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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已革大学士、上书房大臣纳兰明珠之子,母亲为英亲王阿济格之女,姑祖为世宗皇太极生母,算恰来还是康熙的表弟。自幼天资聪颖,善骑射,好读书,康熙十年进太学,十一年中举,十二年会试中患寒疾未能参加殿试。此后历时三年编撰了一部儒学汇编《通志堂经解》,康熙十五年补殿试,中二甲第七名,赐进士出身。
须知皇榜中的一甲,只有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二甲第七名就是全国第十的好成绩,作为骑射传家的满人能有这样的成绩,还是皇亲,康熙自然是龙颜大悦,嘉其为满人读书第一,先以三等侍卫之身留在身边,南巡北狩谈文论武,唱和诗词圣眷日隆。三年之后升为一等御前侍卫,天子近臣。
纳兰容若身贵位尊却无半分傲气,在交友上,除了与八旗中的勋贵为善,还喜欢与江南汉族布衣文人相交,所交“皆一时俊异”,比如让康熙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顾贞观,后来成为博学鸿儒科四布衣的严绳孙、陈维崧、姜宸英、朱彝尊等,不仅仗义疏财,更尊重其品格才华,声名远扬更如春秋时的平原君一样食客三千,作为满汉连接的纽带,从另一个角度推动了康熙对汉人文人的收心。
惊才绝艳,为大清江山稳定、文坛兴盛立下勋功,同为满人,索额图也曾同与容焉,可谁让他是明珠的儿子呢!
明珠就足以在朝中与他分庭抗礼,何苦再有这个圣眷恩隆的儿子?站在正对的对立面,最忧心的就是对手一方老子英雄儿好汉,而自己却后继无人,有岁月这把杀人刀做公证,自己肯定熬不过对方的前赴后继!
法西斯的大屠杀铸就过一句经典,说长大了就是暴徒。孰不知在国人的历史上,早就有贤者发明了扼杀萌芽一词。
如何扼杀却不简单,小纳兰大部分时间除了跟在皇上身边,就是赶往皇城的路上,偶有闲暇又会邀文交友,不光是纳兰家看的紧,就连康熙也不想这位小表弟有什么闪失,专门派了大内侍卫保护这位一等侍卫。真要搞出刀光剑影的事儿,皇上与明珠能把北京城翻过来!
琢磨许久索额图总算找到了突破口,那就是小纳兰的性情。这位小纳兰天生就是个情种,康熙十二年之所以犯了寒疾,就是因为青梅竹马的表妹选秀女入宫。康熙赐婚之后,因为旧情难忘,又曾冷落了新婚夫人两年。虽不屑打听为什么如今小两口好的蜜里调油,但索额图确信真要夫人再出点什么岔子,小纳兰也就纳兰了。
想对付小纳兰的这位夫人就太简单了。
这位乃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生就花容玉貌,更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卢夫人自小在南方长大,吃惯了南人素淡精致的茶点,很难适应京城满人的肉食生活,索额图抓住了这个弱点,选派精细人在皇城根底下专门开了一间铺子,从南边请了白案师傅,专门制作那些看起来就让人眼馋,又精致到让你不忍下嘴的茯苓糕、糯米点之类,不计成本,只求名声,直到把纳兰夫人吸引过来,并任由明相府中的管家“巧取豪夺”,把这间铺子变成了明府的产业。
以后的情节就简单了,病从口入么,从开始确定的配方里就有那么一点点不该有的佐料,长年累月的吃下来,纳兰小夫人难产了,或干脆说,因为胎儿的畸形,这孩子根本生不下来!
老人们早有少年戒之在色的说法,怕的就是风流帐里消磨了斗志,更担心温柔乡里迷失了豪情,丧妻的小纳兰不幸的一次次作为了践行者!
自古伴君如伴虎的说法虽夸张,可陪着皇上谁不是万分小心,一次两次出错走神,康熙还能当你是伉俪情深,次数多了,圣祖少不得从心底腻歪,若不顾眷往日的情分,怕早就打发了小纳兰,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且去浅吟低唱吧!
就这样,索额图也没放过。康熙二十四年,纳兰容若奉旨出关,考察鄂罗斯国侵边情况,天寒地冻中,竟然发现一座与卢氏生前酷似的冰雕——不用说,这又是索额图的手笔。当夜小纳兰大醉呕血,返京之后与旧友一聚一醉一咏三叹:“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辨香?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纳兰年仅三十岁辞世,所有人都要叹一声情深不寿。而其为纪念亡妻所著的《纳兰词》也广为人知,如今在大阿哥嘴里却成了索相杀人的铁证,怀疑的目光集中起来,索额图由不得一阵变颜变色:“皇上,奴才冤枉啊!大阿哥这分明是血口喷人——”
“住口!”不等雍正反应,允禛一口喝断了他,转身朝向允褆,正色道:“大哥,小弟知道你与容若先生兄弟情深,但杀人偿命的大事,绝不能与前番中伤误国相提并论,你可有真凭实据?”
允褆脾气虽暴躁,但也是人精,他知道老四这话是针对前番索额图那句“时过境迁”呢?杀人偿命可是千古颠沛不变的道理,尤其被害的还是一位朝廷勋贵,索额图扯出“八议”的祖制来都没用!
心里得意,脸上却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连喊带叫的将索额图的“阴谋”叙述一遍,最后狠狠的一口浓痰吐过去:“就算那目无法纪的江湖仇杀还讲究一个祸不及妻儿,爷真不知你这老刁奴又生了怎样一副黑心肝!”
“大哥稍安勿躁!”允禛假模假式的拉了一把,追问道:“就算此事乃索相所为,小弟仍有疑问,按说谋害我满人第一才子乃是头等机密大事,大哥又如何得知!”
貌似为索额图开脱,可换一个角度讲,只要允褆将取证过程讲的合情合理,索额图就钉死了杀人凶手的罪名,允禛此举不可谓不毒!胤褆心领神会,狰狞一笑,道:“大哥我之所以能知道的如此详细,还要感谢索大人府上那位管家……”
搞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搬倒索额图(这也是这些章节如此费脑的原因),成事在即,允褆难以抑制兴奋的狂笑一阵,才缓缓道:“索府的大管家,市坊人称索二爷,据说他这二的排行还有说法‘索相为大,他为二’,传言真假大哥没心思关注,但这狗奴才仗着索额图的权势没少做恶,欺男霸女更是常有的事儿,其中之一便是原来明珠府上的二管事的老婆!”
“明珠倒台,树倒猢狲散,他府里的奴才人尽可欺这倒能理解,可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杀才霸占人家老婆也就罢了,还要把人阉了放在宅院里专门伺候他,包括他与人家老婆过夜的时候,还说什么要过过被太监伺候的瘾——”
言至此,允褆似乎是怒不可遏,稍作了停顿,允禛则是从牙缝里挤出俩字:“该死!”
至于旁人的脸上就更加精彩极了,或心里嘲笑索额图的“二弟”,或愤恨索二爷的狂悖无礼,想的更多的,差不多就要憋不住笑了,台上这位雍正爷做太子的时候就没少召亲近官员的家眷入毓庆宫,这索二爷不是影射么?
“没人愿意屈辱的活着,包括这奴才,他不止一次想要杀了索二,可每一次都少不了被毒打,而那索二在耀武扬威的同时也总会吐露些机密之事……这奴才汇集整理,最终将东西送到了大哥的手上!”允褆叹了一口气:“这夫妇二人如今就在东直门内的胡家圈胡同里,就是镶黄旗鄂罗斯人的居住地,只要打听索二爷没有不知道的,若赶巧了,说不定还能撞上那杀才呢!”
“只需将人提来,一问便知!”
“皇上,您可不能偏听大阿哥一面之词啊!皇上!”索额图扑倒在地,膝盖当脚走,跪爬向雍正的御座:“皇上,都是奴才御下不严才有索二这等无法无天的奴才,请皇上看在奴才两朝开济的面上,给奴才一个清理门户的机会——”
允褆连地名都说的清清楚楚,索额图自知无可抵赖,也容不得他抵赖,五木之下何不可得?只要攀扯到自己身上,就像庙殿之中的佛像,金面蒙灰,连着衰败还远吗?
自领御下不严的罪名,就是要制止最坏的结果出现,可惜,他这两朝开济的老臣没等爬到雍正身前就被一人拦住了,弘皙!
“屁的两朝开济?”弘皙不光是拦在身前,随后又是一个大脚踹翻了人,手臂往朝臣中一轮:“索额图,瞪大了你的狗眼瞧一瞧,这些,这些,还有这些皇子们都是针对你,千夫所指是为民贼说的就是你了吧?还两朝开济,孤看你就是混迹两朝的老贼!”
“太子,你怎么能——”面君之时如何能上演武行?仰躺在地上的索额图瞪大了惊愕的眼睛,一时间,最真心的一句话喷涌而出:“太子,奴才可是皇上的人,他们都是皇上的对手,您怎么能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您太让老臣寒心了!”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