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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康笑道,“程灵素?没什么印象了,给我讲讲?”华筝忽然又懒得讲了,“你就记得她的毒术很厉害很厉害就对了。”
“是么,那你也不会比她差的。”华筝听了嗤笑一声,“人家是药王的嫡系传人,我这种半路出家的能有一半就不错啦。”杨康便笑道,“知道差距就有努力的方向了,少女你要继续加油才是!天不早了,歇歇明天便上山去。”
飞狐外传虽是金老较为冷门的作品,偏偏杨康却更为熟悉。程灵素喜欢胡斐,她毒术出众,智计过人,多次相助两肋插刀,最终还为胡斐送了性命,可胡斐却只拿程灵素当妹妹,神魂颠倒的对象是袁紫衣。人总是会怪罪胡斐以貌取人,不知珍惜善良的好姑娘,只因为袁紫衣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程灵素却只是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
华筝既说喜欢程灵素,自然也是为之忿然,只是不知她是否也会为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而心有不平?那故事中原本对郭靖一片痴情的蒙古公主,在听到未婚夫宣言爱着别人的时候,发现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竟然抵不上短短的几月相处时,会是何种心情?
两人这一夜歇在嵩阳县城,准备第二日上少室山,这也算是故地了。六年前,刚刚相识的两人商议来此一游,便是为了传说中的外挂九阳真经,只不过最终因少林戒备森严,空手而归罢了。少林不接待女客,华筝本想女扮男装上山,被杨康制止道,“你若上山去,定然要和知客僧起了冲突。我同方丈也有一面之缘,我是想,先求问他有没有治疗之法,若有便请他们的僧人下山来治,若不行,我便说要抄经祈福,混到藏经阁里去,找找九阳真经。”
华筝故作严肃状点头,“不错嘛,你也变聪明了,果然是近朱者赤。”杨康笑笑,“你在这里小心点,我晚上便回来。”他是担心华筝真气逆走时无人相助,会万分痛苦,华筝却道,“你还是拿经书要紧吧,我自己捱过去也一样。”
杨康也只能先让她留在山下,想来她虽说内力不济,但招式是忘不掉的,又有施毒之术,即便她时常气力不支,寻常人也不见得能讨得了便宜。他一清早走上盘石路,健步如飞,瞬间便将众多香客和武林人士甩在身后,然而每次歇息时,他便忍不住回望山下的县城。
晨钟在雾气中回荡,爬得高了便云遮雾绕,再看不见山下景色,杨康蓦地想起数年前自己上山时,华筝也是被留在山脚下。那时她虽然武功不济,论自保之力恐怕还要略逊于今,然而无论怎么宽慰,他都始终无法彻底放心,只好一鼓作气,纵身而上。
谁知到了半山一苇亭见到知客僧,却得知少林此月不接待外客,再询问时,才知是少林寺要在中秋时于达摩堂举行大校,由方丈及达摩堂、罗汉堂两位首座考较合寺弟子武功,查察在过去一年中有何进境。杨康只好说出少林寺方丈苦乘禅师的名字,声称自己曾蒙他邀请,在寺中讲谈并小住数日,此次前来也是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求助于方丈。
那知客僧见他将寺中之事说得分毫不差,回去查问禀告一番后,隔了几顿饭功夫,倒也请了他进寺,又直接引他去见方丈。
苦乘禅师德高望重,精通佛法,一片慈悲心肠,上次杨康来此时曾将寺中有人欺凌那小头陀之事相告,这位方丈便深悔自己的失职,不但立即查处了此事,又将那小头陀调离了香积厨,免得再遭报复。杨康虽心知上次他来是因打着为母亲赵王妃祈福布施的旗号,身份特殊不可得罪,方丈才允他住下,然而他此番孤身前来方丈仍肯相见,让他不由得心中对这位仅有数面之缘的高僧十分感激。
而苦乘禅师确实也是出于一片仁心,一见到杨康后,便问他之前所言人命关天之事为何,杨康如实讲了华筝的伤势后,苦乘禅师便道,“我少林僧人以武济世,受伤自是常有之事,因而在寺中设立药局,不但为僧众治疗,山下百姓若来求医也向来分文不取。我佛慈悲,你朋友的性命自不会置之不理,她既如你所说是为高手掌力所伤,想必不是寻常药僧所能医治,我便请医术最高的两位高僧同你下山,医治那位姑娘便是。”
杨康听见方丈慨然相助,急忙叩谢,却听他一声叹息,“命里无时莫强求,若天命如此,施主也不要太过悲伤。”杨康抬头望见苦乘禅师须发皆白面容沧桑,一双眼睛却无比清明,一瞬间也茫然起来。
他带了两位高僧下山诊断,只见两人轮流诊脉,又相互探讨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却如出一辙:好生将养,或许能再活两年。华筝对此似乎早有预料,面色平静,未见丝毫挫败之情,而那两位高僧留下一些调养身体的药后,杨康便送他们回寺,又去求见方丈。
方丈见寺中医术最高之人也无计可施,叹了又叹,这时见杨康请求去藏经阁抄经祈福,便也答应了,还派了两个小沙弥带他前去。去到藏经阁,杨康才知这里第一层放的都是正儿八经的佛学典籍,而武学秘籍则都在二楼上,他是不得上去的。
幸而那字缝中藏有九阳真经的楞伽经,一直是被归为佛学典籍,只不过作为达摩祖师的真迹,被锁在一个锦盒中高高供起,让想要瞻仰达摩真迹的僧众对之膜拜。想来也对,达摩真迹就那么几本,若是让所有想看的人翻看,怕是不消几年就被翻烂了吧,而那九阳真经一直没被人发现,恐怕也是因此。
杨康在藏经阁中望着那些满磊的佛经,突然有一人拿着尘掸,直直站在面前。杨康对这小僧人的无礼略微诧异,片刻后才认出对方,“是你!”
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当日那个被人毒打的火工头陀,也不知现在有没有法号,只见他依旧是寺中服事僧的服色,即是打杂做活为主,却无权修炼武功之人,便知他恐怕不会按着寺中辈分有所排行并定下法号了。而面前这人已经成年,身量高大,面色仍如同当日一般黝黑阴沉,“你终于混进来了?”
杨康先前还在猜测自己会不会遇到此人,此时真遇到了还是有几分意外。一来他年纪尚幼时便身有内功,且是在没有名师指点的情形下,可见天赋极佳,在以武论尊卑的少林寺,应该很快就能出人头地,二来他心性高傲,即便是得不到寺中人的认可,也不会甘居人下被人差使,定是早早离开自力更生。
因而他见到这人依旧在寺中做着粗活,十分诧异,“你怎的还在此处?”
“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施主惦记着藏经阁,又让方丈把我弄来此处,打得什么主意也不必装蒜了。”杨康笑道,“小师傅为何非要当我是那施恩求报之人?我只不过嘴巴碎了些,也不至于如此看我吧。”
那僧人冷冷哼了一声,拿着尘掸继续清扫,杨康还想再问问称呼,也都不被理会,他便坐在蒲团上,铺绢研磨,恭恭敬敬地抄了好几卷的心经。几日下来,想必那些明里暗里监视他的僧人也都松懈了戒心,只是他只有晚上下山替华筝调理内息,让她多受了许多苦楚。
这一天已经是中秋,时近傍晚,杨康正想收拾下山,却见那火头僧突然转到身前到,“施主今晚留下来吧。”杨康不解,却见对方冷哼一声,“你想下手,便只有今日了。”
杨康知道今日是少林寺内比武考校之日,想必那僧人以为今日僧众都在达摩院,是下手的好时机,但他心知藏经阁的守卫不会因此松懈,那僧人见他不信,只是冷笑道,“今晚与平时不同,施主到时便会知道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想必是去应着晚斋的钟声去吃饭。杨康心想,宁可信其有,便也留下继续抄经,直到天色昏昏,小沙弥替他点起一盏油灯,他便就着那昏黄灯火继续抄写那些晦涩的经文。
天色越来越暗,夜风阵阵,火光摇曳,他再看不进去那些小字,站起身来推开窗子,望向前庭明月。窗外轻辉顿时让那荧荧烛火相形见绌,庭院中几株桂子,正是花开之时,那香气只让人疑是从月中来,闻之欲醉。
月圆时常有,人聚能几时?此情此景,又能得见几回?
藏经阁地势颇高,万籁俱寂中,只看见东南角的达摩院灯火通明,想必寺中僧人大多聚集在那里,虽是比武,却肃穆无声,端的是寺规严整。再俯视下去,只见整座少室山都笼罩在万丈清辉中,只有山后的塔林投下一座又一座的瞳瞳暗影。
这般寂静中,突然听见达摩院那边人声如沸,钟鼓大作。
作者有话要说:金元时代著名历史学家元好问亲撰《少林药局记》,记述少林寺自金代已设有“少林药局”机构,距今已有787年的历史。当时的药局主要服务少林寺内众僧跌打损伤及其他疾病治疗,后来逐步发展为服务当地及远道而来的百姓。由于所有病患的诊断治疗及抓药全部免费,因此患者前来治病抓药后,大都慷慨捐赠香火钱。少林药局僧医不但有多姿多彩的气功健身疗疾功法,例如久负盛名的<>,<>等,还藏有历代高僧珍藏秘传的丰富验方,或养生延寿,或济世活人,少林医学至民国时已有各种论医著述百万言,药方上千方,但由于佛门戒律极少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