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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月,莫要再卖弄你那张巧嘴!”
苏嘛拉轻斥一句,可脸上的淡笑证明她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就像老人看着孙儿辈斗嘴谁胜谁负不都是自己家的?手一招,“来,扶我到楼里坐坐,十阿哥跟我一起来,”颤巍巍走两步又看凝眉,“小武子,这周遭的闲杂人等也太多了一点,去,招呼一下让他们清净点!”
“喳!”小武子,跟太监差不多的称呼武丹却没半点不悦,打个千毕恭毕敬的后退几步方才转身去布置神者玄才全文阅读。所谓清静无非是封口,十三衙门自有一套规矩,有名有主的自然要登记,主子要管好自己的奴才,否则就要担心恶奴妨主;闲杂人等直接就带走了,大半夜的还在街上溜达是不是踩点啊,首善之地更要防患未然,说不定三两回折腾就成了“同事”,万一再有带点违禁品的,恭喜你,步军统领衙门有的是地方留你过夜,敲骨吸髓是他们的业务范围。总之,不搭理你的时候你尽可看热闹回去还能做谈资,稍稍扫你一眼你就认倒霉就是!
但热闹都是别人的,弘皙呢?招呼自己的手下起来也免不了愤愤不平!
不平首先缘自当前的差别待遇,苏嘛拉让起只点了胤莪的名,武丹布置任务也仅限十三衙门,到现在就他跟张宗仁这帮侍卫伴当们还傻跪着呢,屁股后边作揖,贱骨头不是?
这不平还因为脑海中多出的记忆……
二十五年孝庄文皇后仙逝后苏嘛拉茶饭不思彻夜不寐,为激其生趣皇玛法将十二叔胤祹送到她处抚养,既是儿孙绕膝的行孝也给苏嘛拉重温旧事的舞台,或是十二叔的表现很让皇玛法满意,故而,嫡长孙的弘皙两岁时也被送到了八十多岁的苏嘛拉那儿,从此水深火热!
苏嘛拉绝对属于教育狂人,早已行将就木一见到学生立马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走路都有劲儿。两岁的稚童每日读书的时间超过了五个时辰,而读一个时辰的圣贤书就要换换脑子,扎马、射箭、练字、学说满蒙双语变着花样来。偶尔还能看些稀奇玩意,比如说蓝眼睛黄头发的西洋传教士人、丰腴的貌似水缸的沙俄仆妇,见也不白见,还得学外语!
可怜的小人儿每日三更栖五更,稍微打个瞌睡就被几个健妇提溜到水缸里“清醒”。完不成交代的课业,裹着黄绸的戒尺专敲后背,不打手因为要写字不打屁股因为要骑马,这也是为什么一见苏嘛拉就腰杆挺的呗直的原因——打出来的!
高压之下顽铁也能绕指柔,三年的时间弘皙通读了诸子百家……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辩驳方苞的时候能口吐莲花了,这就是电脑备份,只要激活就主动往外蹦。
某次年前考校课业,皇玛法身边跟着传教士白晋,看天才一般的小人儿忍不住用母语呼了一声上帝,弘皙顺嘴还跟他聊了几句。康熙一高兴不顾苏嘛拉的反对给了弘皙三天的假期!
上帝创造世界才用了七天,三天足以让弘皙干很多早就想干却没机会干的事,三天后,苏嘛拉的佛堂开始闹鬼,每到半夜顶棚之上就开始唰唰直响,偶尔还有凄厉的惨叫,哪怕苏嘛拉在佛前再三祷告也没用!十天之后,佛堂里有了第一个死人,一个负责挑水的苏拉太监,即便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一头扎进水缸总是诡异!接着是第二个,苏嘛拉的贴身侍女锦兰姑奶奶,她也扎到了同一个水缸……
第三个受害者就是苏嘛拉,苏嘛拉有个怪毛病,一年只洗一次澡,说是洗澡不如说是用湿布擦身,就在除夕那天擦完了还要把那些水喝下去!虽然恶心但喝了几十年,这一年出事了,上吐下泻三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剩下一口气了!
宫人们连忙报告给康熙皇帝,找来了太医一眼就看出问题了:洗澡水里竟然有麻竹桃的花瓣,麻竹桃就是夹竹桃,全株带毒,上吐下泻是最轻的,稍重心脏直接停跳。拿热水泡了当茶喝不是找死!
祸首就是弘皙,“孙儿不堪忍受这老虔婆的虐待,准备送她去见孝庄文皇后!”再查,那两个死鬼奴才也是他下的手,两包混着蒙汗药的**,太监宫娥怎么泻火只能就喝凉水,脑袋昏昏沉沉的一头就扎进去了!闹鬼,不过是弄了一群蝙蝠……
康熙被气个倒仰,“额娘”不能不管,嫡长孙不能不顾,得,直接去毓庆宫将弘皙的生母太子侧福晋李佳氏给抓来,当着苏嘛拉的面廷杖三十,还真有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意思,你收拾我额娘我就收拾你额娘!
李佳氏的痛呼中弘皙晕了,太医们少不了又是一番手忙脚乱的救护,得出的结论是弘皙的身体“垂垂若老朽,不止恐有不忍言事!”小家伙的身体透支了,再来就油尽灯枯战极通天全文阅读!
弘皙被送回毓庆宫大病一场,调养好身子对曾经事茫然已不知,而宫里想来早对这“丑事”做了遮掩,谁也不敢再提。直到今天再见苏嘛拉,直到麝月长公主一句话为药引,往事再如潮水——怪不得自己在毓庆宫大发神威太子妃捂着嘴偷笑说称病,怪不得自己捣鼓大伯四叔皇玛法不动声色,还以为这皇家的教育方式不同呢,原来,原来自己早就不是好东西,旧态萌发又恰在其时才叫发而中节!
“世子,要不您先回毓庆宫——”张宗仁的想法绝对是纨绔们的一贯战术,惹得起咱就打惹不起咱就撤,一时间忍不住愁眉苦脸,“邬先生还在楼上呢!”
“那怎么样?我的地盘我做主,”弘皙哼了一声,早就是对头,何必现在装灰孙子,“走,跟爷进去,谁敢龇牙都给我丢出去!”
“喳——啊!”
张宗仁一愣,弘皙的背影已远,咬牙切齿的对着侍卫们一声吼:“都听好了,世子爷说了,爷的地盘爷做主,谁敢在伯伦楼龇牙立马给爷丢街上!”
“喳!”
奴才的命运本就不为自己所掌握的,弘皙能以腿换腿,这份担当早把这些人激励成了死士,爷之号令便是我等意志,哪怕面对刀山火海也如殉道一样神圣!
这么大的响动肯定被里边的人听到了,苏嘛拉脸上一僵,“麝月,你去跟弘皙小主子说,就说老奴我习惯了清静,不想看见那么多陌生人!”
“您放心吧,老祖儿!”麝月依旧是娇媚讨巧的模样,衣襟过处带起阵阵香风,扭腰摆臀的若隐若现让胤莪狠劲咽了一口吐沫,声音之大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小意的再去看苏嘛拉,迎面的自是直透内心的冰冷目光,“十阿哥贵为凤子龙孙,一言一行当有规范,麝月虽非天家血亲,但总是自小被和硕恪纯长公主收在膝下,自额驸被缢后长公主的身子就从未大好过,现今更是一日不日一日,当日事虽是情非得已,但皇上是念情之人……”
苏嘛拉没有把话说完,正因没说完才意味悠长,胤莪一时间期期艾艾手足无措,这些事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和硕恪纯长公主为太宗十四女,顺治十年十三岁的她下嫁给平西王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不就陆续被晋封为和硕长公主、和硕建宁公主、和硕恪纯长公主。康熙十四年吴三桂举叛旗,皇阿玛谕旨“乱臣贼子,孽由自作,刑章俱在,众论佥同”,将额驸吴应熊及其子一并绞杀,“以寒老贼之胆,以绝*之望,以激励三军之心”。
长公主虽为叛贼所累,但丧夫失子皆痛,直到几年后她收养了一名弃婴才略略好转,为了安慰姑姑,康熙帝亲自给这女婴赐名为麝月,封为格格,麝月格格出落的跟花一样不说,难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京中有好事者称麝月格格有气氛貌似当年的八面观音陈圆圆!
吴三桂当年冲冠一怒为红颜,陈圆圆的艳名与轶事自然举国皆知,如此这麝月格格分明就是吴三桂的血裔。想来天下承平皇阿玛也不愿多生事端,三十五年亲自为其指婚,虽是小门小户也是勋贵人家,好容易算是压住了这股歪风。可没多久麝月格格的夫婿就出了意外,惊惧的麝月格格还因此小产,文君新寡有相如,一门俩寡妇肯定也少不了是非,或是出于怜悯又或是对灭吴逆苗裔流言的防微杜渐,康熙次年便觐封麝月格格为和硕长公主。
“胤莪知错了,”胤莪深深为礼,“妈妈,八哥还在外边躺着呢,我想——”
“就让他躺一会吧,”苏嘛拉幽幽道:“夜凉如水也正好冷一冷他的火热心思,太子储位关系国祚,妄敢跟稚童私相授受,皇上不在,老奴就先替他管管!”
敢替皇上管教孩子的“老奴”,这得是天下第一奴才吧?天子之下的第一!
胤莪腹诽又苦笑,皇子皇孙跪迎,长公主随侍,自己不早在这受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