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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难道,难道咱们这就认输不成?”
认输,这俩字哥俩十几年前也说过,只不过那时候满腹激情壮怀激烈,而这时候唯有大势已去的不甘。
想想也是,辛辛苦苦十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谁不想再来一回还乡团?可——“仁义”的面纱被自己揭了,当初嫌脏手的“小辫儿”随老十走了,人多势众的八爷党只剩下大猫两只,小猫一个,还是光溜溜把最后一点廉耻都丢进的那种——时不利兮奈若何?
再看一脸痛苦状的胤禩,胤禟恨恨的跺脚,“八哥,听小弟一句,咱们兄弟就在府里等着,皇阿玛或圈或杀随他的心意,就算死,咱们爱新觉罗子孙也要死的体面!”不由分说推起轮椅,左右一招呼,“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去回春堂,没见八哥的腿还断着?”
“九弟,我的好九弟!”胤禩反手抓住胤禟的手臂,泪流满面。
不是因为他的提醒才想到了腿疼,而是被胤禟这份兄弟真情而感动!什么叫贴心换命?什么叫患难见真情,就是所有人都背离你,他还在死抱着你的后腰!是全世界都反对你,他还为你两肋插刀!
“好兄弟,哥哥谢谢了!”
“兄弟”、“哥哥”,这话听起来不过是没了“八”、“九”前缀,可在胤禩心里却代表血浓于水、手足情分的唯一。打今儿起,他的兄弟只有胤禟!
“哥哥说这话就客气了,”感觉胤禩的用力,胤禟故作轻松的一笑,“小弟这些年没少得八哥的照顾,却真没给八哥帮上什么忙,这回好了,黄泉路上好作伴,就算一块儿圈了,咱们哥俩儿也能一块儿都蛐蛐,数蚂蚁呢!”
说的轻松,人却忍不住仰头,因为豆大的泪珠子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
“谁说咱们就要死要活了?”胤禩恶狠狠一攥拳,“咱们兄弟此时进宫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啊——”
胤禟惊愕之下忍不住伸手去摸胤禩的额头,都啥时候还有这念想儿,不是烧糊涂了吧?
“哥哥没事儿!”胤禩没有避开,淡淡笑着体味着兄弟的关心,人也逐渐恢复了冷静,“兄弟,附耳过来——”
迟疑的胤禟凑过大脑袋,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开始还只是应付,到了最后,却只剩下惊喜,“来啊,给爷备轿,爷要陪哥哥一起去见皇阿玛,何柱儿,你个狗才,跟你九爷一起上轿!”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哥儿俩究竟说了什么,包括在华贵人处的康熙!
蠢货!
当廉郡王府上发生的一切传到耳边,于华贵人处的康熙在心底给八儿做了如此批注!
放在寻常人家,当爹的要这么骂儿子,十有*是暴怒之下的父子如仇寇。可对于康熙就太寻常了。
天子无家,自然也无情,想当初定出皇子磨砺太子的主意,哪个又不是亲儿子呢?此次大封皇子,说白了还是手段。而册封的皇子里,他对老八还是“寄予厚望”的。辛者库所出,在子以母贵的皇子中,能出落的要人望有人望,要钱财有钱财。朝臣中,任谁提起八爷都要挑拇指说一声“仁义”。他不信老八就跟天上的日头似得光鲜,唯一的解释就是手段高明!
唯有高明才算重压,他期冀以此逼迫太子露出真心,也好过他自己慢慢猜谜。
他算定老八圣旨一到必会开门迎客,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形势必须,毕竟八爷党曾群龙无首过,哪怕时间很短,死而未僵,老八总需要重整旗鼓!
出乎意料的是,一贯缺乏勇气的太子竟然主动找上门。更想不到的是,这些年与太子暗斗无数的老八,头一回与太子明争,却只一回合就被斩落马下!
扳着手指头算算,头一桩,仁义之名打了水漂。第二件,煊赫一时的八爷党崩了盘。第三,太子这是用老八这过河卒子讲朕的的“君”呢!
想想看,早有与子同缚、跟着就是“带病探儿”,因为康熙不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让皇家脸面丢尽,信息的不对对称,太子于朝臣和天下人眼中必是“待子亲”的慈父!
跟着“晕倒”于太子妃灵前,再加上老八府前不知真假的两行泪,太子再添“与妻挚”“美丈夫”的贤名。
有道是: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以齐家治国的儒家品人,太子也必定“侍父孝”“奉君诚”!
如此,若一天自己这个君父想以孝道来发作太子,首先就得掂量人言可畏。而反过来,太子一下就有了“我欲将心待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底牌!发难,或者是杞人忧天,但康熙不敢确定没有这种可能!
石氏未死就是最大的破绽!没哪个当爹的如此戏耍儿子,大白天下,他怕是只有“禅让”一途!
那倒也是“千古一帝”,历朝皇帝中最大的笑柄!
这还是远虑,在太子之前重新将安排石氏尚可弥补。但近忧已在眼前,太子既已在老八门口说出“日以月度”的事,他完全可以借着老八的“薄情”再上奏折,“焉因妇孺而误国”与上一封的“亲领”奏折承续,太子一下就变成了“太忙忘情”“以劳累麻木”的苦汉子、真男人,还不得收尽朝臣之心?
问题是太子的折子,自己该怎么批?
不应?朝臣怕是不答应,可——应?
国葬之旨变儿戏为其一。其二,此次册封,老大、老三与其境遇相似,十三、十四尚不及弱冠,论心性皆不如老八,老八尚如此,他们就能幸免?再有御史跟风递折子弹劾,头天册封后天罢黜,这圣旨还叫圣旨?
接二连三的闹笑话,嬉于朝政的皇上还叫皇上?这时候要瞬势加上太子亲领朝政,自己不就成了旧唐那位“点头不算数”的太上皇么?
曾以为,加封张廷玉为保和殿大学士做后手,已经是高看太子好几眼了,现如今——心烦意乱的康熙手一抖,啪的一声,手中云子落入棋盘!
“皇上,臣妾好像是赢了呢——”坐在康熙对面的华贵人掩口一笑,“皇上,您可是答应臣妾的,只要能赢您一局,这景仁宫您就要赐给臣妾呢!”
国事家事不省心,康熙之所以来华贵人这里,无非是那句“上头生烦恼,下头解忧愁”的男人通病做崇。
自有了魏珠儿做贴身太监,郑春华与大太监梁九功也有了瓜葛。久在康熙身边伺候,梁总管对这位主子的秉性自是了解,借着拜见新贵人的机会,他向华贵人献了“无忧草”一计。
郑春华开始还疑惑,天生丽人难自弃,何不做解语花?直到梁九功笑着解释她才恍然大悟。解语花,朝夕荏苒,伴君往来,自然是好的。可咱们皇上是天下第一等的聪明人,解语花的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于后宫之中,一任群芳妒是大忌,就像当年的唐明皇,马嵬坡前“杀宠”只为“明志”,后宫三千,近侍无数,缘何必是杨贵妃?
一句话,朝廷朝廷,前朝与后庭永远是分不开的。杨贵妃得罪了整个后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杨家在朝堂上也不招人待见,两相契合,她必死无疑。反观她,可是连一个如杨国忠那样的兄弟都没有呢?
最重要的一点,前朝的皇子争储,在这一人独语都得回头的后宫里,万一哪句话得罪人,说不定就有御史扛出“后宫嫔妃不得干政”的铁券,费心劳力却因一时口舌之快冤枉致死?
思来想去,解语花不做也罢呢!
倒是无忧草,皇上于前朝耗神费心,回到后宫就为的消散,无忧二字最为珍贵。草芥本贱,却因柔弱使人怜爱,正契中咱们皇上天下一人的心性!有他一人护着,谁又敢欺负?
在后宫里,没人敢欺负那就是无敌呢!更莫说这做起来太简单了,心眼少一点,再贪享些好处就行,对于本就心思不够使的郑春华来说,本色演出足够!
景仁宫,就是康熙在她的娇憨中应做的赌注。
此时的郑春华笑的灿烂,一来,此后她可以望理直气壮的自称“本宫”,二来,都说进入女人的身体也就常驻她的内心,可听李德全在皇上耳边说了多回,这一次,她的心里再也没起一丝波澜!
康熙的也笑,只不过嗓子眼却有些苦涩,失神的一子竟然封住了整条大龙的气眼,正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皇上,八阿哥与九阿哥递牌子求见呢!”李德全匆匆而入。
“嗬,来的倒快呢!”康熙丢开手里的棋子,“李德全,传旨,册封华贵人为华嫔,赐景仁宫!”
“喳!”李德全答应一声,华贵人,不,这时候得改叫华嫔了,盈盈下拜,“臣妾谢过皇上,皇上果真说话算话,不愧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丈夫——”
“嘿!”康熙只剩晒然,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