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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萧亦然紧张的伸手去抓殷天齐的胳膊,见他一口黑血喷出后脸色却变得相对好了些,他放心了些。
殷天齐摆摆手,接过孔彦递来的温水漱了漱口,“无碍,倒是觉得身体没有那么疲惫了。”
其实酣然之毒看似对殷天齐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天身体上是有多疲乏,还伴有越来越嗜睡的反应。以往他在就寝的时候都要想一些心事才能入睡,可最近这阵子只要躺下就会困倦。
孔彦伸手沾了点他吐在地上的黑血,捻了捻放在鼻下闻了闻,愣了下抬头惊喜的看着殷天齐,“主子,没想到公子的血比奴才预想的要有用,按理说不会是刚服下解药就会将毒性逼出,可因为公子的药人血的关系,主子才会如此,如果连续三天主子吐出的血不再有杂质便是彻底解了毒。”
言下之意他们两人都能理解,萧亦然不需要放七天的血就可以为殷天齐彻底解毒。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两人都是再好不过的,尤其是殷天齐,他很排斥让萧亦然为了自己连续放血,现在挺孔彦这么说,一直阴霾着的心情终于得到缓解。
“收拾收拾,回宫。”这里不能再继续呆下去,萧亦然需要好好的修养身体,既然只需要放血就可以那就早早回宫,在外面呆久了也会很麻烦。
萧亦然点点头,看了眼抿着嘴的孔彦,不解的问道:“你这表情是怎么了?不想回宫?”他记得那天孔彦跟自己提过一回,进宫当太医是被逼无奈,要是有机会他也想云游天下做个闲散大夫。
孔彦摇摇头,他已经决定要跟在萧亦然身边照顾他的身体,虽然他现在是百毒不侵的药人,可是在那个人吃人的皇宫里说不准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会伤害到他。
“奴才只是有些舍不得这里。”他明白殷天齐的意思,如果离开这间小屋恐怕就得立刻把这里毁了,毕竟成功炼制了药人,要是被一些懂得此道的人摸进来察觉到什么,那对萧亦然会是个威胁。
萧亦然撇了下嘴,他倒是不觉得有舍不得,说实话要是不靠着他对殷天齐的那份心,恐怕早就被这些天的毒药折磨死了,这地方可是他受苦受罪的,他要是舍不得就怪了。
“行了,快点收拾收拾,再晚些时辰宫门就该落锁了。”殷天齐袖子一挥代替孔彦做了决定,他最见不上的就是这种,明明是个大男人还磨磨唧唧的。
等在门外的小青子一脸惊恐的推开门,也顾不上行礼就脱口而出,“主子爷,陛下,陛下来了……”
“父皇?!”殷天齐猛地站起身将傻愣的萧亦然挡在身后,看向已经站在门外的帝王。
殷成身边跟着一个穿了黑色长袍的三十多岁男人,殷天齐并没有在宫里见过此人,他皱了下眉,跪在地上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萧亦然随着他跪在地上,“奴才萧亦然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殷成抬了下手示意跪在地下的四人起身,带着那男人进了屋看了看地上的黑色血迹皱眉,然后坐到了一旁桌边的椅子上,“这是天齐的血?”
这话是看着殷天齐问的,不过却是问的孔彦。
“是。”孔彦垂着头站在一旁,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殷成点点头抬抬手,小青子和孔彦对视一眼,特有眼色的弓着腰退出了屋子。
萧亦然抿着嘴,小脸惨白惨白的,伸手轻轻拉了下殷天齐的袖子,他的小动作帝王看的清楚,倒是难得的带了笑意。
“天齐,你选的这个伴读倒是没给你丢脸,朕今天来这里不是为难你们的,不用那么紧张。”
殷天齐不解的抬头看了眼他,随后又垂下眼,他不懂帝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能感觉到,他的父皇真的如他自己所说不会为难他们。
想来既然知道他们这里的位置还找上门来,要是真想为难也不会只带了一个男人,直接让侍卫将他们绑回去问罪就是。
“父皇,儿臣选的人当然不会比其他人差了去,然然为了儿臣做了什么想必您也清楚,父皇,”殷天齐一抿嘴向前走了两步跪在帝王脚边,腰板直直的,第一次抬起头直视了帝王的双眼,“父皇,儿臣可以不争不抢,可以做个闲散王爷不问世事,但儿臣不能没有他。”说完这话,弯下腰嘭的一声将额头狠狠磕在地上。
萧亦然身体一颤,咬了下嘴唇低下头强忍住眼里的湿气也跪在了地上,“陛下,奴才若是成了主子的拖累,定会以死谢罪。”他还不懂这种可以为了一个人去死的感情是多么强烈,可他知道自己不能看着殷天齐的心愿落空。
他知道殷天齐有野心有能力,虽然在宫里才呆了四年的时间,那些书本知识却没少学,他明白什么是为君之道与为臣之道。
打个比方,如果在战场上身为臣子的他比敌军俘虏用来要挟身为帝王的殷天齐,就算殷天齐能为他退让,他也不会苟且而活。
殷天齐直起腰转头瞪了他一眼,真想过去吼他,爷为了你都甘愿放弃那个位置了,居然还给爷找麻烦。
帝王倒似挺满意萧亦然的话,双手啪啪的拍了两下,带着笑意的看着萧亦然,“你这个小东西别看岁数不大,懂的可比一般人要多了不少,朕倒是挺欣赏你。”
“陛下抬爱,奴才知道自己命贱,若不能为主子分忧也就没脸苟活,陛下请恕奴才口拙不敬之罪。”萧亦然又磕了个头,绷着小脸,身体轻轻晃了下。
“你们都起来,朕都说了不为难你们,”伸手扶着殷天齐的胳膊把他拉起身,“天齐你长大了,朕的决定没有错。”
他看着殷天齐的眼里带了些深意,说的话也让他们莫名其妙搞不清楚,拍了拍他的肩膀,帝王叹了口气,“朕还在想若你这毒解不了就是你的命,没想到他能为你舍命。”看着殷天齐带着气恼的表情,他低沉一笑,“这江山还要你们来继续支撑才行。”
这话说完不止萧亦然愣住,就连殷天齐也傻了。
“父皇?”说不惊喜是假的,可这种天上掉陷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些年来帝王对萧亦然的为难是为了看他的忠心?默认了宫里后妃与其他皇子对他下毒手也是为了测试他能力?要是他没办法躲过这次的劫难,就打算把他当成弃子?
“为君者,先为君,再为父。这是你皇爷爷临走时告诉给朕的最后一句话,朕现在转告给你。”殷成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怨他的恼,可在这个位置他也身不由己。
萧亦然看了眼身体僵硬着站在那里的殷天齐,转了下眼珠抬脚走到他身后轻轻拉了下他的手,殷天齐回头看他,见小孩眼里全是担忧的神色,微微摇摇头。
“父皇,儿臣有话要单独告知。”他决定了,要跟殷成坦白。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一挥手,殷成扫了眼他俩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又看了看萧亦然现在的身型,叹了口气,“这江山别给朕玩毁了便成。”
“您……您不责备儿臣?”殷天齐愕然抬头,微微张着嘴表示他很惊讶。
“哼,朕没那个闲心,”顿了下,他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身后不出声的男人,指了指,“这是曲江,至于他什么身份你也应该清楚,以后跟着你,朕下个月退位给你。”
“为什么?”殷天齐有一种彻底被耍了的感觉,自己算计来算计去,可现在帝王却直接将那个位置施舍给他?这种挫败的感觉很郁闷。
“朕时日不多,也该早早打算才是。”脸上带了些放松的表情,殷成摇摇头苦笑,“争抢了一辈子,错过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赢个孤家寡人的自称,这龙椅付出的代价可不小,罢了罢了,这么多年才想通也是朕的错……”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可在场的三人都听得清楚。
一直面无表情的曲江脸色变了下,随后立刻恢复平静。跟在殷成身边二十多年,帝王的事情他看的清楚,也能理解这话的意思。
“天齐,能有人陪着你左右也是你的幸运。”那眼神应该称为羡慕,他们还小,时间还很多。可他老了,不想临死也死在龙椅上。
“父皇,您……”殷天齐皱了下眉,他听懂了帝王话里的意思,那话就是明白的告诉自己,他有萧亦然陪着,自己没有人陪。而刚刚他同意了自己对萧亦然的那个心思,所以……
“有些事情只要知道就好,不可多说。”帝王神秘一笑,站起身带着曲江出了屋子。
若我当年也像天齐一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走的那么决然?我知道错了,可是已经太晚,你早就化成黄土深埋地下。
罢了罢了,争抢了属于你的位置,现在还给你儿子也是对你最后的补偿,天齐比我们都勇敢,他不像你也不像我,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殷成走后殷天齐和萧亦然更是有些发懵,这陛下跑来溜达一圈就是为了吓唬他们的?说的话也莫名其妙,还装的挺高深的样子。
“主子,陛下是不是知道自己快……然后就发疯了?”萧亦然皱着眉,最后陛下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
殷天齐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叹了口气。
“不许胡说,快点收拾了回宫。”他好像懂了什么,却不敢细想太多,正如他父皇说的,有些事情知道就好,没必要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