。
这个答案让伊蔻深吸了口气,离开德斯坦时的记忆像浪潮一样涌上了他的心头。奥拉、卢斯曼、还有跟他同名的另一个人好似全活了过来,然后又在他的心里经历了一次死亡。
伊蔻不由自主地合了下双眼,等他再度睁开眼睛时,杜拉格已经朝受伤的人们跑了过去。他半蹲在地上,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东西给伤者紧急处理。
然而伤患实在是太多了,不过片刻功夫,杜拉格便无瑕诅咒惨剧的始作俑者了。他按着个奄奄一息的家伙,飘出嘴里的词句全为治疗咒语取代。伊蔻来到边上,听到这些晦涩难懂的玩意,这才意识到这位向导确实是个法师。但这人跟他认识中的法师截然不同,他是个没派头的异类,没点吓人的神秘感,还特爱奚落人。
他从这法师身上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身周,原先四散的人群正慢慢朝死伤者聚来,没伤着的和淌着血的都在鬼哭狼嚎,其中还混着居心叵测的家伙。只见一个老货哭哭啼啼地蹲到死人边上,顺手捋了对方佩戴的饰品,接着把手伸进死人的衣襟里。
伊蔻瞧了那人一会儿,随后冷漠地看往别处。他无意多管闲事情,而在他做出决定的同时,有个年轻人冲上去拽住了老贼的胳膊。两人争执、推搡的样子,被刚刚赶来的守卫军撞了个正着。但那老贼似乎倒打了一耙,年轻人反倒先被士兵给制住了。指挥这队人马的军官厌烦地冲部下挥了挥手,转而瞧向了伊蔻他们。
“你在干吗?”那人指着杜拉格喊道。
伊蔻瞥见杜拉格皱着眉头,无瑕回应的模样,随即大声答道:“他在救人,他是个法师。”
那军官怔了怔,随后带着手下插足两人之间。此刻,杜拉格仍在抢救伤者。他双手交叠地压在一人缠满绷带的心口上,额头布满了汗珠。突然间,那人的胸脯往上鼓了下,紧接着,一阵呛咳声和着血沫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杜拉格往后退了半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总算把他的命给捞回来了。”他舒了口气,抬手抹掉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