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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随血光共飞,惊叫同惊惧齐出,军帐前,一帮兵将吓得合不拢嘴。动作疾如闪电,大部分人都没看出到底发生何事,瞪大牛眼,屏气噤声,目光齐齐投向滴血的虎天钩。与副将共处一营的十几名军士受惊过度,不约而同跪倒,头磕得山响,涕泪血横流,“驸马爷,我等一无所知,请饶命呀——”
暴戾的目光斜睨跪下的人群,就着无头尸骸,仔细擦去兵器上的血水,徒单克宁不住冷笑,“一无所知?哼……”
主犯虽伏法,但仍需详查,机密泄露与否可关乎所有人的性命?擦把冷汗,男子高声下令,“把乃蛮副将所在营帐的人员一律捆绑,若无辜,自会无事……”皱皱眉头,“堵严嘴巴!”
手无寸铁,当然也不敢反抗,十多名军士任由众人捆绑堵口,一个个惊恐万分。亲自上阵,将功折罪的裨将逐一检查,喝令人群跪下,冲眉头紧皱的主帅拱拱手,“驸马爷,请下令!”
“一人看住一个,其余兵将继续巡逻,传令大军,奸细已被诛杀,大家尽可安歇……”挥挥手,男子转身入帐,“一次只带一人进来!”
松口气,擦去满头满脸的汗水,王鼎紧随而入。徒单克宁缓步靠近跪下的人群,轻轻挥动虎天钩,鹰隼一样的目光在惊恐的面容上一一梭巡,语气透出凛凛杀机,“那个混蛋跟你们说过啥?还对外人透露过吗?”
同时摇头,面无血色的倒霉军士不停挣扎,示意嘴被堵住,无法回答。裨将揪出一人,扭头提醒,“千户长,驸马爷下令堵口,您最好……”
悻悻缩手,敢死队长咬牙切齿,“妈的,自己一死了之,害这么多兄弟跟着陪葬。这个该死的混蛋,太便宜他了,真应该剥皮抽筋,砍为一段段,尔后挫骨扬灰,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凶神恶煞说到做到,绝非恫吓,看着贴近脖颈的虎天钩,离魔神最近的军士吓得直哆嗦。其余人抖成一团,一脸绝望,一名骁勇的亲兵暗暗挣扎。看守的兵士一脚狠狠踹翻,“再敢擅动,老子……”刀架上贴地的脖颈,一脸凶相,“当场砍死你!”
威慑立即见效,一帮倒霉蛋噤若寒蝉,恐惧的目光偷窥魔神般的悍将,默默低下头。叹气的叹气,诅咒的诅咒,害怕的害怕,当然只能放在心底,再也没谁挣扎。眼神里透出杀气,徒单克宁暗自揣摩主帅的意图。肯定在询问消息是否泄漏,至于这帮羊群,无论清白与否,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如果周将军不忍下手,自己来充当这个恶人。
拿定主意,嘴角露出一缕古怪的微笑,如嗜血猛兽出击前的怪异举动,麻痹猎物,以待一击得手。一帮束手待毙的羔羊,也并非敌人,但实在没办法,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桀然大笑,声音刺耳,“别怕,周将军自会分出尔等的清白,很快就放你们回营!”
军士逐次被带入,仔细盘问,喝令巡逻兵将退出,看看皱眉沉思的王鼎,人怅然叹气。乃蛮副将逃回途中是否接触过他人不得而知,回营后曾找最得力的亲兵密谈,但十二名兵勇均矢口否认听闻机密,如何收拾残局?全体诛杀并警告其他兵将?主谋伏法,即便有人听过,应该也不敢胡言乱语,只因死无对证。
大步出帐,男子高声下令,“本帅已查明,你们都是清白的,但基于安全角度考虑,必须先关押一段时间。待核实后,一定重获自由,来人……”指指西方树林,“在树林边单独设一个营帐,派人严密看守这批勇士,不得有误!”
“遵命!”巡逻裨将挥挥手,“带走!”
看着人群西去,靠近主帅,徒单克宁默契一笑。双钩合一,空出的手掌猛然下劈,用眼神探询。点点头,男子贴耳低语,“你亲自监斩,割下十二颗头颅,集体掩埋。不得亵渎尸骸,请尊重离世的勇士。性命攸关,情非得已,不得不痛下杀手……”眼角一片潮湿,声音哽咽,“乃蛮兄弟们,如果想报仇,请找本帅,我随时恭候!”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将军不必伤感,要怪只怪那个混蛋,末将去也!”拱拱手,徒单克宁转身奔出,身影很快融入茫茫夜幕。
军帐前一片沉寂,扫视一番,冲四处查看的王鼎招招手,男子苦笑,“千户长,咱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凡协商大计,一定要确保绝对安全……”叹口气,“夜已深,不必惊动兵将,明早你代本帅警告所有人,无论听到啥,一律保持沉默。因为说出去也无人相信,只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一旦查出谁敢传播谣言,力斩无赦!”
“末将遵令!”愁眉舒展,王鼎喟然长叹,“乃蛮副将死不足惜,只可怜了这些殉葬的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勇士,嗐——”
“将军,将军——”飞奔而至,耶律迪烈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何事?为何禁止出入?”尾随的壮汉惶恐不安,目光左右扫视,“小民叩见驸马爷和两位千户长,不知……不知……”
男子皱皱眉头,王鼎主动回答,“一名奸细蛰伏在军帐后偷听,被将军查获,已当场处斩。”
“啊!”一脸惊讶,耶律迪烈吓出一头冷汗,“只有一名?确定?”
“所有嫌疑对象均由徒单克宁处理……”看看夜色,男子摆摆手,“我得返回府衙守护兄长,这样,你俩明天按照哲别千户长的命令,挑选出一两百名最彪悍的勇士。提前备足所需给养和兵器,记得换上百姓服装,战马同时换为普通马匹,备用马至少准备三百匹。次日早上由本帅亲自领队,奔赴西方,侦探乃蛮人布防……”斜睨诚惶诚恐的壮汉,抬抬手,“请起,你也随行,我们路上再说,这里不安全,明白吗?”
“小民明白!”玲珑心一点即透,壮汉连连点头。
“按我们早先预定的策略,精心挑选兵将……”频频眨眼,男子轻笑,“务必绝对忠诚,个个以一当百……”再次眨眼,翻身上马,“宁缺毋滥,顺便告知徒单克宁,懂本帅的意思吗?”
“遵命!”瞬间醒悟,两名千户长异口同声,“末将谨记!”
耶律迪烈沉思一会,“兀曷赤,你护送周将军回府,尔后自行返回营地。我还得陪王鼎千户长处理善后事宜,不必等我!”
大笑而去,人恢复乐观本色,一路吹口哨,一路欣赏夜景。紧紧跟随,壮汉欲言又止,想搭话,又不敢,在一旁暗自着急。看出壮汉的窘迫,周文龙放缓速度,“你叫兀曷赤?伤势如何?本帅太过于忙碌,没能抽空探视,别介意?哦,那批与你同行的勇士生还多少?”
“回驸马爷,小民并无大碍,随小民同行的勇士一共十五人,生还八人,其余人失踪……”语气虽平淡,但依然透出一丝惋惜,“这批人由小民一手训练,个个均能以一当十,嗐——”
“也不必伤感,大浪淘沙,优胜劣汰,自古亦然……”低声宽慰,男子淡笑,“百舸争流,但只有其中一个独占鳌头,想出人头地,唯有比对手更强。勇于接受挑战,击败任何敢于挡路的敌人,永远相信自己是最棒的!”
“谨遵驸马爷教诲,小民曾听闻您并非蒙古人?不知……”讪讪答话,壮汉一脸好奇。
“哪里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一直屹立不倒,驸马爷?嘿嘿,虚名而已……”直入西门,男子摆摆手,“不必护送,回去好好养伤……”眨眨眼,“本帅急于出击,只为查出你师父的下落,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现在明白了吗?”
“谢谢驸马爷,小民永生铭记您的恩情……”一跃下马,翻身便跪,壮汉感激涕零,“只要驸马爷不嫌小民鲁莽,兀曷赤此生愿誓死追随!”
“别跪,你早已入选,或许,你有足够的实力做一名国王……”放声大笑,男子纵马奔出,“记住,本帅不打诳语,哈哈——”
返回府衙,值守的蒙古兵将团团围上,一个个急得跳脚,“驸马爷,您……您怎么这么晚才回府?末将们正准备四出寻找,察颜花百户长已率兵赶赴城内军营……”
“我去城西郊外的重骑兵营地,刚处理完军务,驻地……”话到嘴边强行打住,男子拱拱手,“感谢诸位勇士,请通知百户长,本帅已安全返回……”看看一动不动的人群,微微一笑,“去吧,府衙内绝对安全,不必担心!”
目送报信军士离去,男子下马入府,绕过厅堂,直扑后院长廊。看清还守在岔口处的将领,方吐出一口长气,“那……咋样?人出房没有?”
“禀驸马爷……”尽量压低嗓音,蒙古将领窃笑,“末将不曾懈怠一刻,一直没见人出入。”
“好,你先去休憩,记住保守秘密……”努努嘴,男子轻笑,“兄长估计累惨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天亮前你再来换岗……”打个哈欠,伸伸懒腰,“本帅也体会一下站岗的滋味,嗯,替兄长把关,感觉不错……”斜睨吃惊的将领,“良辰美景,打扰不得,你也守了大半夜,赶紧走!”
“这……驸马爷怎能……”吭吭哧哧劝说,将领不肯离去。
“难道还要本帅下命令吗?走!”摆摆手,人一脸不耐烦。
瞅瞅远去的背影,轻手轻脚绕院一圈,男子返回岔口。斜倚廊柱,不由得思念起诸多红颜。婷儿,伊儿,名分已定。娜儿,莲儿,不能辜负。仙儿更需呵护,烟云,月儿,翟姜,也得践诺。痴痴想,幽幽叹,傻傻笑,交织的倩影在眼前混为一团,人暗自摇头。
夜色,淹没了思念,人影,沿廊柱一点一点滑下,靠上柱子,不知不觉进入梦乡。斩杀敌兵,拥吻美人,处死奸细,逼近的魅影轮番闪现,人猛然跳起。“哎哟——”一头撞上匆匆而来的将领,惊叫齐出。本能相互揪紧,同时低头分辨,最后暗暗偷笑,默契的动作俨然神交已久。
看看微亮的天色,指指院落,男子悄步奔向房间。侧立门外,聆听一会,轻轻敲门,“兄长,兄长,天快要亮了……”
悉悉索索的响动伴随笑语飘出房外,不几,羞红脸的两名婢女拉开房门,一头跪下,“驸马爷,奴婢给您请安……”
“快走,如有人问起,找个理由搪塞。实在不行,算在本帅头上……”挥挥手,周文龙淡然一笑,“看来以后得叫嫂嫂了?嗯?”
羞得桃花满面,两人连连叩头,年长婢女捅捅同伴,鼓起勇气,“花儿一定倾力报答驸马爷的大恩大德,请恕草儿无礼,奴婢们先告退!”
“两位嫂嫂,请吧!”送走娇羞的婢女,关房门,男子大笑而入,“兄长,伤势如何?累坏了吧?小弟实在不忍打扰,但天色已亮,唯恐被他人察觉,所以才……”
“义弟呀……”不住招手,愁眉苦脸的千户长唉声叹气,“嗐,要为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大嫂为人精明,迟早会发现,为兄……为兄惨咯……”
脱铠甲,解去衣装,男子钻入香气扑鼻的被窝,“兄长,甭怕,万一事发,到时一概推到小弟身上……”哈欠四起,人睡意朦胧,“谅大嫂也不会为难堂堂的蒙古驸马,大不了让她痛骂一场,实在不行,打一顿亦可,小弟还扛得住……”言词变得含含糊糊,“守了……一夜……实在……小弟……先……先……”呼噜四起,再无话音飘出。
感激,感动,感慨,各种感受一起涌上心头,同样乏累的千户长无语凝噎。周将军敢作敢当,一番美意也已笑纳,以后只能全力回报。默想左拥右抱的**滋味,人傻傻痴笑,西域女子果真火辣,与家中的母老虎大相径庭,感觉非同一般。贴近义弟,鼾声渐起,人奔赴从未到过的西域仙境。
一大一小,一起一伏,一高一低,鼾声与呼噜声抑扬顿挫,两兄弟模样亲密,只可惜搂错对象。
风,乍起,吹落一地的苍凉。夜,隐去,带走人间的悲欢。人,入梦,忘记清醒时的喜怒哀乐。庭院中,沙枣树迎风怒放,花儿香,树影舞,虫儿呢哝,又一个充满生命气息的白天姗姗来临。巡逻的兵将依然不敢靠近院落,在远处窥探,相互低语,“哎,驸马爷回来没有?我们得去值守,总不能一直如此吧?”
“驸马爷下半夜已回府,我去瞧瞧……”打出止步的手势,主动迎上的百户长折回长廊,蹑手蹑脚奔向房间,暗自窃笑,少顷连连招手。一帮兵将纷纷奔赴各自岗位,门外两侧,后窗庭院,廊院制高点很快出现伫立的众多身影。
鼾声依旧,入梦的金戈铁马和刻骨柔情化为纷坠的涎水,打湿两兄弟嘴边的香枕。搂抱依然,呢喃的梦话让驻守的兵将掩嘴偷笑,“婷儿,伊儿,别走,留下来陪我嘛……花儿,草儿,让我再好好看看,别,别躲,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