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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城地处偏僻,这里的百姓大多不知道当今天子叫什么,只知道是个英明神武的男子。
所以在周明奕自报家门的时候众人并没有什么惊讶。
杨林面色不改,陈虎不知道周明奕的身份他却知道,可是在天子面前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尊敬,他沉声对着城门前的黑影说:“正值战乱时期,周兄不理朝政,却来这小城所为何事?”
“他在这里吗?”周明奕并没有回答杨林的问题,而是反问。
杨林目光灼灼,凝视着城门前那个人,周明奕也抬头毫不退让地看着杨林,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过了许久,直到城里三三两两有灯火熄灭,杨林的声音才从城墙上传出来,只有一个字:“在。”
周明奕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浓了些:“那麻烦杨林兄弟把门打开,让我见他一面。”在杨林面前,周明奕丝毫不摆天子的架子,连尊称“朕”都不用了。
杨林却摇摇头说:“他不想见你。”
周明奕仿佛对这个答案并不奇怪,脸上笑容不减:“但我今天一定要见他。”语气不容丝毫的质疑。
杨林皱眉,语气有些不悦:“周兄,何必苦苦相逼?我们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们了,相见不如不见。”
周明奕说:“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过去的事。过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想过得到你们的原谅,我今天来确实是为了别的事。”
“战争吗?”杨林说,“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周兄更不必来此了。”
周明奕摇了摇头,说:“我虽然脸皮很厚,但还没有厚到请你们帮我打仗的份上,更何况这种程度的战争莫非杨林兄弟觉得我解决不了吗?”
杨林没有说话,周明奕的话听起来自负,但杨林知道他有自负的资本。
周明奕又说:“我这次来,是来告诉你们一些消息……其中有他儿子杨宇曦的情况。”说到“杨宇曦”三个字的时候周明奕的眼神紧盯着杨林。
杨林脸色一变,身旁的陈虎脸色也是一变,周明奕心中立刻确定了杨宇曦的身份,若是之前还只是猜测的话如今杨林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
“你怎么知道宇曦?”杨林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眼中寒意四起,他心中认为周明奕为了自己的目的抓住了杨宇曦,一如几十年前他做的那样。
周明奕看到杨林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周明奕叹了口气说:“杨林兄弟,这么多年你果然还在记恨着我。”
杨林冷冷“哼”了一声。
周明奕说:“但是这次我真的没做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真的不能让我进去吗?”
杨林暗自警惕:“不让的话,你是不是就要打进来了?我杨林虽然不是你对手但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进城半步!”
话落,陈虎等人手中剑拔弩张,直指周明奕。
气氛瞬间压抑,战斗一触即发。
“唉……”周明奕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有些自嘲,“我怎么还有资格对你们出手呢?若是真不让进,我就此离去。”说着就转身迈步离去。
这时,夕阳城中心处传来杨三忘的声音:“杨林,让他进来吧。”
周明奕停下脚步,杨林微微一愣,轻叹一声,对陈虎下令打开城门。
城门隆隆打开,周明奕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凝重,似乎杨三忘竟然能给他以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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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大厅内,周明奕大步走了进来,他身旁只有杨林一人,陈虎等人都被杨林命令回去了。
大厅正座上,杨三忘端着茶杯坐着,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了头,眼中精光爆闪。
周明奕脚步停了下来,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杨三忘的目光。
杨林稍稍退了几步退到一旁,眼神有些复杂。
周明奕竟然冲着杨三忘抱拳鞠躬:“见过……”
“咚”
茶杯被重重搁在桌上的声音打断了周明奕的话,杨三忘起身对周明奕行了一礼,沉声说:“夕阳城主杨三忘,见过陛下。”
杨林表情复杂,轻轻说了句:“老爷……”
周明奕身体微怔,随即苦笑一声:“难道要我说一句‘免礼平身’你才愿意和我说话吗?”
“微臣不敢。”杨三忘把“微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相较于“皇帝”,夕阳城主自然是微得不能再微的臣子了。
周明奕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没法在这件事上再说什么,只能摆摆手转移了话题:“你躲在这个小城中,我本来是怎么也找不到的。”
杨三忘起身,声音没有丝毫波动:“那你怎么找来了?”
“因为你唯一的一点倏忽。”
“哪一点?”
周明奕看了他一眼,说:“因为你太过优秀。”
杨三忘没有说话,周明奕顿了顿继续说:“一个能同时教导出聂寒、杨宇武、杨宇文和杨宇曦四位天才的人,而且其中习武的三人武器都是长枪,所用法诀都是独一无二的并且威力颇高,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能做到。”
杨三忘还是不说话,杨林却默默叹了口气。
周明奕盯着杨三忘的眼睛,一字一顿:“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战争爆发,唯有此处没有被攻陷,杨宇曦又跟我说过他来自夕阳城。种种迹象结合起来,我若还找不到你,还配做你的四弟吗?”
杨三忘终于说话:“什么‘四弟’,我不知道。你见过宇曦了?”
周明奕点头。
“他现在在哪?”杨三忘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一丝质问的味道,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小儿子很是关心。
对于杨三忘这种质问的语气,周明奕竟然丝毫不怒,他说:“他情况不是很好,跟着我的人去抢夺逸扇,被邪教四战事之首的魔帝子打成了重伤,脊椎断裂。”
杨三忘脸色第一次出现变化,双拳突然握紧。
杨林更是脸色大变,急忙出口询问:“宇曦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周明奕却灼灼地盯着杨三忘,没有说话的意思。
杨三忘终于抬起头,冷冽的眸子盯着周明奕,瞳孔中有封印了几十年的岁月在流淌,他面无表情地说:“若是宇曦出了事,整个大周会为他陪葬。”他仿佛在说着一件很简单的事,却有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
周明奕与他对视,最后还是摇头苦笑了一声,说:“那我真要庆幸五弟那家伙及时出现了……”
杨三忘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在听到“五弟”两个字时瞳孔深处那股担忧消失了,然后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杨林却是一愣,随即如释重负:“那就好,有轩辕兄弟救治,宇曦少爷定会康复的。”
周明奕看这两人的反应,心头又是默叹一声,他们这些人中,恐怕只有老五那个家伙还能得到杨三忘的好脸色了。
杨三忘说:“好了,宇曦的事我也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周明奕却不走,而是说:“还有几件事不得不说。”周明奕虽然对杨三忘有些敬意,但在要做的事情上却一点不含糊。
杨三忘看了他一眼,道:“说。”
“第一件事,虽然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但我需要聂寒以及杨宇武杨宇文的帮助,希望你不要阻止。”周明奕边看着杨三忘边说。
杨三忘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说:“行。但我要警告你,若是他们中有谁出了事……还是那句话,整个大周都要陪葬。”
杨三忘的话很没理,但是周明奕知道这人从不讲理,他没办法只能答应不会让聂寒三人有危险。
至于杨宇曦,周明奕有自己的想法。这次战争他确实不想让杨宇曦参加,等到战争结束自己也累了,他会安排杨宇曦和周雨潇的婚事,然后将皇位传给他,一来算是给杨三忘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二来……也是让杨三忘没法不见他,想想两人要是成了亲家,哪有不见面的道理?
但是这件事,周明奕现在是不会告诉杨三忘的,否则杨三忘一定会加以阻挠,而他若是阻挠,就算是自己也丝毫没有办法。
“嗯还有什么事?”杨三忘又问。
周明奕四下环顾了一眼,向前一步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
杨林闻言,脸色骤变:“这怎么可能?”
周明奕脸色也罕见地有些凝重:“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杨林说:“那这场战争岂不是很艰难?”
“是很难。”周明奕点头。
杨三忘却冷哼一声,对杨林说:“难不难都是他的事,我们无需操心。”
杨林一愣,随即低头应了声:“是。”
周明奕苦笑:“早知道你们一个个如此,我当初就不接手这个烂摊子了。”
“没人逼你接手,是你心中有对权力的渴望。”杨三忘冷冷地说。
“罢了罢了,”周明奕摆摆手,“我最后想说的事就是这个。”
“那么,你想问什么?”
周明奕犹豫了会儿,再次压低声音:“它还在这吗?”
杨三忘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放心它没出任何事,你操心别处吧。杨林,送客!”说完不再理会周明奕,转身径自离开。
杨林走上来,对周明奕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明奕又苦笑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