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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仁宪皇太后所想,雍正信了。事实上,作为皇帝,他必须相信!
之所以强调他皇帝的身份,因为有一句老话叫屁股决定脑袋,所处的位置不同想法也大相径庭。
真的,若他还是太子,连储位都岌岌可危的时候,他甚至要把石玉婷送给弘皙冲喜,左脚踩右脚垫高去打别人的脸,首先就是把自己当笑话,这样的心态足以媲美临死拉个垫背,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
那时候允禛要说太后能扶持他上位,肯定是溺水濒死的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左右如何?控制又如何?他宁可做傀儡!
但他现在是皇帝,把太后请来泰山石一样放在这镇压诸位皇子,就是不希望自己的金面有丝毫受损。天地一人正大光明,连声名有损的事儿都不愿干,他会喜欢背后栓根线?更别说这根线还可能牵扯爱新觉罗几代人!
一样是天地一人,千秋万代,该是朕该考虑的,有世祖、圣祖为鉴,您作为太皇太后还是在享享清福的好!
当然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允禛是不是在危言耸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夫妻同林鸟,难来各自飞,死到临头,拉出孝庄皇太后做“挡箭牌”又算得了什么?直到老四嘴里说出了“减丁”俩字儿!
说减丁,必须要提到一段满清收服治理蒙古各部的旧话。
前明代元,蒙古人失国也散乱成大小不同的部落。前明称之为漠南蒙古、漠北蒙古与青海蒙古,控制着包括如今的内蒙、新疆、青海、外蒙乃至如今俄罗斯的大片区域,也一直被前明视为心腹大患。如明成祖朱棣时,国力昌盛举国攻伐,到了后世,子孙少了勇武国力也衰退,则采取了以夷制夷之策。
以夷制夷的精髓是拉一个打一个。女真与蒙古毗邻,也因此成为被扶持的对象,正是在前明的绥靖之下,清太祖努尔哈赤率领建州女真一步步壮大,统一各部建立后金政权,定都盛京。
漠南蒙古与后金毗邻,林丹汗作为部族中最大的一个,主动与前明结盟,联手遏制努尔哈赤的扩张。而努尔哈赤则利用蒙古各部落、氏族之间的矛盾,采取招抚、利诱、通婚、胁迫等手段,分化各部,孤立林丹汗。至于天聪九年,一场征伐之后,林丹汗身死,其子出降,献出元代传国玉玺“制诰之宝”。漠南蒙古再也没了对抗努尔哈赤的力量。
天聪十年,漠南蒙古各部王公台吉来盛京朝觐,奉清太宗皇太极为蒙古大汗。因其正式臣服也被称为内属蒙古,分别是察哈尔、归化城土默特、唐努乌梁海、科布多四部。通行八旗制度,直接隶属将军、都统等。漠南蒙古自此变成八旗蒙古,与八旗满洲、八旗汉军没有任何区别。朝廷设察哈尔都统、绥远城将军、乌里雅苏台将军、科布多参赞大臣等职务进行管理。
崇德二年,青海蒙古、漠北蒙古以九白“八匹白马一匹白骆驼”为贡品,来盛京朝贡,自此接为盟友,清朝称之为外藩蒙古。订好了盟约,满清也彻底扫清了后顾之忧,翌日,满蒙联军踏平山海关,清取明而代之牧天下。
对于蒙古族的治理,朝廷遵守了当年的盟约,依据与大清“本土”的地域关系,划分了不毗邻的外扎萨克蒙古,毗邻的内扎萨克蒙古。外蒙古设立四盟,三年一会盟,盟主自选,只需在朝廷备案。盟下为旗,各旗长官为扎萨克,由原部落贵族产生,掌管一旗政令,行世袭,只需定期觐见皇帝,下属台吉,佐领、参领、骁骑校等皆由其任命,给予高度自治。听调不听宣。
对与各位扎萨克的爵位,朝廷分别册封为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多罗贝勒、固山贝子、辅国公等。少数还可保持汗王的称号,比如弘皙生母李佳氏的父亲。
内蒙古的科尔沁以其十四旗的总兵力,长期把持了盟主之位,皇家则采取了联姻的和柔之术。
当然,这都是表面现象,事实上,还是那句屁股决定脑袋的话,与帝王交,可同患难不可同富贵。因为君王具有独一性,睡榻之旁,断然不容他人安卧!
任何领导都有这样的自觉,那就是不管什么时候,自己的实力必定要超过被领导者,否则就会天地倒悬。因为对被领导者来讲,拳头大就是真理!
蒙古先祖的荣耀无人不知,现在说国族骑射无双,往前推几十上百年,这两下还是跟蒙人学的呢!质量不能占优,就要在数量上限制,这就是减丁之政的由来!
于战时,减丁的办法有许多,比如设立些敢死队之类的,骑马攻城的事不是没干过,和平时期的减丁也分为三种,一种是比较野蛮的,比如朝廷就曾规定,以过车轮者为丁,科尔沁蒙古男丁上限是八万,超过的就要杀掉。
或者有人会问,那些扎萨克难道是傻子?会眼睁睁的任自己的子民被屠戮?事实上,他们不光同意,连动手杀人都是他们自己人!
别忘了,蒙古一直是以姓氏组成的部落联盟,作为游牧民族,为了一块丰美的草场都可能爆发一场战争,再加上作为统治者的扎萨克一样不希望有人能威胁自己的位子,他只需要把屠刀对准那些反对派或可能的反对派就行!那时候他可不会想有一天异类都杀完,要不要挥泪斩子孙!
另一种是比较柔和的“兴黄教、柔蒙藏、定边庭”。黄教就是喇嘛教,朝廷对喇嘛进行册封,在京有五大喇嘛被尊为国师,活佛喇嘛不事生产,专由庙属民供养。先让喇嘛成了贵族,再颁布法令,一户蒙古人如有三到五个男子,必须有二到三个出家当喇嘛,喇嘛可以不忌荤腥但绝对是不能娶妻的。这可是比计划生育更厉害的减丁之策,长此以往人口必定减少。
还有第三种就是画地为牢,《大清会典》规定,外藩蒙古不得越旗放牧游猎,不得学习汉文化,并禁止内地人出关种地,凡出关经商必须持有理藩院发的票证,限定一年,不准留滞各部娶妻生产。就此限制了草原民族的进步。
这其中,作为外藩蒙古的科尔沁又成了例外。
不管是不是孝庄皇太后的缘故,自世祖开始,科尔沁草原的减丁之策就断绝了,至少雍正从未听说过。世祖的一后四妃又皆来自科尔沁,朝廷对科尔沁自然也是大幅优待,雍正做太子也曾随皇阿玛接见过科尔沁的王公大臣,亲眼见过这些王公身边的汉家谋士先生们!
允禛所说“爱新觉罗的皇家传承由科尔沁的女人把握”,或者是莫须有,但雍正确信,科尔沁的崛起势在必行!
还是那句天地一人,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为了爱新觉罗的江山社稷,不管仁宪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必须要断了她老人家的念想!
于是,他没有“勃然而怒”,没有挥舞孝道的大旗反掌拿下允禛,反倒是“替”他说话了——“押着”他给太后道歉,貌似牛不喝水强按头,可押着,未尝不是告诉太后,你必须要原谅他,否则就是折了朕的面子!
新皇的面子能折吗?
看看皇上依旧放在允禛肩上的手,太后的脸色再变,执子之手,与子同仇。皇上要用这样的方式向允禛,也向哀家表明心意吧?不知道太子在一瞬间转了如是多的念头,太后只是恨他过河拆桥!
“哀家累了,送哀家回春晖堂!”
慈宁宫尽在咫尺,她却要回春晖堂,由此可见她的心里究竟有多么的失落!
“孙儿等恭送皇祖母”
然雍正却没有丝毫的怜悯,屁股决定脑袋,他就算不过河也要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