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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来了以后开了药方,小栗子跟着去抓了药让厨房煎好端回来,殷天齐指了指桌子,“放那,温了再端过来。”
萧亦然有个毛病,讨厌那些苦到死的药汤子,每次让他喝药就跟谁要杀他一样,殷天齐也不惯着他这个毛病,药放凉以后直接捏鼻子给灌下去,不喝?没事儿,爷自有办法。
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两只小手死死的抓着被面,眉毛紧皱着小脸蛋上是惨白惨白的颜色,额头还有虚汗不时的滑下。
紧咬着牙,就算痛的已经快哭出来,他也不喊出声,这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殷天齐侧坐在他身边,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后扭头,对着小栗子问道:“怎么回事?”大夫刚才可是说了,刚吃过饭就剧烈奔跑,这才引起的胃痛。
小栗子缩着身体站在门边上,双腿都在打晃,这要不是有外人在估计早就跪地上磕头谢罪了。
“奴才,奴才刚才……”偷瞄了眼殷天齐冷森森的表情,一闭眼,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他噼里啪啦的全说了。
“萧公子问奴才昨天主子救人的事情,奴才就说了,然后公子就急了……主子,奴才错了,您罚奴才吧。”说完就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看殷天齐。
冷冷的哼了一声,殷天齐转过头去看萧亦然,声音冷漠的说道:“回去后自己去领罚,以后看你还管不管的住这张嘴。”
“是,奴才记得了。”站起身去端了那碗药,走到床边低着头,“主子,药温了,可以给萧公子喝了。”
伸手接过那一小瓷碗的药汁,将萧亦然拉起靠在自己怀里,一手捏他的鼻子,一手就这么将药给灌了进去。
一碗药大概喝了半碗,剩下的半碗全都浪费在了被子上,萧亦然也被呛到了,推开他的胳膊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不过还别说,那药倒是挺管用,半刻钟左右,他就觉得已经不再那么疼了,人也缓过些精神。
“你们两个出去候着。”殷天齐对薛平与小栗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人外面等着。
萧亦然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虽是不疼了,可他的脸色却依然带着苍白。
靠在殷天齐起伏的胸膛上,他咳嗽一声,这才张口打破室内的平静。
“主子既然不把奴才当成自己人,那不如让奴才疼死就好,还管奴才做什么。”他心里还是有气的,也是,年纪还小,就算处事圆滑老练些,可毕竟还是有小孩子的脾气。
在一起相处三年多,殷天齐哪可能猜不出他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不过今天这事儿可不全是自己的错,他是主子,就算错了,也不能他先低头。
从他身后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小圆桌边坐下,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后,这才抬起头去看神色委屈坐在床上的人。
他笑起来,会让人觉得这个半大小子有种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的错觉,可是他要是不笑,那常年在皇宫内练就的一身上位者的气势就可以显现出来。
萧亦然抿了下嘴唇,缩了缩身体,他知道,主子……生气了,可是他也很生气,气殷天齐对自己的隐瞒。
这三年,自己时不时就被叫到帝王的面前去问话,明着暗着的问他殷天齐是不是对那个位子有什么想法,他答不出,帝王恼火了就找个理由来罚自己,什么罚跪,打手板,掌嘴这都快成了家常便饭,更有一次,当着另外那些伴读的面,还让侍卫打了自己二十板子。
要不是他小时候罪就没少遭,这二十班子就得要了他的小命。这些他都可以挺过去,他觉得自己没错,也是因为殷天齐是除了奶嬷嬷以外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自嘲的勾起嘴角轻笑一声,蜷着腿坐在床上,他死死的抿着嘴唇,可不是么,萧亦然你把自己还真当回事儿了,人家是皇子,要多少的奴才没有,怎么可能把你当心腹,别在那异想天开了。
殷天齐暗自挑了下眉,哟,自己这还没说话呢,他倒是先委屈上了,这主仆关系也太颠倒了。
要是换做平时,对于萧亦然这种没大没小的样子他也不会去在意,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他刚跟薛平谈好了条件,让那男人帮着自己在一年之内搜罗一部分的江湖好手,再在三年之内教出一支只属于他的侍卫队,至于是当明卫还是暗卫,这些得慢慢来。
殷天齐清楚,他父皇的身体一年比一年差,别看平时各位皇子都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可私底下都没少折腾。
他只有十几个贴心的侍卫,能作为心腹来培养,这可不够。万一真到了那一天,他不可能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全都送到前线去死。
所以,薛平的出现是彻底给他解决了这个大麻烦。但是,刚刚,萧亦然却让他在薛平的面前丢了脸,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威信,差点就扫了地。
这么想着,殷天齐心里的怒火更深,站起身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门,那雕花木门被他嘭的一声甩上。
缩在床上的萧亦然身体一抖,随后大眼睛里便慢慢的浮出了水汽,死死的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流出来。
正伤心难过呢,听见门又从外面推开,他偷偷抬眼去看,是去而复返的殷天齐。
殷天齐亲自端着水盆放到小圆桌上,又将白色的锦帕在温水里浸湿,拧干了以后走到他面前,抬手就给他使劲儿的擦了擦脸。
刚刚疼出了一头的汗,这会儿看起来脸上都花了。
仰着脑袋,萧亦然紧紧的抿着嘴,就任由他动作粗鲁的给自己擦脸,就算脸颊被擦的发痛了他也不吭声。
抬手将手中的帕子扔回桌子上,捏着他的下巴与他对视,半饷后才轻叹了口气,语带无奈的对着眼圈红红的萧亦然问道:“你这一身的病养好了?”
萧亦然垂着眼不说话也不看他,没养好,要不然他也不会就跑了几步都还胃疼。
“行了,还跟爷来劲儿了。”
“奴才不敢,以后奴才本本分分的,主子让奴才干什么奴才就干什么。”萧亦然声音淡淡的带着孩童的清脆,却透着一股子让人心疼的委屈。
殷天齐要不是见他小脸还苍白着,一定抬手给他一巴掌,爷都先跟他说话了,这家伙居然还端着?
“你别给脸不要脸,爷没心情听你这阴阳怪气的。”
萧亦然轻皱了下眉,抬手抚开他钳制在自己下巴的手,掀开被子下了床,光着脚站在地上慢慢跪下,“是,奴才知错了。”
殷天齐眯着眼冷冷的看着他那脑瓜顶,火气蹭蹭的往上冒,该死的家伙,真当自己不舍得罚他?
“行,既然知道错了,回宫后就到院子里跪着吧,也反思反思自己错在了哪,哼!”一甩袖子,又出门了。
萧亦然抿着嘴,抬起头,眼泪吧嗒一下砸在了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