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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一直忙得不像话,晋静也没法正常上课。老师们讨论认为,麦收后课程才能恢复正常。
七月下旬,正是多雨时节。晋静被安排了一份重要工作,采摘蓝莓。
小兴安岭林区常见这种多年生灌木,它们的根扎在冻土里,每年七月末、八月初果实成熟。
那些小小的浆果,有着悦目的蓝色外皮,皮外覆盖一层白色果粉。
最初,林茜发现荒原的小树林里颇多这种野生水果,她在早会上提了一下。吴锐便安排林茜、晋静专门采摘。
蓝莓甜酸适口,香爽宜人,却不易摘。
为了防备蚊虫,她们将全身包裹严实。进入树林后,点起烟堆,才能安心采集。
既要防备野狼出没,也要仔细查看脚下。蓝莓喜欢潮湿阴凉,需要拨开低矮的灌木枝叶,才能发现稀疏的几颗果实。
即便如此,两人每天也能摘满好几个篮子。
野生蓝莓略带酸涩,类似桑葚,食用后舌头会变成紫色。捧一把浆果,不时往嘴里丢上一颗,刺激每一粒味蕾,不仅是上好的消遣,也有助于对抗疲劳、松弛神经。
蓝莓采摘季长达一个月,大家吃得虽多,还是储存下不少,留作冬天的维生素补充。
为方便保存,林茜想把蓝莓腌制起来,步一人则提出,干脆酿酒。
这并非胡思乱想,蓝莓酒精含量不低,人吃多了会有微醺之意。晋静有回运气大爆发,捡到一只醉倒的狍子,嘴唇满是紫色。她跟林茜直接把狍子抬回营地,给大家开荤。
制酒由步一人一手操办。她在家中就曾自制多种果酒,经验丰富。不过荒原上条件有限,只能尽力而为。
她先以面粉加水,做成砖块,培养微生物,自制了酒曲;又用桦皮桶里装一半蓝莓,扣盖密封,摇晃撞碎,酿成原汁;然后密封发酵,两个月后蓝莓酒就成了。
而蓝莓采摘不得不中途停止,酒只酿了六坛,因为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刻来临了。
麦收!
联合耕作机没有收割组件,割麦子全靠人力。
镰刀只有五把。根据曹动的经验,一个熟练的农夫一天可以割麦子一亩。换言之,如果单靠五把镰刀收割200亩地,需要四十天。
这当然不可接受。
所以骆十力和毛志刚牵头的“人力收割机”项目组,早早开始了研发。
他们拆卸了拖拉机的一些车轮、传动轮、齿轮、传动带、小块铁丝网及联合耕作机上的刀具作为零件,很快造出了第一台机器——剪刀式!
剪刀式是“人力手推收割机”。由机身、手推把、主动轮、从动轮、传动轴、动刀片、静刀片组成。
动刀片与主动轮连动,与静刀片发生剪切,构成收割组件。
毛志刚割草测试,发现这玩意收割比镰刀快不少,用力也省、整体小巧紧凑,比较合用。
但骆十力很不满意,认为太过简陋,不仅推动费力,割下来的麦子也杂乱无章,需要归拢束齐。
二号机“转盘式”几天后研制成功。
“转盘式人力收割机”由机架盘、铁条框架和齿型坡口圆盘刀组成。人推动机器,圆盘刀受阻而旋转切割。
它的切割效率提升极大,预计为每小时1.5亩。吴锐主席对此相当满意,但骆十力还有一些构想,希望继续实质性改进。
于是,三号机“脚踏式”隆重问世。
“脚踏式人力收割机”以人体重力为动力,人在行走时,两脚交替踏下两侧踏环,拉动链条带动同轴的链轮旋转,经传动机构加速,惯性飞轮高速旋转储存能量,然后动力传递到执行机构的圆盘刀具,完成往复切割、卸料的动作。
这个机器的理念相当先进,构造也很复杂。晋桐左瞧右看,没能理解设计思路。
骆十力组装完成,意气风发,认为三号机已经达到了人工动力的效率顶峰。更让他自豪的是收割后的麦秆自动齐整功能,可谓跨越式进步。
在随后的割草实验中,由于整体结构不稳定,三号机被骆十力自身重力压散架,变成满地的零件。
实验失败!
三号机全靠骆十力一己之力,因为其他人忙着制造四号机。
由毛志刚原型构想,贺公达协助设计,其他人帮助制造的四号机“万箭式”拥有一个很长的名字——“箭排钩拉锯片锯割机面收装麦秆人力收割机”。
机口安放一把助锯钩,钩内穿放一把锋利锯片,助锯钩底部有一排能前后往复的箭排。此外,在围栏左右各横挂一圈长方形可滑动的麦杆依附框,同样保证了收割后自行收装。
四号机一切都好,就是效率太慢,跟一号机持平,估计两小时才能完成一亩地的收割。
在一次并不激烈的讨论后,骆十力承认自己思路走偏,回过头将一号机、二号机分别加装了自动收装部件;三号机也被重新组装,但改造为普通的推动式,由于传动高效,每小时可以收割2亩。
由于材料限制,没法制作更多。至此,拓荒者收割总效率达到每小时5亩。收割200亩小麦需要40小时。
收割前,营地建设也告一段落,宿舍完工了。
宿舍在食堂对面,是并列的两栋砖房,一般大小,一栋男生住,一栋女生住。
女生只剩7人,宿舍里只有一个通铺,不仅设了了火炕,还有火墙。设计者陈真秀称之为:火墙式火炕。
试烧发现烟气在墙体内流动,升温效果非常明显,保暖能力大幅提高。火墙烧起来没多久,屋里人就汗流浃背。
男子人多,宿舍内设了相对的两排通铺,也是同样的独立供暖系统。不过现在是夏天,不需要启用。
宿舍建成是八月一日。次日,没来得及休息,他们就进入了忙碌的收获季。
八月,日出很早。
四点出工,晚上七点太阳落山,有13个小时可以工作。
吴主席希望加快速度,争取三天完工。
四台人力收割机、五把镰刀,九人同时操作。收割者后面还要有人负责捆麦子,所以营地几乎全员上阵,包括马丁和袁文定,没人可以躲懒。
就算不下田,比如晋静,也作为后勤保障,给其他人做饭、送水。
不管推机器、挥镰刀、还是捆麦子,都以四小时为一次轮换,毕竟有的工作轻松,有的体力消耗巨大。
七月的一半日子都在下雨,好不容易八月初遇着晴天,地里还是积了不少水。
人力收割机设计时虽然考虑了泥泞地况,准备还是不足,常被卡住、陷住,甚至需要紧急维修。好在这群人智商都不低,简单摆弄两下就能解决问题。
下田的人为防蚊虫,都是长衣长裤、防蚊帽加围巾、手套。有人嫌帽子碍事,干脆用衣服围住头和脖子,只露出两只眼。
麦田湿滑,人行走其中,深一脚浅一脚,鞋袜、乃至裤子下半截都很快湿透,非常难受。
用镰刀时,割破手是常事,他们随便包扎一下,就接着干活。
捆麦子时,虽然隔着衣服,胳膊依然会被麦芒扎得火烧火燎,但没人叫苦。
金色的麦田只有两百亩,却广阔地仿佛望不到尽头。
锃亮的刀锯将麦子一片片放倒,秸秆被切断时,发出“唰唰”的声音。
晋桐喜欢那些声音,那是大自然对劳动者辛勤的回馈,是比任何歌颂都动听的乐曲。
割完一垄麦子,痛饮一碗妹妹递上的凉白开,擦擦汗、捶捶腰,再回到田里,指尖轻抚过沉甸甸的麦穗,他的内心只有满足。
施肥最多、长势最好、颗粒最饱满的七十亩是种子田,被优先单独收割。规划中,明年的耕作区将翻倍,而每亩地需要种子45斤,400亩得留种9吨。
割完种子田,再割口粮田。三天的紧张劳动磨练了每一个人,也让他们疲惫。当收割如期完成,晋桐恨不能睡上一天一夜。
但松懈不被允许,他们必须绷紧神经,在难得的好日子里抓紧时间,因为农忙才刚刚开始。
收割完成,女生们在麦田里捡拾麦穗,争取“颗粒归仓”,晋静也加入了捡麦穗的行列。
晋桐触景生情,唱起了一首著名儿歌:
拾麦穗的小姑娘,赤脚走在田埂上。
头上插朵野菊花,手臂上挽着小竹筐。
山歌儿悠悠,呀,小辫儿晃晃,走来了小姑娘,
……
“我明明穿鞋了好吗!”
“没有野菊花!”
“马尾辫不是小辫!”晋静不断发出抗议。
……
今年虽说大丰收,她不丢掉一粒粮,
小手拾起金麦穗,酒窝里充满笑的浪。
秋风儿悠悠,麦穗儿晃晃。乐坏了小姑娘
……
“什么酒窝笑得浪!”晋静气得扔下篮子,飞奔过来掐哥哥的腰间软肉,“晋桐有你这样当哥的吗?”
“就是,”林茜也不满了,“哪有这样说自己妹的!”
“这是歌词,原文这么写的!”晋桐努力为自己辩解。
“什么原文,不就是你写的吗!”林茜奇道。
“就是!写得太烂了,快给我改了!”晋静有林茜撑腰,立刻双手叉腰,颐指气使。
“改什么呀,我以后不唱还不行嘛!”晋桐面对一大一小两个美女,不战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