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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冷风呼啸着拍打窗上的玻璃,在浓重的夜色下渲染得更显凄厉的咆哮声不断从远处无边的黑暗里传来,经历半天逃亡又惊又累的众人却睡得很沉,不时有低低的呓语声响起。
“妈,我好想你……”
黑暗里拍打衣服的声音响起:“喂,醒醒。”
“唔,别吵。”皱着眉把头扭到另一边,往里缩了缩,接着传来了清浅的呼吸声。
唤他的人似是恼了,狠狠捏住了他的鼻子。
感觉到空气离自己远去,强烈的窒息感让他不得不睁开眼。
压低的声音有些愤懑:“睡得跟死猪似得,怪不得都叫你猪伯!快起来,换班了!”
朱柏灿揉了揉朦胧的双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到黑暗里隐约的一个人影在楼梯口站着,便向那人走去。
把胳膊在对方肩膀上松松的一搭:“嘿,郑豫智,我们走吧。”
对方眯着犯困的双眼应了一声,两个睡眼惺忪的人就摇摇晃晃的下了楼梯。
假寐的苏浅蓦地睁开双眼,刚刚一瞬间忽然有种被邪恶的凶兽盯上的脊背发凉感,她甚至感觉到那只藏在暗处的凶狠生物还冲着她们轻蔑地咧开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警惕的四处望了望,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转过头发现左丘镜钰也在打量着周围,轻手轻脚的凑过去,轻声问道:“你也感受到了么?”
对方深深看了她一眼:“看来这里也不太平,还有东西敢在小爷面前作怪,哼,就让小爷陪它玩玩!”
虽然言语一如既往的轻狂不羁,但那张总是带着酷酷表情的俊脸上却满是慎重。
两人商量了下,最后敲定在敌暗我明的不利境地下兵分两路。这也是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进行了友好交谈。
苏浅有些诧异地望着左丘,这次对方的毒舌傲娇属性竟没有爆发出一丝一毫。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自保,但是却在同伴的安危问题上,愿意收起自己的性子商量如何防备潜藏的隐患,没想到对方竟然有久经磨练的军人才有的强烈责任心这种特质。
被苏浅好像不认识自己了似的打量目光洗礼,左丘脸色一黑,冷哼一声:“看什么看,不知道被土鳖看久了会变丑么,还不下楼!”
苏浅耸了耸肩,这才正常嘛!咦,不对,为什么被损了自己反而一身舒爽的样子,难道被虐多了会有强迫症么,这是什么犯贱的隐藏属性啊!
楼下的两人坐在椅子上,困意不断涌上来,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来对抗瞌睡虫锲而不舍的偷袭。
从喜欢的三围突破人类视觉极限的性感女星聊到学校那个有着警犬般能够洞察一切犯罪行为的钛合金狗眼、墙头草般预感校长心思走向的猥琐玲珑心以及用变态惩罚手段辣手摧花的教务主任。
隐在暗处的苏浅听了半天两位大妈没营养的闲扯八卦,受不了的皱着眉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了二楼,打算问一下左丘有没有什么发现。
而楼下终于在朱大妈聊到如何瞒过更年期提前的教导主任翘课去网吧的英勇事迹时,对方表示被吹嘘到尿点,要去解决人生一急。
朱柏灿郁闷的挥了挥手,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忍得表情很痛苦的男生。
其实他说的句句属实,只是没把英雄忘带钱包和手机在深冬的街上当了一夜的站牌,被冷冽的夜风吹成狗熊的后传一块兜出来嘛。
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低沉的有些诡异,似有一阵冷风吹过,桌上的烛光晃了几晃,朱柏灿打了个冷颤,拢了拢身上衣服,拿过靠在桌边的消防斧,紧紧盯着前方。
来人的身影渐渐清晰,原来是去洗手间的郑豫智,暗笑自己的神经兮兮,把手里的消防斧放回原处,朱柏灿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甩给对方一个幽怨的眼神:“走个路干嘛装神弄鬼的,吓我一跳。”
郑豫智眼神闪了闪,忽然嬉皮笑脸的怪叫着扑上来:“啊,我要吃了你,瞧这细皮嫩肉的,刚好打打牙祭!”
看着对方夸张的动作,朱柏灿撇了撇嘴:“小声点,上面都在睡觉呢!”
对方抱歉的笑了笑,恍惚间,朱柏灿好像看见了一张露出锋利獠牙的血盆大口,皱着眉摇了摇头,眼前还是那张少年才有的略带青涩的笑脸,只是这张和他一起翘课玩DOTA的哥们的脸看起来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自己肯定是睡眠不足出现幻觉了,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招呼对方坐下接着聊。
郑豫智大喇喇坐下,好似不经意的随手往旁边拉了拉座椅,靠朱柏灿更近了一些。
朱大妈眨了眨困到流泪的眼睛,还要继续讲一些琐碎的往事时,被对方打断:“你怎么困那么厉害,干脆睡会吧,清醒点再守夜。”
朱柏灿想了想,自己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真出什么状况了也看不见啊,顿时接受了对方好心的提议,趴在桌子上很快睡去。
“你在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道忽然响起的高喝声惊醒,朱柏灿揉了揉眼,保持趴着的姿势抬起头,就看见苏浅向桌子走来,凌厉的目光直直刺向他的上方。
头发忽然被人揪起一缕又松开,一道不慌不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头发上有一根干草叶,我帮他拿下来。”
朱柏灿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郑豫智竟靠自己那么近,紧紧贴在身后,仰起脖子就看到对方手里拿着一根干草,带着莫名其妙的疑惑眼神看着苏浅。
苏浅对上对方坦然的目光,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刚刚下楼看到的诡异一幕是不是错觉了。
但是那诡异的姿势并不是对方一句话就可以解释的,从头发上摘草叶还用趴到那人身上,脑袋贴在对方的后颈处么!而且当时她好像看见朱伯肩膀上的手如兽爪般闪着锋利的亮光。
郑豫智已经坐回了原位,苏浅不动声色的坐在中间,隔开了两人,同时悄悄打量着郑豫智垂在腿侧的双手,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苏浅看着郑豫智开始询问为什么不叫醒朱伯守夜,明白了缘由后便开始教训朱伯的玩忽职守,对方羞愧的连连认错。
一杯水出现在苏浅眼前,郑豫智轻声说道:“别生气了,喝点茶吧,这事我也有错!”
说完顺手也给朱伯倒了一杯,朱伯不疑有他的接过就要灌下去,却被苏浅一把夺过嘴边的杯子:“犯错的人没资格喝水,你就渴着吧,长长记性!”
朱伯愁眉苦脸的哀求着:“不要对我那么残忍啊~”
郑豫智在一旁轻笑着,嘴角的痣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在烛光里显得有些模糊,却唤起了苏浅的某些记忆。
苏浅眼神一亮,把杯子递到嘴边,仿佛不经意的说道:“今天下午我用的你的消防斧钝了么?钝了的话我再给你找个别的武器。”
对方看到苏浅的动作眼底翻涌过一丝得意,从善入流的和苏浅客套着不用换,只是急急摆动的手显示出属于少年的稚嫩,在人际交往上显然如每个还未步入社会只知理论没有历练过的高中生一样青涩。
朱伯疑惑的看向苏浅,在听到郑豫智的回答后,又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对方。
咦,是他记错了么,苏浅不是用木棍解决掉那几个丧尸的么,他当时看着还觉着跟打橄榄球似的老带劲了!
而苏浅则是垂下了眼,黑曜石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明了,眼神也冷了下来。
郑豫智察觉到朱伯疑惑的目光,挠了挠头问道:“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
说着就向朱伯走去,苏浅忽然把嘴边的杯子扔向郑豫智,将朱伯掩在身后,大声喊道:“左丘镜钰,它来了!”
郑豫智灵活的向旁边一闪躲过杯子,愤怒的看着苏浅:“为什么要砸我?”
苏浅没有回答,而是冷冷的盯着对方,目光锐利到似乎要剥下一层遮挡的画皮,看透里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道清越的声音打破了僵着压抑的气氛:“她手滑了不可以啊!”
左丘双手插兜的下了楼,看似悠然却速度极快地瞬间就来到苏浅身旁。
郑豫智被噎的一顿。
苏浅紧紧盯着对方,缓缓说道:“你到底是谁?”
苏浅身后的朱伯挠了挠头,他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啊!
郑豫智向前一步,却被苏浅喝住,满脸疑惑的问:“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明白过来的左丘冷笑一声,耳边幽紫的光芒一闪,带着凛凛肃杀的冷冽寒意:“还要装么,非得让小爷把你的皮剥下来才承认么!”
疑惑不安的“郑豫智”忽然笑了,少年原本清秀的面孔徒然阴狠邪恶起来,虽然笑着,青涩的眉间却升起浓浓的戾气,目光刁钻刻毒:“我的伪装不可能有瑕疵,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他的?”
苏浅又有了当初被凶兽冰盯上的感觉,忽略掉心底本能的腾起的寒意,脊背挺得笔直,对上对方的恶毒目光,却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一只吐着信子獠牙毕露的毒蛇,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定了定神,冷冷的开口:“世上没有绝对的伪装,而且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原身是条蛇吧!”
“郑豫智”慵懒的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不知何时变回原形的锋利兽爪,眼底杀气蔓延:“原来打算一个个吃掉你们,不过既然你们不识趣,那就一起吃掉吧!”
锋利的獠牙露出,白净的少年面貌化成了一张流着涎液的血盆大口,高高隆起的三角蛇头后面是粗长的麻袋似的蛇身,腹上蜷缩着两只锋利的兽爪,分成两个叉的蛇尾有力的拍打着地面,哗啦啦掀起一片桌椅的碎屑,整个一楼都被猛烈的劲风袭击,大块的玻璃在窗上嗡嗡作响,好似下一秒就要不堪忍受的爆开,离蛇尾稍近的窗帘已经被撕裂成一地纷飞的碎布片。
存在感低到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的朱伯惊呼道:“钩蛇!长数丈,尾岐,在水中钩取岸上人牛马啖之,咦,怎么有两只爪子呢?”
蛇尾以铺天盖地的姿态拍来,苏浅一把扑倒愣住的朱伯顺势打了个滚,而她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则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绷起的碎瓷片乍然四溅。
左丘猝然拔枪连续射击,飞驰的子弹精准的击中蛇身,却只在坚硬赤红的鳞片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
类似钩蛇的恶兽似是被激怒了,收起了逗弄的心思,分叉的细长蛇尾迅速的钩向左丘,快的只能看见一道暗红的残影。
左丘早有防备,见势运起特殊步法疾疾后退,还是被蛇尾钩伤了胳膊,疼的冷汗顿时滑下额头。
趁着恶兽的注意力在左丘身上,苏浅悄悄拎起消防斧,双腿后蹬接着身体的弹跳力高高腾起,锋利的斧头带着劲风直直的劈向赤红蛇腹隐蔽处淡红的一点。
哧——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凶兽摆动的蛇身一顿,接着便是毫无章法地扭曲着蛇身不停的翻涌打滚,苏浅被蛇身一个回旋狠狠甩到不远处的地上,被蛇尾触到的地面掀起了一层地板,桌椅更是直接爆裂掉。
疼痛稍缓的恶兽仰起赤黑的三角蛇头,张开似能吞天的血盆大口,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尖啸声,空气中好似都染上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变成了淡红色,只一瞬间三人的耳膜就被震裂出血!
苏浅冲恶兽前方的左丘使了个眼色,瞬间明白的左丘开始不要命的在恶兽前方挑衅,故意用枪射击恶兽头部最脆弱的眼睛。
恶兽躲避不及被一颗子弹击中眼部,唯一一只完好的猩红瞳孔里燃起滔天怒火,凶光毕露,发动全力袭向前方可恶的身影,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吃掉那个人,用他的血肉为自己献祭!
苏浅隐藏着气息悄悄靠近蛇腹,一道蓝影闪过,已经攀上了蛇腹,不等恶兽反应过来,双手迅速伸进还在流着黑色血液的伤口,猛地向外狠狠拉扯,原本不大的伤口被硬生生扯开,撕裂出一条血色长沟,喷涌而出的黑色鲜血把苏浅的头发淋湿,顺着雪白的脖颈滑下,像一幅诡异凄厉的艳鬼图,高山之巅的雪白昳丽与九泉炼狱的血色恐怖糅合成一种纯洁又堕落的风情!
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关注着苏浅动作的左丘看得瞬间怔住。
恶兽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弄得动作一顿,狠狠摆动身体甩掉蛇腹上的人,接着去势不减的呲着獠牙咬向左丘,猩红色眼底是不顾一切的疯狂!
苏浅捂着被拍得生疼的腹部刚从地上爬起,就看到大粗腿要被恶兽啃了,这一口下去怕是渣都不剩了!
身体快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直直的向左丘扑了过去,恰巧左丘也下意识向旁边一扑。
于是恶兽的面前就发生了一场悲剧,苏浅严丝合缝的趴在左丘身上,下唇狠狠的磕在对方的虎牙上,顿时血流不止。
被眼前放大的精致面孔和在唇上带起一阵酥麻感的柔软惊住,直到嘴里涌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才回过神来,血气不断上涌最后汇在双颊上,晕成一层胭脂色,似乎还有向圆润晶莹的耳垂蔓延的趋势。
苏浅没时间哀悼为什么女主救他的时候虽然吻上了却没有伤亡出现,而自己却是鲜血淋漓的悲惨命运,迅速从对方身上爬起,握起身边的木棍反手塞进已经逼到身前的血盆大口里。
恶兽的嘴被木棍格挡着无法闭合,不断向前使力推进却让苏浅把木棍推到了脆弱的软舌上,不敢在乱动,只是不断用舌头抵住木棍向外推。
眼看就要吐出木棍,苏浅面色不改正要运起异能,就听见一道天籁传来:“我找到了雄黄酒,快接着!”
苏浅也有不想在不熟识的人面前暴露异能的顾虑,于是接过开了口的酒瓶一股脑倒进了恶兽大张的嘴里。
恶兽仿佛受到极大的刺激般,疯狂的尖啸着,不顾疼痛的猛合上了嘴,被高高支起的木棍硬生生穿破了口腔,它却像感觉不到般,整个身体反复扭曲的蜷起又紧紧的绷直,就像在忍受什么蚀骨之痛!
苏浅没想到雄黄酒的威力如此大,立马招呼左丘掰开恶兽的嘴,对方愣了一下,走到不停喘息的蛇头面前,抓住上下颚的獠牙,猛地向两侧掰开。
苏浅从朱伯怀里接过余下的几瓶雄黄酒,麻利的打开倒了进去,恶兽气弱的挣扎了一下,就软了力气。
等到雄黄酒全部灌了进去,恶兽的鳞片开始褪色消失,最后身形骤缩成一个面色灰败的中年男子。
试了试鼻息,已经断气了,苏浅刚要收回手就发现那人额前浮出一块蓝色圆石,周身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身后的两人因为角度问题并没有看到,苏浅不动声色的反手一握,收进了空间。
回过头轻声宣布:“他已经死了!”
劫后余生的朱伯吁了口气,直接歪坐在地上。
二楼上被左丘交代过不要下来的众人也都下了楼,询问事情的经过。
苏浅听着朱大妈在那吹嘘着刚才的惊险,放松了下来才发现嘴角的伤口还在流血,不由伸出舌头舔了舔,却没发现左丘在看到这一幕后,脸上的胭脂色更深了些,就像是人饮了酒后才有的嫣红醉态。
朱伯提到郑豫智在洗手间被掉包时,一拍脑袋,深一脚浅一脚的去洗手间寻人。
苏浅预感人恐怕是已遭不测了。
果然不一会,朱伯就一脸苍白的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件血迹斑斑的外衫。
众人也都下意识沉默了,楼里一时静谧起来,气氛压抑到极点。
安慰的拍了拍朱伯的肩膀,苏浅开始安排下一轮守夜的人留下,招呼众人回二楼休息。
走到左丘面前时,苏浅疑惑的问道:“你没事吧,脸怎么那么红!”
这句话不知戳到了对方哪条敏感的神经,对方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高声叫着:“哪,哪红了,你老花眼了吧!”
说完就转身迈着有些僵直的步子爬上了楼梯,中间还被绊了下。
不知怎的,苏浅在那道僵直的背影里竟看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摇了摇头,跟着上了楼梯,还没进门就听见一声碰撞后的巨响,只是听着苏浅就替那人感觉到疼了。
接着就听到一声压低的怒吼:“死木头,你也欺负小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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