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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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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第二章

    一

    在那风起云涌的革命年代,别看广播报纸大张旗鼓的赞扬贫下中农,说打击贫农就是打击革命,说反对贫农就是反对革命,说贫下中农是革命的主力军,还是革命的依靠对象。 表面上贫下中农的社会地位很高,可实际在人们的眼里,贫下中农只是一群遭人嗤之以鼻的贱民。

    四川的姑娘,逃荒似的嫁往湖北湖南,嫁往福建广东,为的是逃避家乡食不果腹的日子。偏远山区的姑娘,成群结队的来城郊找对象,图的是城郊的菜农,政aa府每个月都供应三十斤返销粮。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可是一项光荣的历史使命。可凡是有门路的人家,都千方百计的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子女逃脱当知青的厄运。广大的青年,并不想往广阔的天地大有作为。

    谁都知道农村人过的日子,广播报纸都提倡糠菜半年粮,提倡农忙吃干的,农闲吃稀的,那日子与城市里的生活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有那些犯了错误够不上判刑条件的,才下放农村劳动改造。去了农村就等于判了徒刑,要想再回城市,恐怕就有些永远的不可能了。

    胡玉兰的脚下,还有一个毛儿一个妹,妹才十五毛儿才十岁,无论如何胡玉兰都难以逃脱当知青的命运。胡玉兰就自己打起了主意,与其去偏远的山区,不如就近选个合适的人嫁了自己。有夫之妇就不再是知识青年,就不用再去接受再教育。要去当知青的人成千上万,存胡玉兰相同想法的人成千上万。选一个合适的人结婚,可不像想的那么容易,选一个曾经的同学或者儿时的玩伴,可曾经的同学和儿时的玩伴,都面临着与胡玉兰相同的命运。知识青年结婚,正好双双去农村安家落户,这不是画蛇添足么?要找还只有找那些早就辍学在家,早就当了工人阶级的青年,可那样的青年人可不这么好找。

    海娃人长的不错,皮肤黝黑黝黑的,脸蛋也精致,只是他身份是个临时工,是随父母在学校的砖瓦窑烧制砖瓦,据说他们找的钱,还要拿一部分回农村去买工分,那样农村才会分给他们口粮,那样农村的基层组织,才会给他们出具进城务工的证明,没有那证明,学校还不敢用他们。胡玉兰不愿意嫁给农民,因此有些犹豫。

    胡玉兰斟酌犹豫时,听说学校修教学大楼学生宿舍需要砖,正在想办法把海娃一家转为学校的正式校工,如果能把临时工转为正式校工,就可以把户口从农村迁进城市。

    海娃能把户口迁进城市,他就成了城里人,自己与他结婚,也就用不着去广阔的天地,这有些让姑娘心动。其实胡玉兰喜欢的,还就是海娃这种类型,矮矮的个子,小巧玲珑的身材,细眉细眼容貌像女生的男人。

    胡玉兰生出了这一心思,还没想出怎么去抛线穿针,没想到海娃的妹妹,闯进来胡玉兰的怀里。这胡玉兰天生不喜欢男人,这才在心底设计,自己的男友身材玲珑,细眉细眼容貌像女生,没有想到竟然就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生,闯进了她的生活里来。

    还是碧娃提议:“要想永远交好,除非你嫁给我的哥哥。”这又是胡玉兰没有料到的结果。

    妹妹穿针引线,胡玉兰有了第一次约会。那几天的胡玉兰,走路都想笑出声,有了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还有一个自己可以喜欢的,胡玉兰如何不心旷神怡。

    不曾料继父喊住她,问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她对继父没有好感,继父也不喜欢她。她的脚下有一弟一妹,那才是继父的心肝宝贝。上山下乡是不可阻挡时潮流,谁都知道农村的日子苦,跟城市相比,千差万别,没有几个人愿意心甘情愿的去接受再教育。城市里的家庭,谁也逃不掉。但凡两个子女的家庭,至少有一个子女必须去农村。自己家有三个孩子,胡玉兰又是老大,妹妹才十四岁,不够年龄。继父当然想让胡玉兰去,胡玉兰去了全家光荣,胡玉兰不愿意光荣的去,这才起心思自寻门路。

    母亲问听说她半边屁股裸露,还骑在男孩子身上,男孩子还把她死死的搂抱着,那是在干什么?那是在干那事儿呀!胡玉兰的母亲,闻听这话无名火就冒了起来。母亲也是从年轻人走过来的,年轻的女孩不谙世事,也经受不住花花世界的you惑。母亲年轻的时候哪来什么自由恋爱,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孩和女孩互相爱慕是人的本性,母亲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男孩,人最难以把握男欢女爱的you惑,就那么一次偶尔的放松,自己的身子就出了问题。起始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待明白了因由已怀孕好几个月。只自己隐瞒不敢让人知道,只用裹脚布裹紧自己的肚皮。那是一个战乱频繁的年代,男孩不知道去了哪里,原本说好带她一路随行,谁知道男人竟然不辞而别。

    男人不知所踪,怀了身孕的母亲不知所措,待母亲的秘密败露,孩子接近临盆,无奈之下生下孩子,家人慎怪母亲败坏家风,母亲被家人赶出了家门,而后沦落风尘。

    母亲的苦楚只母亲知道,寡妇都难以再嫁,何况她这种被人视为破鞋的女人,身边还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母亲沦落为妓女实为生活所迫,为那一次孟浪的冲动遗恨终身。

    那个社会最不容的就是失足的女人,母亲一辈子的辛酸只自己知晓,打掉的牙齿只往自己肚里吞咽,母亲一直小心翼翼,只不知怎么还是得罪了人,那不堪回首的往事,终被那与胡家有矛盾的女人吵嚷了出来。

    母亲的心底有永远难以痊愈的伤疤,如今见女儿没有结婚就与男人鬼混,听胡癞子说的那架势,骑在男人身上,半边屁股露在外边,这是在干什么?

    母亲的心底,还有更难以启齿的事情,女儿不但与男人如此,还与女人也这般鬼混……这如何不让母亲,义愤填膺。

    二

    母亲的希望一直寄托在女儿身上,她从良时女儿四岁多点。那时候她那样的女人,已经失去了爱人和被人爱的权利。嫁给这个叫胡忠荣的癞子,既不心甘也不情愿,无奈受女儿拖累,无奈嫁给胡癞子做了半路夫妻。

    这胡癞子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挥拳揍人。为了女儿,母亲只忍气吞声,只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女儿逐渐成年,逐渐成年的大姑娘,出落的花儿一般。身材高挑皮肤白嫩,迷人的脸蛋笑靥莞尔,那时隐时现的两酒窝,很有点逗人喜欢。胡刘氏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女儿是娘身上的肉啊,有漂亮的女儿绝对可以招来一个能干的女婿,胡刘氏如何不心中窃喜。

    这个年代吃香的是工人阶级,只要嫁给工人阶级,能端上铁饭碗,吃穿就不用愁,自己老了也会有个依靠。母亲没有料到,如花似玉的女儿遇上了上山下乡,要到偏远山区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因为过去的那段不光彩的历史,母亲是挂了号的另类人,只没把她当坏份子斗争已属万幸。每当运动来的时候,总是有人来横眉立目的教训她。恶言警告只准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眼看女儿要去当知青,当母亲的心急如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改变这种结果,胡癞子大小是个干部,又是在伙食团搞伙食,多少有点权力,也与一些至关重要的干部多少有些关系。母亲只好觍着脸求男人,看在夫妻的情份上,想法帮女儿一把,逃过下农村这一关,从今以后在不与你胡癞子为难。

    母亲低三下四的这般说,知道女儿如果去了农村,要想再回城市,简直比登天还难。胡癞子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谁想女儿竟然做出这等事来?

    母亲生活在半封建的时代,年幼的时候,母亲还缠裹过脚板。那个时代的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死了就守寡一辈子,崇尚妇道桢洁从一而终,谁家女人离了婚再嫁,那会遭来四邻八乡人众耻笑。那个年月的男人女人,把桢襙看得比生命都还要重要。母亲的心底埋藏着委屈,埋藏着嫉恨,只因自己命苦,没有守住那条比生命宝贵的底线。

    封建残余控制着人们的思想,寡妇想再嫁人都难于登天,谁会娶她这样一个被人视为破鞋的女人,连过婚嫂都羞于见人的年代,谁还敢打她破鞋的主意,娶过婚嫂都是丢人丢脸面的事,谁敢娶破鞋为妻?

    胡癞子是因为抓壮丁去的部队,错过了人生的黄金时代,虽然随部队起义成了革命军人,可这种部队的战士转业后并不受女人亲睐,三十大几找不到老婆,这才勉为其难找了一个从良的烟花女子。

    母亲的思想里残留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明国初年出生的人,思想还停留在那个时代。孩子是自己生的,那就是自己的私有财物,就如自己养的鸡,自己喂的鸭,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与旁人无涉。

    曾经的中国人,奉行棍棒教育,说什么不打不成人,说什么黄荆棍下出好人。这黄荆棍是一种植物的茎,小指拇粗细,藤条似的柔韧性强,可以任人随意屈伸,曾经许多的家庭,都用它来教育小孩。抽打人的效果比皮鞭还适用。这种藤条打人不伤筋骨,那疼痛却让人难以忍受,但凡有小孩的家庭,一般都准备有一根两根,待小孩犯了错时,随手拿起来使用方便,再千翻的儿娃子,经不住十鞭抽打便会认错不跌。

    听得胡癞子这般如此说,母亲抓起黄荆棍来到女儿床前。女儿原本已经上床睡觉了,看着熟睡的女儿,想起胡癞子说的话,想起女儿骑在汤录纹身上,半边屁股露在外面,想起女儿干的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母亲的怒火腾地升起,掀开铺盖就把黄荆棍抽打在女儿身上。

    三

    胡玉兰哎哟一声从梦中痛醒,见母亲举起黄荆棍正向她抽来,连忙翻身跃起,躲开母亲抽打来的黄荆棍,大声喊:“妈,你做啥子?疯了吗?”母亲气咻咻的说:“你各人做的啥子事情,你不晓得么?”

    胡玉兰不知母亲何故打她,猛然间想起回家时撞见继父,猛然记起继父问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一句话突然脱口而出:“胡癞子!你跟我妈说了些啥子?你狗日的打胡乱说嗦!”

    胡刘氏虽起心教训女儿,可揭开铺盖见女儿仍在熟睡中,有些于心不忍,那藤条虽然举的高,可落下时并没有使尽全力,此刻蓦然闻听胡癞子三个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慈母的心瞬间变硬了,举起藤条的手不再分轻重了,只劈头盖脸的朝女儿抽打。

    胡玉兰家三个孩,二女儿十四岁,小儿子才十岁,家中虽然也有一根黄荆棍,母亲从来没有拿黄荆棍抽打过谁。平常妹妹弟弟千翻嬉戏,母亲制止不听,也只是把黄荆棍拿出来,高高的举在手中吆喝怒骂,时不时还把黄荆棍在桌子板凳上拍打的霹雳吧啦响,甚至威胁说:“你是不是不听话!是不是还要千翻!你信不信今天我整你一顿!”然而母亲则没有用黄荆棍抽打过谁。

    从没有挨过打的胡玉兰还在酣睡中,突然的剧痛把她惊醒,虽然母亲没有尽全力,黄槿棍抽打人实在疼痛难忍,剧烈疼痛下的胡玉兰有些急火攻心,突然的事故没有给她留下多余的思考空间,情急之下记起回家的那一幕,当时被继父冤枉心底就窝着一股怨气,猛然间想起一定是继父向母亲说了什么,心底窝藏的怨气变成突然喷发的怒火,胡癞子三个字就从口中冲口而出。

    这一句话刺伤了两个人的心,胡刘氏虽然时常称呼丈夫癞子,则不愿意听见别人这样喊他,虽然她无法制止别人这样称呼丈夫,可听见别人这样称呼时,心里总会冒起几丝不安逸的厌恶思绪,如今听见女儿脱口直呼,更是火冒三丈,藤条就雨点般的落在女儿身上。

    胡癞子并不是癞子,只因秃顶造成头发稀疏,致使脑命心没有几根头发,寻常间别人喊他癞子,心中自然不安逸,无奈封不住别人的嘴,别人要那样称呼他也难奈其何,唯一的办法只有不搭理他,心中腾信那句话:“不搭理你当猪处理你。”女儿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可来的时候才四岁半,一把屎一把尿的十多年了,如今竟然直呼他胡癞子,你说他心中如何不生气。

    从来没有被母亲暴打的胡玉兰,突然被打的疼痛难忍,心中自然有气,这气郁闷在心中,寻常听人说母亲这样那样,还帮母亲鸣不平,如今被暴打的昏了头,不知道怎么就对着母亲吼:“糊牛屎!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怪不得别人说妓女无情,戏子无义,你恁么黑起心肠打我,难道做过妓女的人真的就无情无义?”

    这一句话更是戳伤了母亲的心,只听她声嘶力竭的喊:“老子把你喂恁么大,简直是白养了你一场,你去做偷人养汉的事,老子教育你还恁么不要良心,你狗日的还抱起女娃儿当男人玩,你真的是想气死我……”母亲伤心生气,骂着骂着自己还哭泣起来,咬牙喊:“胡癞子,把她给我捆起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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