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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接过那个瓷瓶,不觉恍惚起来。
相比基本只记得个郭靖黄蓉的射雕英雄传,他倒是更了解神雕侠侣里杨过和小龙女的生死相随。当日,或者说后日,李莫愁逼迫小龙女交出玉女/心经,看见杨过宁肯代她而死,不由得又嫉又恨,说道,师妹你誓言已破,可以下山去了。因为林朝英曾定下门规,古墓派弟子出山的考验,就是看有没有男人肯为她死,而这所谓的考验不免有些滑稽,他心里笑笑,捏住华筝的下巴,将药往她嘴里一送。
那女子高声喝道,“不知天高地厚,中了这玉蜂针,你要全身痛痒难忍三天三夜方才死去。不害怕?不后悔么?”完颜康这时正运气逼毒,累得满头大汗依旧收效甚微,听见这话,答道,“怕自然是怕的,但是如果不救她,我会更后悔。”
这话是真是假,只他自己知道,就算真的只有一枚解药,那也决没有自己吃掉,放她去死的道理。
那种要命的酸痒正向全身蔓延,风雪声不知何时停下,日色明朗,借着雪地的微光,他终于看清面前的女子,她身着青衣,一张原本应该圆润妩媚的面庞被紧锁的眉宇和冰冷的双眸遮去了光彩。那女子喃喃对华筝道,“小孩子心性逞强罢了,谁知以后是何情景。可这到底也算是破了誓言,罢了罢了,你祖师的遗命如此,不可违背。你若是想下山,就随他去,你便是我古墓第一个出师的弟子。”
华筝闻言,端端正正地跪立在她面前,含泪道,“请师父再受徒儿一拜。”
“除了玉女/心经,古墓派的心法招式你也都算学会了,可惜功夫未到,还不及你祖师婆婆的万分之一,走在江湖上难免受人欺侮,你这一去不得荒废武功,须要勤加修炼。你随我来,我最后将冰魄银针和玉蜂针的配制方法教给你,之后便离去吧。”
师徒二人消失在黑暗的通道尽头。
完颜康这时已经瘫软倒在地上,无力地说道,“你们倒是先给我解了毒再走啊!”
身后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一时半会死不了人的。”完颜康闻言一怔,这才想起原来李莫愁这时间都站在身后,又听她语调颇为认真地慢慢说道,“你现在就走,让师姐留下,不然我就杀了你。”
完颜康心中叫苦,怎么华筝和她师父两个说走就走,把他留在这个小女魔头手里任她宰割呢?不过李莫愁说归说,也未见她动手,完颜康一面全力运功抵抗毒性,一面全神戒备她突然出招,一面答道,“那个,女侠,你我虽说是武林中人,也不能动不动就把杀人放在嘴边的。”
“我刚才就应该杀掉你的,就是师父骂也好,打也好,至少师姐不会走……”她越说越慢,似乎带了些许哭腔。
完颜康两世为人,竟也从未和这个年纪的小萝莉打过交道,她既然称华筝为师姐,那么这个未来的小女魔头怕是也不过十一二岁。见她说哭就哭,也十分头痛,又想到她一个小女孩孤零零地在这鬼地方,自己把人家同龄姐妹抢走,也确实是欺负了她。“你先不要哭,你师姐总会回来看你的,而且也会再有师妹的……”当然了,就是以后和你的关系不怎样而已。
李莫愁冷冷地打断他,“谁哭了?”
完颜康听了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不敢懈怠防备,谁知李莫愁只是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墓门口,门外就是晶莹雪地,她娇小的身躯裹在一袭单薄的黄衫里,丝毫不忌惮门外的寒风朔气。完颜康想起来,古墓的人都是在寒玉床上修行的,难怪穿衣一点季节感都没有,这倒是个好技能,如果华筝再回蒙古,那就不怕腊九寒冬了……
正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有脚步声来,救命的瓷瓶递到他嘴边,他一口吞下甜丝丝的蜂蜜水,调息片刻,只隐约听到一些喁喁私语,大约是华筝在和师妹说些告别的话。
等周围静下来,那要命的痒痛也退去,完颜康睁开眼,看见华筝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脚边还堆着几个包裹。这回他才有空细细打量她:她瘦了许多,想必是古墓的伙食太差的关系,因为两人都在长个子的年龄,倒是没觉得身高有多大变化,只是她面色苍白宛如门外的积雪,一眼看去几乎认不出来。
“喂喂,发什么呆啊,难道毒傻啦?”华筝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完颜康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你太狠心了,把我半死不活地丢这里,你那位可爱的小师妹可是差点要杀了我的。”
“不可能啦,莫愁她也就吓吓你,师父管得很严,不会让她自作主张的。”华筝丢给他一件包裹,两人走出墓门,华筝猛地捂住眼睛,“哦,不行,我不能晒到太阳,幸好是冬天,不然真的会晒化掉的。哎哎,我说真的,真的很久很久没晒到太阳了啊,觉得好刺眼,而且好像已经开始头痛了……”
华筝忧郁地望着天空,一手扶着太阳穴,另一手遮挡在额前,嘴角带着坏笑,隐约可见当日在草原上骑着马飞扬跳脱的模样。完颜康放下心来,大笑道,“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成了活死人呢。”
她继续用飘忽哀怨的声音回答,“我的东西你咋不给我带来呢,伞,面纱……”
完颜康诧异道,“难道真要大冬天的戴那些东西?”只见华筝表情认真地点点头,“行走江湖要想让人能认出来,要么有独家武功,要么需要特殊的体貌,像我们这种武功平平常常,也没有在手上装个铁钩子的,就只能靠奇装异服了来装装十三了。”
“你学了两年,不会武功还平平常常吧,要不来过两招?”完颜康说完,便同华筝拆起招来,只见她穿着纱衣,仪态娴雅,身姿优美,手掌翻飞宛如惊鸿游龙,果然这两年武功大进。看来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还是运气,上乘武功轻易不外传,习武之人拜得名师的机会寥寥无几,捡到武功秘笈更是难上加难,只是不知道,若是将那九阴真经刊印个上万份出去,会是个什么结果?完颜康避开她斜来一掌,却见衣袖翩翩中似有一点血迹,便停下问道,“手臂怎么了?中暗器了?”
华筝低头看了看,噗地笑出来,“你猜这是啥?”
完颜康看见她雪白手臂上一点朱红的痣,也忍不住笑出来,“守宫砂?”
“搞笑吧,传说中的处/女/膜的桌面快捷方式。切,肯定是骗人的玩意,主要是起心理威慑吧我觉得,机理根本说不通嘛。”完颜康挪揄道,“有没有效果是不是骗人,试下不就知道了?”听到这句,她轻轻抿了下嘴唇,似乎十分不悦,却硬是绷出笑容来,“谁信啊,看我明天就洗掉。”又岔开问到,“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我们先去长安吧,然后不回中都了,直接往江南去。你不是一直想看长安什么样么,上次直接被洪七公带到山上,这下可以好好逛逛了,不过别抱太大希望就是了,还不如中都好。”华筝点头道,“那是自然,现在又不是唐朝。”
一路上用轻功奔驰,倒好像比骑马坐车还要快,待两人在路上稍作小憩,完颜康便问起准备去桃花岛的事情。华筝摇摇头,“这个比较难了。你师父是只嘱咐你探访几个师叔的下落,并没有跟你谈起桃花岛的情况对不对?”
“是的,一不知道桃花岛要怎么去,二来,恐怕上了岛也进不去那些蕴含八卦五行的树林。”
华筝沉吟道,“奇门遁甲之术么,我倒是知道有个人精通此道,是历史就存在于这个时期,叫耶律楚材,你听没听说过他?”
“什么?耶律楚材?”
“那看来你是听说过了!”
“岂止是听说过。自从辽降了金,耶律一族就在金朝做事,他是辽朝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的九世孙,他父亲耶律履曾做过尚书右丞,不过早已过世,他母亲一直带他住在中都。你知道京城里的**嘛,上进的不上进的都混在一起,我跟他还算认得的。”
“呃哦~那他现在多大?”
“他和我同年,所以就算对奇门遁甲之术有兴趣,恐怕也只有个皮毛,更何况,我并没有听说他有这个爱好。”
“诶?哦……那?可是,呃……我算算啊……”说罢华筝屈着手指不知计算啥,蹙眉沉思了许久,显然思绪纷乱。
完颜康打趣道,“也有你记不清楚搞不明白的事儿了?”华筝瞪了他一眼,托腮发起呆来,不知飘到哪里去,半天说,“其实你知道吗?这段历史我专门研究过的。”
“你不是学理的么?”华筝白了他一眼,“就不许我有爱好么?射雕与历史的契合还有不符的地方,我专门考证过的,”完颜康忍不住打断,“你考证这个干嘛?”华筝摊了摊手,“打算写小说。”随即又叹气道,“我常想,是不是因为我琢磨这个琢磨多了才来这儿的,但是你又138看書网的情节一窍不通,所以觉得奇怪,诶你到底是为什么来这里的啊?”
为什么来这?完颜康心中苦笑,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两人到达长安时,城门已关,两人仗着艺高人胆大,找了处较矮的城墙翻了进去。此时夜色已深,停了半天的雪花又簌簌飘落,此时并没有很严格的宵禁,但夜晚依旧是寂寥无人,只有巡街打更的灯笼和梆子声在移动。
华筝突然说,“果然还是有武功好。”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不过完颜康正心有同感,“是啊,居家旅行杀人灭口之必备良品啊。”
两人在黑漆漆的长安街头闲逛,“怎么都关着门?”华筝指了指路过的几见客栈,完颜康笑道,“这时候哪里还有客栈开,我们去驿馆吧,我包了房间,可以偷偷溜进去。”华筝轻咳了一声,“青楼肯定开着。”说完指了指前方,只见大部分的宅院都黑漆无光,只有几处光透红绡,暗影彤彤,恐怕便是勾栏瓦舍。
完颜康见她一脸好奇憧憬,扶额道,“少女,你不怕被卖了么?而且我们这个年纪,肯定会被打出来的。”华筝不理会他,已经跳起越过一个墙头,也不知道借道私闯了谁家民宅,嘻嘻笑道,“来抄近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么,去看看,去看看啦~”完颜康心想她也就看个热闹,看了也就马上觉得无聊,乖乖回去驿站,便跟在她身后几步远。
华筝在前面箭步如风,脚尖唰唰两下点地就到了一个院门前,那门前挂着两盏红灯笼,听上去也最热闹,只见她正要提脚跨过门槛,却突然呆在门口,回头猛招手,完颜康只好跟到门口也跟上,果然看见院里正闹得不可开交。
前庭黑压压站了一地的人,最中间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一手叉着细腰,一手气势汹汹地指着几个穿着奇特绿衣的男子,红唇翻飞大加数落,顺带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说得又急又快,大意是指责几个人耍流氓不给钱。
那几个绿衣人脸红脖子粗地嚷嚷,“你这是黑店,一晚上就要五十两银子?当老子是冤大头?”那鸨母啐了一口,“呸,哪里来的土包子乡巴佬,这是哪里?这是长安城!你打听打听,你们给的那点儿钱,还不够打发要饭的呢!”
华筝笑得138看書网出来了,“原来还真有这种事。”完颜康也笑道,“这个价钱确实是被黑了,头牌花名也不需要这么多,那个老鸨就是看出来他们不懂行,才故意讹钱的。”
“可是你看那些人都是练家子,她这么骂,不怕他们动手?”
“一般的勾栏院都会养打手,她也是先掂量过这些人的斤两,吃不了亏的。”
刚说完,果然那几个绿衣人又急又臊,抄起兵刃来,对面也唰地排出一队彪形大汉,一看也都是练家子,那鸨母眉毛一挑,毫无惧色,“哎呦呦,说不过掏不起钱就想杀人灭口了是吧,以为我们这里就是吃素的?传出去也不怕被天下的英雄豪杰都耻笑了去,还有脸在江湖上混?”
一个胡子长长的绿衣人止住其他人,“谷主是派我们来采买的,不要惹事。”他像是颇有威信,其他人都收了兵刃,然后好说歹说,终于让那鸨母打了个对折,几个绿衣人掏了钱忍耻离去。只见每人肩上都挑着扁担,扁担下的筐上蒙着绣金红布,红绿搭配煞是鲜艳,又看他们行走方向,竟是要连夜出城的样子。
华筝突然“咦”的一声,拉着完颜康道,“跟上他们。”
“跟他们做什么?你不要逛长安了?”
“跟上没错,他们是绝情谷的人。绝情谷绝情谷,出了谷就立刻逛青楼,还真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