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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铃大作,聒噪的蜂鸣不断震颤着耳鼓,撞击心门。
殷凝疑惑地回过头,奇怪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然站在一条空荡的走廊里。然而这里不是黑色鬼门外面通向各个房间的走廊,而是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走廊。很宽敞,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双开的白色大门。
脚底发软,她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黑色的高跟鞋?
什么时候她穿上了黑色的高跟鞋?而且脚下面还踩着柔软的藏青色地毯。她茫然地抬起头,四下张望。这个地方她认识,也来过。是S市的某酒店。秦铮同事的婚礼就是在这里举行的。
殷凝不明所以,心头的恐慌感加重。她想攥紧自己的拳头,忽然又发现一只手里正拿着一个黑丝绒的布袋子,另一只手里却是个录音机。
她皱眉,这一幕画面无比遥远又熟悉,是一切噩梦再度开始的源头。
录音机从手里滑落,掉在地毯上,消无声息。她仍旧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面前不远处的一扇白色双开的大门被人推开,稍后便有很多人开始从里面冲出来。
少时,也不晓得从哪里窜腾出红色的火光和弥漫的烟雾。人们带着各种惊慌失措的表情,挥舞四肢,捂住口鼻地跑过她的身边,而她就像一个容入画面,却又置身事外的过客,看着一切。
有一瞬间,殷凝以为自己是在观看无声的默片,仿佛灵魂出窍似的,她坐在空无一人的电影院里。在所有座位的最中央,看着面前的巨大银幕上演绎着一场绚烂火灾。
她忽然看到几步开外的秦铮,站在慌乱的人群中正焦急地寻找自己。他屹立不动,任周围的人们冲撞着他,仿佛激流中的磐石般坚毅。她看到他大叫自己的名字,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秦铮!”
隔着惊慌失措的人们,她开始大喊。
可是为什么他却听不到她的声音?他的目光依旧急切地搜寻着四周,却没有发现她的所在?
“秦铮!”
殷凝用尽气力喊叫,企图让自己的声音冲破头顶一直盘旋不去的警铃声。
“秦铮!”
他依旧听不见,也看不到她。
不行,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总是等待他来寻找自己。
殷凝用力拨开人群,逆着倒退的人流不顾一切地而上,“秦铮!”
她大喊着伸出手,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便可以抓住秦铮温暖的手。殷凝用力将手往前伸,好不容易抓到他的大手。可是为什么他的掌心入手冰凉?
殷凝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她看到秦铮回过头来。他对着她微笑,然后有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来,然后有越来越多的血低落到他的衣襟上。她的目光顺势而下,看到红色的血点子在他的心口染成一片,绽放出一朵绝美的大丽花,而花蕊的中央,却奇怪的成长出冰冷而锐利的刀尖。
殷凝吓得浑身一颤,从噩梦中惊醒。
她此刻的心跳有些快,呼吸也略显急促。伸手抹了下额头细密的汗珠,迷迷糊糊地看着床头柜上的白色闹钟,现在是七点二十四分。
白色的闹钟,而不是黑色的电子计时器?
殷凝恍恍惚惚地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低头发现她的身上正穿着柔软的棉质吊带睡裙,目光又移向别处将她所在的房间环视一圈。
她现在正趴在一张黑色铁艺的大床,身下柔软温暖的床垫很是舒服。床单和被罩是她喜欢的米色底褐色大圆点的简单图案。床头柜上还摆放着好几个相框,全是自己和秦铮日常生活的甜蜜自拍照片。
房间的一面是整墙的黑色大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图书。书架旁边的空地上还摆放了一张双人沙发、茶几,还有一盏落地灯。书架对面的墙上有一扇门,半开着,似乎是间不大的衣帽间。门边的墙上还挂着几幅她的涂鸦手绘作品。
大床的对面有两扇落地格子玻璃窗,通向阳台。半透明的窗帘拉着,遮挡了外面已经大亮的耀眼阳光。
简单干净又不失温馨的布置,这不正是自己的家,是她和秦铮的卧房吗?
殷凝坐直身体,奇怪地发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又重新出现。她快速掀开被子。她的脚上没有打着厚重的石膏,侧头看右边的后肩和身上,亦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伤口。
这是梦……还是刚才的那些,恐怖的游戏都是梦?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和秦铮,卫钦恩还有另外两名新人,外加五个过去在游戏中出现过,却因为不幸而被杀死的参与者,一起进入到第五关的游戏当中。他们必须在这关游戏中坚持五天的时间,每天要死一个人,五天之后,活下来的人进入到下一关的游戏中。
对了,秦铮呢?她的秦铮又到哪里去了?
“秦铮?”殷凝内心忐忑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她生怕这个房间只是个假象,是钱君霆按照她的家和卧房给她搭建的。生怕没有人回应她,更怕回应她的人是钱君霆。
没人应她,倒是听到有熟悉的拖鞋声从卧房的门外传来,然后门被打开,便见秦铮穿着居家的T恤长裤,一只手拿着牙刷,含着满嘴的白色泡沫看着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殷凝笑着摇摇头,顿感无比的轻松和踏实。太好了那些恐怖的游戏不过是一场梦,这才是现实。
因为若这是梦境的话,美梦里的秦铮至少不会穿着居家服,含着牙膏泡沫出现。
太好了,太好了。殷凝内心激动地想冲到秦铮的面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和亲吻。可她还来不及做这些,他就已经转身回了洗手间。
殷凝继续坐在床上,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熟悉的味道再次让她感觉安心。
她起床穿衣,收拾床铺,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她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眺望小区里的绿地花园,已经有不少人在那儿活动筋骨,慢跑晨练。也有上班族和领着孩子上学的家长在路上奔走。
她闻到空气中的阳光味道,还参杂着不知名的恬淡花香味,甚至还捕捉到一些小区门口卖早餐摊点的油条味道。耳边传来被空气过滤的城市噪杂,清脆鸟语,以及远处小学开始播放的广播体操录音。
是不是从前过得每一天都是如此?如此幸福和满足?
是的,她觉得幸福满足,即便现在站在阳台上,看着平凡的早晨,忙碌的人间百态,她就觉得幸福和满足。生活如此多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丰富多彩而充满生命力,充满希望。也许会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可谁的生命中不曾出现过那些让人灰心丧气的桥段?然而比起呆在钱君霆一手铸造的杀戮乐园里,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是仙境。
可突然之间,殷凝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身后升腾起一股如芒在背的感觉,仿佛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看,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猛然回想起钱君霆对她说过,他在她的家里到处安装了摄像头来监视她。虽然不清楚那是不是真的,但最好还是找找看,这样她才能够彻底地放心。
是啊,或许有些东西,是真的存在呢?
殷凝转身回屋,关上通往阳台的落地门。
她围着四面墙在房间里绕了圈,然后在书架前站定,又回头看了看大床的位置。她记得钱君霆说过,他经常窥视她和秦铮的亲密行为等等……
随后她搬来一张矮凳,站上去,从高处开始仔细的寻找类似于隐蔽摄像头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
身后传来秦铮的声音,殷凝没有回头,知道他是洗漱完毕了,则继续搜寻着潜在的窥探者,“我觉得钱君霆可能在我们家安装了隐蔽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就好像电影里演得那种,一本精装书里掏空,书脊上挖个小洞,里面放监控设备……”
好半天的沉默之后是一声叹息。
殷凝这才转过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倍感无力的秦铮。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异样,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说了多少次了,钱君霆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是我亲自验得尸,怎么还可能跑到这里,安装什么摄像头!”秦铮的声音有点大,有些急,但又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的烦躁和怒意。他伸手捏了捏睛明穴,在原地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心情。
殷凝被他刚才的语气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这样和她大声嚷嚷过,从来不会对她感觉到不耐烦。更何况,她只是说了一个困扰在心中的担忧罢了。
殷凝整个人带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男人,只不过这个男人披着秦铮的皮,用了他的声音。
秦铮长呼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将站在矮凳上的殷凝搀下来,然后拥入怀里。他的手轻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带着她微微摇晃,“对不起,我不该大声的。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你不能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面,知不知道?趁你的情况还不严重,我们去看看医生好不好?”
“看医生?”殷凝惊诧地问,心头不好的预感愈发加重,“什么医生?心理医生?我不是有定期去做辅导的吗?”
秦铮沉默了几秒,“不是,是精神科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