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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夜寂静,心盘桓。
齐安在书房内已经沉默了很久很久……跪在地上的禀告的护卫的脚都已经麻了,但是他不敢动,因为自家的王爷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竟然忘记叫他起来了。
“禀王爷,沈诗诗突然回到了沈府,把一个人关在了沈府。沈府现在一片混乱。”对了,这是刚才他禀告的内容,难道是因为这个让王爷发呆了?这个有什么好想的,不就是大小姐心情不好,乱发脾气吗。自家王爷是没看到,屋外的人已经着急的不成样子了,屋内的那个就知道乒乒乓乓摔了一地。说句实话,看着他心里真不是滋味。有钱就了不起,身份高一点就可以这么嚣张,也不想想不就是自己走运,托生于富贵之家,想他如果也出身于大户人家,绝不像她沈诗诗那么嚣张,如果他……实在跪了太久,他又不禁开始胡思乱想了。
“王爷……”奉上参茶,多福给自家王爷使了个眼色。
“你可以下去了。”若是从一片恍惚中醒来,齐安漫不经心吩咐。
“谢……王爷。”正幻想自己锦衣华服,乐善好施的护卫急急叩首,退了下去。
“多福,我问你,我贵为王爷,可了曾有人忌惮本王。”阻止了本想说些什么的多福,齐安一脸严肃。
“王爷。”多福一愣,他家王爷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个了。
“直说无烦。”看见了多福的为难,齐安的心不禁微微一沉。
“王爷一向宅心仁厚,不以势欺人。”多福斟酌着用词,“可若说王爷没有威严就是错了。王爷身份尊贵,更有太后疼爱,皇上爱护,这天下谁人敢对王爷不敬!”
“是啊,我有母后和皇兄护着,谁人敢不敬!”多福话一完,齐安就笑了。
“王爷,是不是王妃……”从没有看见自家王爷小惩这个样子,多福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王爷笑得大声,可不知为何听来竟带着几分苦涩,让他都感觉到几分难受。
“多福,我再问你,这天下有多少人敢对王妃不敬的?”齐安止住了笑,轻问。
“王妃……”多福霎时感觉到了一阵凉意,今天的王爷怎么了。他有点后悔,今天没有跟王爷一起出门了。跟着出门凭他的本事绝对可以知道些旁人所不知道,此时也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说。”重重地拍在实木桌子上,齐安的身子不禁有些踉跄,这使他心中的恼意不禁更甚几分。
“王妃在嫁进沈府之前,就颇具威严。沈府的财力更是京城里头数得上的,更听闻王妃和温宰还有几分交情,大多人是不敢拂她的面子。”很少看见自家王爷发火,多福说着不禁有些微颤,“再加上……王妃进了王府,这身份又尊贵了几分。除非身份相当,还真没有人敢说王妃的不是。”
“多福,你错了。”齐安一声冷哼,“这世间想给她难堪的人很多,嫁进了王府之后,更多。”
“王爷……”以为是自己闲碎的话语被王爷听到了的多福,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跪了下来。
“你下去吧,让我静一静。”齐安一声叹息。
多福诧异地看了下自家王爷一眼,赶紧退了出去。他想,他越来越不了解自家王爷了。
窗外月高挂,冷看世间。
齐安低头抚着桌面,手指停在了一本画谱上。他轻翻两页,看到了一封还未开封的书信。这封信是温子谦在他迎娶沈诗诗之前命人送来的。他还记得,大概是他初次见到沈诗诗那天。他记得送信的人说温子谦留了一句话,若是决定不娶沈诗诗,就打开一看。也就是说,若是决定娶了,就不用看了,所以他至今为止没有打开。
这个沈诗诗倒是真的有几分本事,居然能让一向公正不轻易出手相助的温宰为他说话。可是,即若她这么本事又如何?
下午的一幕幕那样的清晰……
凝香的确不一般,为沈诗诗下了一个套。只是请来的演戏的水平差了些。
“王爷曾说,不愿累及他人。”这是凝香的质问,她说得委屈,竟若自己真负了她一般。可谁知,他们也不过两面之缘。一次,是在宫宴,另外一次,他拒绝了她所谓的情意。
“沈诗诗,不一样。”沈诗诗不一样,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可能会拖累她什么,因为他直觉自己不会在乎是否拖累她什么。
“有什么不一样。”凝香说着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那一眼,不带凌厉,竟带上了几分哀怨,让齐安不禁皱了眉。
“自是不同。”说着,齐安已经听到了隔壁的声响。这长心斋的墙是不是太薄了?
“那我们就看看她如何不同。”凝香一挥手,几个丫鬟拉开了屏风,隔壁的一切尽收眼底。一群人中,瘦弱的沈诗诗赫然入目。奇怪,这一次,他竟只看见她的瘦弱。
“大胆!”想不到,凝香居然如此大费周章地对付沈诗诗!不知道为何心中升起一股怒气,齐安对眼前的凝香开始了厌恶。
“王爷。凝香只是要个公道。”凝香跪了下来,眼角含泪,“凭什么,到底凭什么?”说着凝香已经落下了泪。
“你……”齐安不懂,真的不懂,他何时辜负了这个女子,竟让她感觉到了如此的委屈。
“我有什么比不上沈诗诗的。我爹是皇上钦点平兴大将军,我姐姐是皇上最宠爱的安贵妃,我……”凝香说着,抬起头看着齐安,泪眼婆娑,“她沈诗诗……她沈诗诗还是个寡妇……”
房间里一片安静。凝香看着齐安,齐安看着隔壁的沈诗诗。他当然知道凝香在说什么,若是从前,他或许会扶起她,给她一个歉然的笑。若是从前,他也许还会安慰,因为你凝香比沈诗诗好上太多,他齐安不敢辜负。更或许,他会留着几分曾经对她洒脱退出婚事之争的好感,跟她解释,自己已有所爱,沈诗诗不过是权宜之计。然而,现在,他不想多费唇舌。
隔壁间的一场闹剧正在继续。刚开始,他只感觉到了无聊还有纳闷。那沈诗诗绝对不像花时间掺和在家长里短的俗务里的人,怎么偏偏和这些人耗上了。
渐渐的,他明白了。这些人在给沈诗诗难堪,丝毫不在意她是他安王府的安王妃。她们貌似恭敬的笑颜下,藏着利刃。她们嘲讽着她的再嫁,嘲笑她身份不入流,她们想看她恼羞成怒,在长心斋,在他面前,在京城喜好是非的百姓面前,丢尽颜面,仓惶而逃!
这些人,一边道歉,一边将利刃磨得更加的锋利……她们是不是忘了,不管沈诗诗如何,到底是他的安王妃。
对了,她们不敢,除非有人赋予她们权力。
不禁低头,看看眼前这个泪痕未干的女子。她看似柔弱,看似委屈,看似那么的伤心,可是……可是,谁知道这张娇媚的容颜下,又藏着怎样的狠心。用别人的难堪来证明自己的尊贵?相用别人的嘲讽告诉他,齐安,他的选择是多么的错误?
对了,他差点忘了,眼前的女子,父亲是当今皇上最倚重的大将军,三代为将,手握军中大权。他差点忘了,这个女子的姐姐还算是他的皇嫂。他差点忘了,她还是他亲戚!
他看着她,突然想到,自己不管如何愤怒,却拿她丝毫没有办法!或许,沈诗诗也是如此,不管她如何的愤怒,她也不能将那些人如何。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他想起来了,自己一直以来只是个受尽宠爱病弱的安王爷。在皇兄治理下的清明社会,绝不会赋予他滥用皇权去和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计较!
但是,沈诗诗毕竟是不同的。不用安王妃,只用温宰二字,不用他安王府,用上了当朝天子的名号。
那些人丝毫没有占得半分便宜,看她们脸色一青一白的样子,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在沈诗诗面前了。更别说,沈诗诗顺便让人家家里的妻妾之争进入了愈演愈烈的阶段。
“凝香,谢谢你。”突然,齐安轻轻笑了,“谢谢你,告诉我,我齐安娶对人了。”
凝香的脸色霎时白了,惨白惨白。她看着齐安,良久良久……
“齐安,我喜欢你,我第一次真的喜欢一个人。”凝香缓缓起身,“你毁掉了所有。”
“是吗?”又一个说喜欢他的女子,他齐安还真是有福之人!
“齐安,你不信,可是是事实。”凝香的眼冷了许多,“我凝香从不接受别人的拒绝,但是我不会怪你。”
言下之意是什么?不怪他,难道怪沈诗诗?
“她毕竟是安王妃。”是警告。
“齐安,你错了。沈诗诗不是你能护住的人。”
凝香的冷笑,是留在他脑海里关于她的最后的印象。沈诗诗不是他能护住的人,这是凝香告诉他的,但其实他是很早就知道了……
刚才,他不就没有护住她吗?
他才想着,沈诗诗已经到了他面前,好在,凝香已经走了。
不知道为何,在那一刻,他竟然庆幸,凝香消失得那么快!
沈诗诗在门口,一霎那,愣住了。为什么愣住?因为凝香不在吗?还是因为看见了他?
那声请安是那样的生硬,她到底为何感到震撼?
她的呆然,她的无措……落入他的眼底,他不禁又开始想起了刚发生不久的种种……
“我身为王爷,到底能护住你几分?”是在问沈诗诗,抑或是在问自己?
他为她心疼,在那一刻,莫名其妙的……
夜已经深了。齐安看着门外……今夜,沈诗诗依然不会回来。
沈府一片混乱吗?沈诗诗,到底何时,你才能平静,又到底何时,有人能让你平静?
合上画谱,放进抽屉,信封依然未启。
沈诗诗的一切,他,齐安,不想从一封别人的书信里了解……至少在这一刻,他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