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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一夜无梦,他睡得很好。 所以,刚醒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带着一份难得的轻松,因为这份轻松,他直觉得认为今天的一切将很顺利。
“多福。”他轻唤。
“是,王爷。”多福却与往日不同,带着几分战战兢兢。
“多福,有事?”有些奇怪地问。
“禀王爷,王妃昨夜一直发高烧,黎大夫不知所踪。”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心情来禀告,所以他是有几分战战兢兢的。按道理说,王妃有事情,他应该第一时间禀告王爷。可是摸不清王爷对王妃的态度,再加上王爷难得的好眠,他只能僵在门口,几乎一夜。
“是吗?”齐安直觉有些恍惚,“去请太医。”
“禀王爷,已经请了。”虽没有及时禀告,但是该做的,他一点也不敢马虎。
“那就好。”有太医在,总会有法子的。那黎长远……应该会回来的吧。
“沈府的人不准太医把脉!”有些胆颤心惊地看着自家王爷。那些沈府的人,他是搞不明白了。那黎大夫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却丝毫不让太医近身。那老管家脸上似乎就写着,谁敢上前,就拼命几个大字,看得人心生畏惧。这沈诗诗有些怪,这沈府的人更怪。
“那就等着吧。”等着吧,要不等到黎长远回来,要不,就等到沈诗诗……或许,她很快就会醒来的。
“可王爷……”有些担心,有些无奈,有些意外,有些糊涂……还有些失落。本以为王爷多多少少会有些担心和愤怒的,但是没有。王爷的脸上亦如往常,平静。
“如果沈诗诗能开口说话,也会信任沈府的人。”淡淡地说着,心却有些搁不着地方,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一早的好心情早已经没有了。
慢慢吃完早饭,来到沈诗诗房里,离他起身也有一个时辰多了。
房内的人还在僵着。
太医想上前,他们带着太后的懿旨,实在不敢怠慢。可是沈府的人,尤其是那个老头……
沈府的老管家如山一般挡在太医面前,脸上凛然……
“参见王爷。”齐安一出现,他们纷纷下跪。
“王爷。您看……”为首的太医,急急向前。
“先等着吧……”看了老管家一眼,齐安缓缓说道。
“谢王爷。”仿佛松了一口气,老管家轻轻道。
齐安看了老管家一眼,没有说什么。他穿过人群,径直来到沈诗诗身旁。
躺在床上的沈诗诗,脸红得厉害,看来的确是发烧了,而且病情不轻。举起手,想探探她额头的温度,可最终放了下来。看上去,虽然发着烧,但是她睡得却是极为安稳的,也许也如他般,昨夜睡得极好。
“黎大夫,什么时候回来?”黎长远应该是有事离开的吧,凭直觉,他认定那人定然不会舍生病的沈诗诗而去。
“不知。”黎长远只是脸色相当凝重留下一句话,等我回来,就匆匆而去,所以他只能在这守着。老管家应着,又朝床上看了一眼,她家的小姐,为何总是多灾多难。早知道,嫁进王府反而多生事故,倒还不如安安稳稳当她的沈家大小姐呢。要那安王妃的虚名有何用呢!
“哦。”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在那个位置,他正好可以清楚看到沈诗诗脸上的表情。
他在心中猜想,这沈诗诗也和他一般,难得睡个好眠吧。可是也真奇怪,一般发烧的人,都是睡得极不安稳的。她偏把别人闹个不安稳,自己倒睡得熟。头微微一偏,眼若无意般一扫……这房里只要是沈府的,哪一个不是一双倦眼,满脸担忧,这沈诗诗……出乎他意料,竟得到那么多人真心实意的关心。
还记得,初次叫孟连打探她为人的时候,心中的不满和厌恶。传闻都说,沈诗诗是极为傲慢和任性的,传言道,沈诗诗说话是极为刻薄的。更有人说,沈诗诗的眼里只剩下了钱,一个彻彻底底的歼商……身上背了不少血债……
想必是树大招风……传言里最准确的无非是她的招摇了吧。不禁又想起那一日,他迎娶她的时候。
那长长的队伍,那锣鼓喧天的热闹,那似乎看不到尽头的嫁妆……若不是知晓这个人是沈诗诗,大概会以为哪一国的王侯嫁女儿呢。那样的排场大抵招致了不少人的眼红和嫉恨……
可想起来,却也奇怪……那些嫁妆是扎扎实实进了王府,却也确确实实不在王府。这沈诗诗大抵又把它们偷偷运回沈府了吧。孟连和管家或许来禀告过,但他也不在意,到底是记不清了。
不自觉地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沈诗诗光明正大嫁进王府成为他的安王妃,想来也近半年了,但她大概没有一日把安王府当作她的家。
刚进王府那段时间,她是三天两头偷偷回沈府……后来,不常回了,却也是极少在王府走动……如今是因为在绿园吧……所有,他才会经常看见她。
以前总以为她是贪慕虚荣的女子,嫁予他,不过是为了安王妃的虚名以及享不尽的尊宠,如今,却早已无法肯定。
她若是懂得攀炎附势,那一日,定然不会与皇兄闹得不愉快。她若是喜好那高高在上的感觉,也早就把王府闹得鸡飞狗跳了吧。可她没有,她只是安静地躲在她的角落里,守着属于她自己的一方天地,不许他人打搅,包括他齐安。
偶尔几次,她用上了王妃的权力。别人说她仗势欺人,他恼怒过,却也知,因为她的干预,王府才有了几分严肃和庄严。那是王府必须具备的,而他齐安暂时没有办法做到的。
沈诗诗帮了他,不管愿与不愿,他在心中只能承认。
可他不敢去感激她,不敢。因为他不知道她的目的,看不清楚她的心。生于宫中,长于宫中,很早以前就明白一个道理,千万别轻易相信一个人,不管他对于你多好。
还记得父皇在世的时候……那些人斗来斗去,赢不来父皇,却常常为自己最亲近的人所背叛,落得个死不瞑目。他看着,虽然知晓那一切与他无关,却深深扎进他的心里,告诉他这世间,最能信任的其实莫过于自己。其他人……总得防着,即若自己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何况,他齐安还有。
不禁又回头看沈诗诗……这人据说是发了一夜的高烧……可是自己竟然毫无感觉……曾经听宫里的长者说过,有着紧密关系的人之间会有心灵感应,能够感受彼此的祸患和伤痛。
她是他的妻……但对于她的痛苦,他丝毫没有感觉。或者说,他似乎早已把她当作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想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而她根本就没有真的把自己当作安王妃。
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不知不觉投入了太多的心思去解开沈诗诗这个谜,以至于……为她担忧,为她心疼。
而她离他很远。
蓦然又想起,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相似的场景。那时的他还小,那时的他的周围也有一群太医……那时的宫里很多人也都在找一个叫黎长远的人。
那时的他,也是疲惫入睡,然后一夜无梦,睡得极为安稳。
那时的他,一夜醒来,感受到了温和的阳光。
那时的他,才开门,就看到跪了满地的宫女太监,各个哭得眼睛红肿……
然后……他知道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想着,盯着沈诗诗的眼不禁又沉了几分。等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等待一个曾经落荒而逃的人,是一件更为煎熬人心的事情……
“多福,传话孟连,半个时辰把黎长远给我找出来。”突然之间,他不愿等了,也害怕等了……谁知道等来的结果是什么。
他不等,所以他去找。
“黎大夫?”多福才出门口,就见到了急急而来的黎长远,不禁一惊。
“柳大夫?”见到黎长远背后的柳晴天更是一惊。
“柳晴天!”齐安一个起身,拦住了柳晴天。他看着眼前不苟言笑的男子,皱起眉,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幕。
“安王爷,救不了。再多的药,也只是拖着残躯苟活而已!”柳晴天,丝毫不在乎他的身份,不在乎几乎站不稳脚步的母后,不在乎早已变了脸色的皇兄,冷冷宣判了他的无药可救。后来他才知,柳晴天是极为痛恨王公贵族的。后来,他也知道,柳晴天脾气不好,医术却是极为高超的,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误断病情。也就是说,柳晴天说出了很多人不敢说出的事实。
即若那个事实,他也早已知晓,可他还是痛恨看到这个人,这个人不该在他眼前出现。
“王爷,让还不是不让?”柳晴天说着望向了病床。
齐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缓缓退开一步。却突然眼前一晃,自己的手被柳晴天扣住了。
“黎长远,居然连安王爷你都医的好,你又何须找我。”柳晴天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黎长远。
房内的人皆是一惊。
“柳晴天,叫你救人,你就救,别废话。”黎长远有些愤然地推了柳晴天一把。
“柳晴天,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柳晴天刚才说什么,他似乎真的没有听清。他是在做梦吗?什么叫医的好?
“安王爷,你不会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弄不明白吧?”柳晴天,看也没有看他,专心给沈诗诗把脉。
“黎长远,这……”看着黎长远,柳晴天一脸惊讶。
“有没有办法?”黎长远问得有些急。
“有是有。”然后,就见柳晴天一个手势,把黎长远叫了出去。
两人在不远处商量着什么,声音压得较低,大家都听不清楚。
沈府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听黎大夫带来的人说了一个字有。
王府里的人,都还在惊讶。因为刚才那个曾经断定自家王爷无药可救的人刚刚说,王爷被黎大夫医好了。
而皇宫里来的太医们,脸色极为难看……他们有太多的难以置信,太多的尴尬和痛苦……
而齐安,只是静静站着,然后看着床上的沈诗诗。
记住,齐安。我不是你能保住的人,但我却可以保住你。
他记得,沈诗诗说这句话的时候,还轻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神情如立誓般庄重。
该死的沈诗诗,你最好快点给我醒来。
无力压住心中的烦躁,他只能在心中愤然骂道。
窗外,阳光柔和……风却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