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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赐履,你是把朕看做那些粗鄙村夫吗?”
原本和熙带笑的雍正猛地把脸一沉,这份怒却是半真半假,真的那一半好理解:“伤仲永”本就有试金石的作用,弘皙为熊赐履争座位,熊赐履投桃报李回赠一个慧眼如炬,早打入另册了还在眼皮子底下上下勾结,换谁也腻歪。至于另一半的装腔作势——大可把他理解成顺水推舟前的蓄力!
“老臣不敢,皇上的圣明比之村夫必然是云泥之高下,否则圣祖也不会选择您继承大统,统御这万里山河!”熊赐履本是大儒,学问到精深处,讲就是的就是一个人情练达皆学问,更莫说还有厮混宦海几十年的阅历做辅助,自然不会被雍正这般装腔作势吓到,胡子颤颤巍巍的说话,语调却无半分示弱:“然老臣蒙圣祖不弃参议国策,凡于国家社稷有碍者老臣必定要说话的!”
“皇上,您在册封太子的旨意上就讲过,继承大统者非强梁有力者毋用,天纵太子,于皇上在潜坻之时便对您多有助益,连圣祖都曾有‘发而中节’之考语。但老臣以为殿下终究年幼,行事过于刚烈直白就多了烟火气!”
“以‘士绅一体纳粮’之事为例,士子们扛着圣人之像穿街过巷,乃历朝未有之事。若非圣祖贤明,皇上回护,太子怕有钢则易折之虞!”熊赐履娓娓而道,讲事实摆道理之后,又是呵呵一笑:“也正是如此,圣祖与皇上,皇上与太子皆称父慈子孝之典范。如今再予太子重权,老臣以为前车之鉴可为后事之师,还请皇上明察!”
话说到此若结束,尽管质疑了雍正的圣意,有圣祖言论夹杂其中,再加上小小的马屁,哪怕字里行间带着些软钉子,雍正也就认了,反正是顺水推,为了最终的结果,他不介意过程中的小波折!
偏是熊赐履还没完,半转身子看看熊赐履,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老臣以为敢对皇上如此谏言者,必定是包藏祸心,种嫌隙与皇上与太子之间者,奸臣也,老臣当与皇上共击此丧心病狂之奸贼!”
话说完,目光也狠狠的刺在索额图身上——在朝堂共事了几十年,谁肚子里有多少脓水彼此都一清二楚,不用多费脑子,熊赐履就能确定是他给皇上出了这种“祸国”的主意!
咯咯一笑:“索额图,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索额图唯有赧然!
他想到了熊赐履能看出其中关窍,但他没想到这个讷言的老头子会直白的揭破,还找到自己这始作俑者,不留丝毫的扯去遮羞布,精明奸猾如索额图也只能以干笑掩饰尴尬,他又能说什么?赞成?那是自抽嘴巴!反对?信不信这老东西能啐自己一脸?
啐了都是白啐!
论履历,熊赐履那三朝老臣必定是头把交椅,不管是恭亲王常宁,还是皇上与诸位阿哥都曾被这位教授过。论势力,不光是汉家读书人的翘楚,还担任过四任科举的主考官,朝堂加上地方,能称一声座师的嫡传弟子怕有几百人,其中更有大只的,比如张廷玉!
唯一能超越的怕就只有新皇的圣眷了,索额图满脸发苦的把目光投向雍正:“呵呵,皇上,这——”
索额图的祸水东引纯属多余,雍正早已怒火满腔了!
一来是揭画皮的羞恼,二来是一心为自己谋划的索额图就差被指着鼻子骂。再不出手回护,不光会让索额图齿冷,更让朝臣们觉得自己这对君臣可欺!尤其不能忍的是,他觉得随着熊赐履颠覆式的结尾,再品评前番言语全他娘的变了味!
自己圣明是因为皇阿玛圣明选做太子!
坐稳太子是因为太孙发而中节的助益,甚至不惜得罪全天下的读书人!
圣祖与皇上,皇上与太子的父慈子孝分明是把自己当做了过渡,真正慈孝的是那爷孙!
前车之鉴更隐隐指摘自己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是,雍正承认,巩固太子位,弘皙的拳打脚踢绝对是基石性质的,但其作用也只是基石。自己即位,前提必须是皇阿玛驾崩。而驾崩——弑父成了雍正心头的一根刺,提不得说不得,却让他本人备受煎熬。但也正是因为这煎熬,让雍正以为即位是“自力更生”的结果,与旁人无干的!
熊赐履把功劳全归结到弘皙头上,煎熬不就成了一场空?
“熊赐履,你狂妄!”雍正脸面涨红,一巴掌拍在扶手上,人嚯的立起来,两步走到金台边缘,若不是台面稍高,他恨不能一个飞脚下去踹死这老东西。
“许太子以重权是朕一人而决,焉容你胡言乱语攀扯他人?你分明是妒忌索中堂坐下有位才故意挑起事端!朕告诉你,有朕在,妄想!”
好在雍正还保存了一丝清明,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但也因为愤怒,他被脑海中的惯性思维支配——把敌人的智商拉低到与自己相等的水平,然后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对其展开群殴!
“还要说什么种隙,讲什么奸臣,佛祖说心中有佛所见是佛,以朕看,分明是你年迈混悖心胸狭隘!”人焦躁的来回走了两回,猛地一停,冷冷再笑:“你太子说你是三朝老臣你就以三朝老臣倚老卖老么?告诉你,这天下是朕的天下,太子也是朕的太子,以你这般心性,朝廷虽大,也没你的立锥之地,你给朕——”
“皇上息怒!”
眼见雍正就要把那个“滚”字吐出口,索额图慌忙跪倒。
熊赐履被骂的狗血喷头,对他来讲绝对是“喜大普奔”的事儿,但他不能也不敢让皇上的言辞如决堤之水般肆意,毕竟,熊赐履的资历与实力不会因为皇上的怒或不怒而消散,自己忌惮,皇上也当正视的,真要把这老东西羞愤之下,来个士可杀不可辱,一头撞死金阙,那些以清流自居的文人骚客本就以效仿前贤逆龙鳞为幸事,再有了为师报仇的由头,还不得汹涌而起?真到那时候,一时的快意就成了塌天的祸事!
“皇上息怒,熊大人的言辞虽激烈,但他是一心为我大清千秋万代筹谋,请皇上念他三朝效力的尺末之功,恕了他的失仪之罪!”索额图重重的磕头:“臣更请皇上册封熊大人为太子太傅,有他悉心教导,太子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索额图的求情,因为牵涉了自己更显得情真意切,而册封太傅更属于主动改变计划,按照先前的预算,给太子“削权”之后还要加上“紧箍”的双保险。
按照惯例,太子当有六师,分别为太师、太傅、太保,以及三位的副手少师、少傅、少保。虽说在历朝的惯例里,做君父的因为担心顶着太子标签的人太过宽泛,只是册封一两个近臣既为辅佐又可监视**。更多的则作为荣誉追封忠烈之臣,但也没规定不允许封给活着的不是?更何况圣祖康熙册封太孙的时候就开了先例!
知道弘皙搞事的水平高,为他准备的六师也高,计划中,索额图是太子太傅,佟国维是太子太保,至于太孙太傅张廷玉则是太子少傅,太孙王万祥则为太子少保,太孙太师原琦则为太子少师。
这还是又说法的,太孙变太子,尊荣也高,满朝之中怕也只有索额图、佟国维才能衬得上太孙的身份,而这两位既为上官又是满人,对上张廷玉与王万祥两位的组合必定完胜。至于那原琦虽是满人,可闽浙之地远在天边,有必要搭理吗?有异议,大可把他调到京城来,看他究竟舍不舍得放弃封疆大吏!
如今,为了朝堂上君臣的体面,索额图忍痛把太子太傅的位置抛出来,是要提醒皇上,咱们进入下一环节吧!当然,抛之前他也有算计,无非是教书育人的事,就让熊张二人沆瀣一气吧!搬来空置的太子太师正好自己来做!
“熊某用不着你在这儿惺惺作态!”熊赐履这一回到不曾看穿了索额图的算计,但这并不妨碍他与索某的泾渭分明,一转身,撩袍跪对雍正:“皇上,圣祖在时,老臣就早有辞朝之意,是圣祖再三挽留才留作顾问,如今蒙皇上驱逐,老臣自当领旨!不等雍正再说什么?熊赐履从衣袖中摸出一本黄缎面的奏折:“临行之际,特上《三习一弊疏》,此疏也当是老臣最后一点心意,惟愿我大清江山万代,福泽绵长!”
有本必接,是大清的祖制,哪怕气氛紧张,魏珠儿也不敢怠慢,悄没声的接过来放到书案上,又悄没声的退下。
台下的熊赐履送出奏折也像放下了千斤重担,解了皇上的后顾之忧,为君臣相携留了体面,他大可事了拂衣去,做一个千古名臣的典范。
此举一出就连索额图也衷心道一声佩服,不顾方才被“喷”一把拉住熊赐履的衣袖:“静修公,您不能走啊!”
“放手!”熊赐履用力一挣:“熊某临行之际更有一言送你,举头三尺有神明,尔要小心现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