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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
艾赛亚醒来的时候,时间还早,房里只有一点微光,天还未大亮,即使昨晚睡得晚,从前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难以再次入眠。他动了动身体,立刻发现自己被人整个抱在怀中,心里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他很快调整好心态,静静地侧卧着不再动弹。
昨晚并没有发生什么,奥兰多体谅他刚从学校回来,身体疲惫,没要求他做其他的什么。
事实上,尽管两人的婚姻关系,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了,但因为其中一个月,艾赛亚参加了学校的封闭训练,所以两人真正生活在一起的时间仅有几天,而真正发生关系的,只有结婚那天晚上。
想到那晚的经历,艾赛亚有些羞涩,更多的却是难言的羞耻。尽管奥兰多从始至终都十分温柔,照顾到他是初次,并没做出让他觉得难堪的行为,但艾赛亚从心底里,对那件事就抱着一种排斥的心态。他知道那是必须的,为了得到后代,必须那么做,更可况他之所以嫁给奥兰多,根本的目的就是后代,所以那种事不可能避免。然而无论他在心里怎样自我开导,要在一个算不上熟悉,甚至是陌生的人面前完全打开身体,任人采拮这样的事情,他终归不能坦然相待。
只是无论他再如何羞耻无助,他都必须面对,甚至还得积极配合。他时刻不会忘记自己身为皇后的责任,尽管奥兰多正值年富力强时期,但帝国确实已经`期盼着一个皇储很多年了。
变形人拥有近千年的寿命,能力越是强大,寿命越长,而奥兰多,谁也不知道他的能力到底达到了怎样的程度。民众只知道,他在位两百多年,外表上却没有一丝改变。皇帝陛下的实力,足以由此窥探一二。
在奉行强者为尊的阿尔法星系,奥兰多毋庸置疑的,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需要一个足够优秀的继承人,以此来保证将来权力的顺利交接,保证莱诺家族的统治地位,保证帝国的稳定和强盛。
主宰着阿尔法星系的变形人物种,实际上由三类成员组成。第一类是具有变形异能,力量强大的异能人,他们占了本物种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口;第二类,是具备生育能力的自然人,数量仅占变形人物种的百分之二十;剩下的一类,既不能变形,也不能自然生育,他们被称为中性人。
尽管中性人不能自然生育,通过药物改造身体,受`孕几率又远小于自然人,但他们比自然人强壮健康,顺利生产的概率高于自然人,如此两相互补,才使得先天身体条件没有多少优势的中性人,在变形人社会中,不至于处于低下的地位。
但单从外在审美考虑,异能人还是更喜欢追逐美丽娇弱的自然人,而不会将中性人视为第一考虑对象。
奥兰多是个异能人,艾赛亚却是中性人。这样的组合算不上完美,但这是家族配对的结果,只要还想保有莱诺这个姓氏,就不会有人违背配对结果。
艾赛亚拥有一头灿金色的头发,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和一身白`皙无暇的肌肤,但他从不认为自己在外表上,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在相貌普遍出众的家族成员中,他只是最普通的一个,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伴侣了。
事实上这个唯一的不普通,也仅是对艾赛亚而言,奥兰多于他是特殊的,但他对于奥兰多却不是。
他不是奥兰多第一任伴侣。
奥兰多的第一任皇后,是个极富魅力的自然人,他是奥兰多第一次配对成功的结果。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还没有艾赛亚,而早在艾赛亚破壳而出之前,那位皇后已经去世了。
第一位皇后去世至今三十多年,这三十多年中,艾赛亚花了二十年从卵中`出来,又花了十多年长到青春期,然后嫁给奥兰多,成为奥兰多第二位皇后。
或许以后会有第三位、第四位,只要足够优秀的皇储没有出现,皇后又不幸去世,家族的配对将会一直进行下去,这是历代统治者的使命。虽然听起来冷酷无情,但为了维持统治,必要牺牲和妥协都是值得的。
艾赛亚对此没有异言,这是每一个莱诺成员都必须遵守的准则,并不单针对他和奥兰多,所有的成员在选择伴侣上都没有自由,或许有些人可以拒绝配对,那意味着他将会失去莱诺这个姓氏,将不再是皇族的一员,所有的光环都将从他身上褪去,他会成为一个平民。
得到一些,就必须失去一些。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门外忽然传来一串敲门声,艾赛亚抬眼看了看窗外,发现天已经亮了。他小心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却见奥兰多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盯着他瞧。
奥兰多揽住艾赛亚的后颈,俯身在他额上落下一吻,低声道:“早安。”
他的嗓音低沉,又带着点沙哑,似乎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艾赛亚喃喃道:“早安。”
他本能地要端出皇后该有的仪态,但是在这种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情况下,那样做显然有点难度。他想起昨晚奥兰多的话,抬眼打量了下这些侍从,发现他们都保持着一个毫无差别的、微笑的表情,似乎皇帝和他的皇后衣冠不整、相拥躺在床`上,在他们眼中就跟两人带着皇冠时并无二样。艾赛亚知道这些人是经过训练的,甚至签了某些协议使他们保持沉默。想到此,他不由尝试着稍稍放松身体,放下试图做出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奥兰多第一个察觉到身边人的变化,无声地弯起嘴角。
等科林带着侍从们退下,两人才从床`上起来,穿戴洗漱。
两人用完早餐,艾赛亚准备回书房预习课本,却被奥兰多告知今天另有安排。奥兰多要带他参观熟悉皇宫。
外头正在下雨,这种天气显然不适合外出走动,但艾赛亚没有提出异议。
门廊外早就停了一辆有着透明顶棚的小车,奥兰多拉着艾赛亚坐了进去。
在皇宫`内使用代步工具,艾赛亚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他没有明显表现,但奥兰多似乎看出来了,并且解释道:“你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梵姆赛宫,他的建筑历史超过一万年,经过历任在位者的扩建,如今已成了一座庞大的建筑群,不仅包括地面上可视部分,还有地底下数不清的地窖密室,就是我,也从没将这座宫殿看透,你初来乍到,我带你到处看看。”说话间,他已经设置好路线,人工智能控制着车子前进。
艾赛亚此前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从各类资料中大致了解了梵姆赛宫外在景观,知道他极为庞大,但亲耳听奥兰多这样说,心中还是有些咋舌,又隐隐有股难言的激动。古老、庄严、神秘的梵姆赛宫,这座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皇城,在阿尔法帝国民众眼中,一直是神圣高不可攀的。不要说一般人,就连身为皇族成员的他,从前也从没有机会得以进入,更不要说其他。然而此刻,这座神秘宫殿正在向他敞开怀抱,毫无保留的,等待他驾临探索,这样的待遇,让他不禁有些不真实的恍惚。
整个皇城的主体由七座地下连通的古老城堡组成,另外还有数不清的、繁星般点缀在城堡周围的塔楼。城堡内部拥有数以万计的房间,无数地下室,各具特色的数十个客厅,按月份布置的餐厅,以不同花朵为名、专用于举办宴会的大厅,列满了战舰、飞艇的起降室,堪比帝国图书馆藏书室,以及外围连绵覆盖的植被,比城墙还要坚固的宫墙,所有一切,都让人仿佛置身梦中。
而这,还不过是整座皇城的冰山一角罢了。
站在中央城堡最高的塔楼上,艾赛亚需要靠着墙壁,才能阻止自己因为腿软坐到地上。同样出生皇族,他心里十分清楚,眼前所展现的,不过是梵姆赛宫愿意给人看见的,至于看不见的,恐怕远比这些更加震撼人心。
从高高的塔楼俯视下去,雨中的宫城像是一条酣睡的巨龙,在烟雾朦胧中横卧在帝国首都霍尔斯富饶的土地上,令见者惊心动魄,鼓噪不安。
艾赛亚第一次感受到,站在高处俯视大地、俯视一切,是这样奇妙的感觉,仿佛你就这整个世界的主宰,无怪人们都喜爱追逐权力,这样的滋味,感受一次,就会上瘾。
奥兰多眺望天际,他的声音也像是闷雷一般,从天边传来,响彻在耳际,鼓动着耳膜,蛊惑着人心“你,将是梵姆赛宫另一个主人,与我一起拥有这一切。”
梵姆赛宫的主人。
那一刻,艾赛亚·莱诺相信,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