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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11-11
“若渊儿的性格再恶化,他便会成疯成魔,至死。”
夙狩的神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说得很认真。
十七低头不语,毫无反应。
夙狩猜不出流澜的这个人格在想些什么,他也没心情去猜,他此时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渊儿发生了什么事?!”
夙狩认识渊儿的老爹,自然也认识他的大伯独孤无忌,就连独孤无忌死的时候,他也在场。
所以他清楚,人格不会平白无故的发生转换,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受了刺激,人格才会错乱。
十七不答。
夙狩沉吟片刻,观察着十七的神色。他不愿开口,他自然有办法让他开口。稍一思量,心里已有了主意,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你那失散的哥哥最近可好?”
十七毫无反应。
夙狩又道,“你们兄弟二人找到仇人了么?”
十七动也不动一下。
暗红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十七,缓缓道,“那位霓裳宫宫主,似乎是叫君无名的家伙……他为何没有跟在你身边?”
从夙狩的口中听到暗延的名字,十七竟有了反应。渊儿会变成这样,果然是和那个男人有关么!
睫毛猝不及防地颤抖了下,如折了翼的蝶,每一次扇动翅膀,抖落的便是疼痛。冷清的眸中一闪而过什么,郁郁然然,明灭不可见。
十七的声音变得暗哑低沉,他恍惚道,“不知道……”
瞧着他的神色,就连傻子都不相信他会真的不知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夙狩逼问道,目光凌厉,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暗延丢了。”十七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夙狩还是听清楚了,他微怔,继而蹙眉,“丢了?还是渊儿又把人敢跑了?姬无月的来信上讲你们两人是一起离开的苗寨,是他不肯来恶魔岛,所以你们分道扬镳了?”
十七扭头冷冷瞪向夙狩,如刀子般凌厉的眼神警告他不准再胡乱猜测暗延。
夙狩被他瞪得挑了眉,似笑非笑地反睨回去。他心里却是颇为不满,自己辛苦养大的娃竟然为了个才认识几个月没上过几次床的情人瞪他,真是……真是个白眼狼!
“……暗延有跟着来。”十七冷邦邦道。
虽然从某种形式上讲这是十七第一次见夙狩,但夙狩毕竟是流澜的师父与养父,他在流澜心中的其地位何其重要,这种重要感必然影响到了十七,否则以十七冷到骨子里的性子,怎会一再搭理夙狩的问话。
有跟来?夙狩想到那日他赶到岸边时的情景,岛上的居民围成了一圈,圈子中央是破烂的木船,还有烧得滚烫昏迷不醒的渊儿,便再没有第二个人。
夙狩心思缜密,又想起数日前海上发生的暴风雨,稍作推敲,心里已将事情猜出了大概。木船破损成那般模样,必然是遇到暴风雨……既然另外一人没有同渊儿一起出现,那他大概就是在暴风雨的时候……
“你们是在暴风雨那日……失散了?”
十七不答,但此时的沉默却有了默认的意思。
一时间,两人久久无语。
夙狩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安慰十七。十七也不愿开口,流澜逃避躲得轻松,这痛苦却留给了十七承受。
那是一道谁也不能碰触的伤口,不会结疤,只会不断腐烂化脓,痛如骨髓。
咬紧了牙,将痛嚼碎了咽进肚子里,如穿肠毒药,五脏六腑无处不疼。
“我要和渊儿聊一聊。”夙狩思量许久,开口道。
“他听不到。”十七面无表情,顿了顿,继续道,“我也叫不醒他。”
夙狩此时才明白情况要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他低估了君无名在渊儿心里的重要性。
他原以为渊儿只是因为受到了打击才暂时地发生了人格转换,他却没想到渊儿根本是在逃避,逃避这已经发生的一切!
夙狩猛地一把抓住十七的肩膀,力气之大让十七都忍不住微拧了眉,忍着疼痛,却不挣扎。
灼灼的暗红眼眸逼近,紧攥住十七的双眸,眼神灼烧穿透到眸中的最深处,“渊儿,我可未教过你要当个遇事就逃避的胆小懦夫!君无名已经死了,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他没死。”十七冷冷反驳。
“他死了!”抓着肩膀的手无意识地用力收紧,手背上突出一道道青筋,苍劲有力,却隐隐在发颤。
“我不相信他死了,他便不会死。”十七的眸子里倒映出的是固执,是执着。不是盲目,也不是在自我欺骗。
他不相信他死了,他便绝不会死。
………
夙狩没有在房间里寻到十七,问了伺候的侍女,侍女回答少岛主又去了岸边。
又……
自从十七清醒后,他便每日都会跑到岸边,一站便是一天。
没有灵魂的躯壳,像是被时间风化了的石头。
目光定格在海的天际,一眼万年。
夙狩知道十七是在等人,等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出现的人。
他没有阻止十七,对他而言,这未尝不好。
夙狩将渊儿叫回恶魔岛,就没有打算再让他回那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江湖。这样子很好,渊儿会在岛上一直陪着他,等时间将他对君无名的感情慢慢模糊,慢慢遗忘掉,快乐得没心没肺的渊儿就会回来了。
对于夙狩而言,时间最为廉价。
他可以给渊儿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五十年的时间去遗忘。
然而夙狩却忘了去想,渊儿愿不愿意选择去遗忘。
没有人知道夙狩的年龄,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就连夙狩自己,也忘了他已经看过了多少次花开花落,生老病死。他活得太久,久远得他已经遗忘了属于人类的情感。
关于爱情,可以至死不渝,可以轰轰烈烈,可以缠绵悱恻,可以刻骨铭心。
夙狩却早已忘了爱情为何物。
这份感情也许曾经在他的胸膛里炙热滚烫过,也许他曾经也那般地深爱过一个人,爱得很缠绵,刻骨铭心甚至是不顾一切。但,那也仅仅是也许。
时间已模糊了曾经的岁月,记忆被掩埋在荒芜的过去,
一切都败给时间,兵荒马乱的年代,黑云压城,将士厮杀忘返,尸骨埋他乡。
如今对夙狩而言,渊儿是重要且唯一的存在,也仅仅对他一人,有想守护的心思。
这种感情,并非爱情,也并非亲情。要更为复杂,却也更为纯粹。
夙狩想守护渊儿,却不懂他的爱情。
这种感情,怎能让人甘心去遗忘?
夙狩站在树下,远远瞧着十七固执的青色背影孤单地伫立在岸边。
十七一动不动。
夙狩默默看着,心里一叹,站那的若是渊儿,定不会有那么久的耐心。不过十七这孩子也太固执了些,每日都跑去岸边一站便是一天,这几日他看得都有些倦了,这十七偏偏还是不肯死心。
记忆中那个调皮的身影和十七孤寂的身影蓦地重叠在一起,夙狩微拧了眉,心里如堵了般的闷痛。
分了下神,再看过去,十七身边却多了两个丫头。夙狩记得那俩丫头,阮儿和阿雅,一个活泼一个文静。
十七性子冷,不喜和人相处,除了他这个岛主之外,恶魔岛上的人没有一个人可以和他说话超过三句的,就连小时候一直照顾他的婆婆他也是冷冷得不搭理。
夙狩不知道那三人在讲什么,不过怎么看都像是两个丫头在一旁自说自话,十七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目光不动安如山。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许是自说自话说得没意思了,又或是放弃了和座冰山交流的打算,两个丫头挽着手双双离开了。
夙狩默默摇头,目光又转回十七身上,却挑了眉暗暗惊讶。
十七是冷到骨子里的,对人一直都是极为冷淡不理不睬,在岸边当望夫石时更是直接将接近他的人视为空气,听不见也瞧不见,一动不动比石头都敬业。
而此时应该一动不动当望夫石的十七却在那俩丫头走后扭过了头,直直地望着她们的背影,望得出神,连俩丫头最后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也久久没有讲视线收回。
十七望着两个女孩消失的远处,夙狩暗中望着十七,看了半晌,他恍然大悟抚掌道,十七定是看中哪个丫头了!
于是心中大石落了地,夙狩甩袖子转身回山庄,一路上琢磨着如何撮合他们。
十七淡淡收回视线,目光继续遥遥望着海平面,但神情飘忽,已然有些心不在焉了。
方才的那两女孩吱吱喳喳都说了什么他并没有注意去听,知道她们走后,他才有些不对劲地直盯着她们的背影看,但若问他在看什么,连他自己都恍惚得答不上来。
忍不住想去在意,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意。
十七皱紧眉,收敛了心神,强迫自己不再分神恍惚。
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不该是暗延么,为何自己会轻易地被不相干旁人左右了心神?
………
“他们说的果然没错,少岛主的性子好冷漠,一句话都不和咱们说,看都不看一眼唉。”阮儿瞪着杏眼叹道。
阿雅的脸颊粉似桃花,低头笑道,“是呀。”
阮儿斜眼看了阿雅的娇羞模样,戳了戳她的脸颊取笑道,“是什么呀,刚才一直都是我在说话,你在一旁跟木头似的红着脸蛋心不在焉,瞧你着娇羞的模样,肯定是想起了你藏在家里的情哥哥了~”
阿雅又羞又怒,红着脸惊慌地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没有人后才跺着脚嗔怒道,“阮儿我不是说过了么,不准再提他的事,若是被不小心被岛上其他人听到了就糟了!”
阮儿性子大大咧咧,却也知道轻重,忙捂了嘴凑近小声道,“矣~阿雅妹妹别气嘛,姐姐知道错了,不过你那个情哥哥你打算藏一辈子?若是让岛主知道你私藏到外人……”
阿雅忙打断阮儿的话,笑得有些苦涩,“我知道,我知道的……他也不喜欢我,我、我会放他离开的……”
阮儿心疼地抱住阿雅,叹道,“傻妹妹,别再犯傻了,那个人不适合你的,即使你救了他一命,他也不可能会属于你的……”
“我懂……他其实是天上的神仙吧,不小心落到了凡间,他不属于这里,他早晚要……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