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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山越岭,过城涉河,一路行来一路慨叹。食宿无虞,安全无忧,一干兵将惬意非凡,放缓突进速度,尽情观赏沿途西域风景。天色转晴,碧空万里,明媚的蓝天让压抑的心情豁然开朗。
秋风簌下,林花谢去春红,太匆匆。朝迎寒气晚迎风,点点胭脂泪,自无恨,辉映孔雀河,滚滚向东!
惨白的脸色露出少许红润,少女紧紧跟上络腮胡向导,偶尔东张西望,凄婉的眼神始终在男子和悍将之间流连。草药疗效良好,食宿也变得非常规律化,徒单克宁日渐恢复彪悍本色。贴身护卫少女和向导,忠实履行先锋官交予的护花职责。
远处的小镇被漫天烟尘笼罩,隐隐飘来喊杀声。万户长忧心忡忡,男子也颇感不安,两人小声交谈,“将军,看烟尘和喊杀声,估计情况不妙?该不会……”手搭凉棚反复观望,“可能辽兵发动突袭,双方正在交战?我们还进入坤闾吗?”
静静查看一番,男子没马上作答,冲背后的高昌兵士招招手,“来,你们三人都过来!”等人赶上,轻声询问,“攻击坤闾的敌兵一般属于哪个国家?除去西辽还会有谁?”
“只会是东喀喇王国,他们的骑兵经常骚扰我高昌国边境,屡次充当西辽国的急先锋,这座小镇正处于风口浪尖……”负责一路护送的裨将咬牙切齿,但神情隐隐不安,“坤闾反复易手,眼下也不清楚谁在守谁在攻?我建议,派出前锋侦探,找出一条捷径,不必跟辽兵死磕?”
叹口气,“我高昌国以前的疆域最西直抵冰达坂,在东喀喇王国的蚕食下,连丢军事重镇浑八升、拜城、曲先,而今恐怕连坤闾也保不住?”
沉思一会,男子扬扬手,“仆散忠勇,王鼎,你俩随我去侦探敌情……”冲悍将徒单克宁大吼一声,“千户长,你保护好两名向导,如有差错,唯你是问……”转过头,“万户长,你派出一员大将就地寻找一处可以设伏的地点,指挥兵将埋伏,我们三人引出敌兵,打一个漂漂亮亮的伏击战,以酬谢高昌国的盛情款待。记住,一定要抓几名辽兵的高级将领,以便套出屈出律的准确下落。”
朝护送的裨将招招手,“你,也随我们去,以分清敌我……”犹不放心,“万户长,设好埋伏后,请派出高昌国勇士,带我们退入伏击圈……”环视一眼全神戒备的诸兵将,挥舞梅花枪,“各位勇士,此战是进入西辽的第二战,我们要以零伤亡的代价击败残暴的乃蛮兵,有没有信心?”
“有!”众兵将齐声作答,炸雷般的怒吼滚过天际。少女和向导面无血色,躲在铁塔般的护花使者背后瑟瑟发抖。微微一笑,悍将扁扁嘴,“都别怕,只要我徒单克宁在,你们会非常安全!”目送四人离去,一脸淡定自言自语,“杀我徒单克宁的人还没有生出来,胆小的乃蛮兵只配做我钩下亡魂,哼!”
男子突前,裨将和十夫长居中,王鼎千户长断后,一行四人直奔远处山谷。机警且颇具谋略的千户长耶律迪烈带两名高昌国勇士越众奔出,转眼消失在茫茫的烟尘中。万户长有条不紊布置防线,备用军马被驱赶到正前方,汉人千户长刘安担任左翼防务,赤盏合烈千户长负责守住右翼,百户长猛安孛堇率十名死士断后。其余兵将围住两名向导和挂彩的千户长,摆开一副铁桶阵势,以防备辽兵偷袭。
蜿蜒的孔雀河径直东流,怪石峥嵘的库鲁克塔格山大峡谷中,大队增援的乃蛮兵正蜂拥穿过铁门关。林木葱郁,百花萧败,岸壁如刀劈斧凿,狭窄的山路上,大群兵士出峡谷,直扑战火纷飞的坤闾镇。毫不知情的四人纵马飞奔,渐渐靠近烟尘弥漫的东门。突然之间,城门大开,慌乱的兵众一窝蜂涌出。背后喊杀四起,大堆溃不成军的高昌步骑兵如散放的羊群,沿出城大道疯狂逃命。
裨将一脸紧张,暗暗倾听一会,冲前面的男子高喊,“百户长,战火已蔓延到东门,估计坤闾守军抵挡不住,正逃往我们所在的方向,不必靠近,静观反应即可。”
“行……”看看远处滚滚尘烟,男子勒马止步,“一会我们拦住溃败的兵士,你负责找出对方主将,我来指挥这群乱兵。先阻击追赶的敌骑,尔后就地歼灭,等引出大股乃蛮兵后再把他们诱入伏击圈,一举全歼!”
有蒙古大军撑腰,尽管数量少点,但裨将曾耳闻过蒙古铁骑太多的以寡胜众战例,不由得胆气陡涨,“是,我随您主动迎上去,拦住溃兵!”
皱皱眉头,男子主意顿生,拍马冲出,“上——”
狼狈不堪的高昌骑兵一个个吓破胆,在主将的带领下,没命飞奔。背后的一股乃蛮兵借余勇猛追,矢如雨下,落在最后的步兵纷纷倒地,惨叫声惊破荒凉的平原。穿过狭长山谷,四人迎头而上,眼看距离越来越短。隆隆的蹄声中,一员将领模样的高大男人浑身都被鲜血浸透,不时扭头回望,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勒马停下,男子运足真气,大喝一声,“前面可是高昌国勇士?我们是蒙古大军,特来援助贵军以抵御乃蛮兵!”声如洪钟,飘出老远,直达惊魂未定的溃散人群中。
蒙古大军?救星终于赶到,几欲崩溃的主将高声作答,“我们是高昌坤闾守军,乃蛮兵来势汹汹,铁门关早已失守,他们的援兵越来越多,请蒙古大军迎敌!”拍马疾奔,转眼赶到四人前方,气喘如牛,“蒙古……蒙古大军呢?怎么只有你们四个人?”
亮出腰牌,裨将简短解惑,“我是鄯善守将户次哈尔手下的裨将努不察,蒙古大军已经在河谷中设下埋伏,约束你的兵士,让他们不要慌,迎击这股追兵!”语气强硬,“丢失坤闾,你以为你能活命吗?”
沉默一会,血人般的守将恢复少许信心,冲奔近的兵众大喝一声,“都别怕,蒙古大军已经赶到,我们要将这股冒进的乃蛮兵就地消灭,敢越过此线,杀无赦!”滴血的长枪在地上划出一道血印,目光转向怪模怪样的面具男,“这位将军可是蒙古大军的统帅?”
男子点点头,“命令你的军士就地设伏,我和千户长先引诱敌兵,慢慢后撤。一会听我指令,如果长枪高举,务必全军掩杀,不得有误!”
千户长?守将终于相信确有蒙古大军,胆气渐生,看看左右山岗,枪指惊魂未定的将士,“诸兵将听令,不得后退一步,裨将汪可宁带所属军士进入左面山岗,呼哈赤领两百兵士退入右侧山岗,其余人随我就地拒敌。一会看清这位蒙古将军的长枪,高举则全军出击,违令者,斩,退后者,斩,消极怠战者,斩!”
摆摆手,冲护送的裨将大喊,“你就地督战,我们去迎击送死的乃蛮兵,上!”男子率先奔出,十户长和千户长拍马跟上,三骑逆流而出,大义凛然扑向骄横的追兵。
天色已近晌午,蓝天白云依然明媚,微凉的山风吹散尘烟,一股马骚味扑面而入。慌乱的高昌兵士在呵斥下稳住阵脚,迅速按照指令分散,守将指挥剩下的一百余步兵摆成一长列。所有的目光聚焦在飞奔的面具男子身上,一个个屏气噤声,静等好戏上场。
估摸距离,男子果断勒马,横过长枪,拔弓取箭,瞄准冲在最前面的一员将领,稳稳击发。箭矢离空,疾如闪电飞向敌将胸甲。尽管有所防备,但躲闪不及,领头的将领被势大力猛的利箭射下马。追赶的辽兵发一声吼,奋不顾身继续冲锋。身后的两人同时收步,拔弓怒射,呈箭头形状的三人倚仗强弓,用精准的箭术逐一消灭迫近的辽兵。
反击的箭雨纷下,可惜臂力有限,与三人尚差一段距离。150步变成一道死亡的地狱之路,凡越过者一律被射倒,追赶的人群被迫散开,从多个方向发起进攻。呼啸的箭雨霸占了天空,三骑如天神般巍然不动,任凭敌兵轮番冲击,还击的箭矢依然精准无比。
左中右三路迎敌,居中的男子反手探下箭囊,索性一把抽出五支箭。同时上弦,挽强弓,平平瞄准越来越迫临的乃蛮兵。松手,还弓,取枪,转马,动作浑然天成,“撤——”轻夹马肚,猛抖缰绳。胯下的白龙马心有灵犀,一声嘶鸣,静止的四蹄仿佛获得神助,转瞬间变成一团翻飞的白影。大地震动,尘灰飞扬,人马已脱离箭雨笼罩,沿大道飞驰而去。
两员猛将早转过马头,三人呈一条平行线,头也不回狂奔。敌兵终于抵挡不住,一声呐喊,大道上,坡坎下,草地中,精神大振的乃蛮兵蜂拥而出。地皮颤抖,沙末四溅,尘灰直上湛蓝的天空,喊杀声甚至惊退和风。虽看清三人后面的迎战阵势,但指挥掩杀的副将毫不在意,只管挥舞铁蒺藜,暴雷般的怒吼给西坠的残阳增添一抹血色,“冲,杀光这群高昌兵,一颗人头可得白银十两,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