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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松雪的事情定好了,覃父那边也有点变动。
覃父在高研班入学两年半,把能学的东西基本上都学了一遍,参加了一次中青展交了入中书协的申请,有了导师推荐,审核一次就通过了。
覃父在美院认识了很多贵人,有同学有老师,其中有一个和他关系很不错,两个人都无意去大学评职称当教授,合计说毕业了之后开个工作室,办两次个人书画展,让导师宣传,把牌子打响,往后的作品就不愁销路了。
那个同学姓易,双名修昀,他入行比覃父早,路子也宽一些,就在覃父开始准备毕业作品的时候易修昀拿了另一则招生简章给了覃父。
中国书法院第一届研究生课程班高研班招生简章。
“老四,这是白老给的,说让咱俩去那儿混一年。咱们该学的都学完了,交了作品照常毕业,转学不麻烦,白老都打点好了,就看你去不去了。我在帝都那边认识不少人,改天带你认识认识。”易修昀和覃父在一个寝室,按年龄排了顺序,覃父第四,易修昀第六,平时他们都以这个互相称呼。
学制一年,学费两万。毕业后授硕士学位。
还得再耽搁一年。
覃父犹豫了。
易修昀以前就玩收藏,在书画界也小有名气,两万块钱的学费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个事儿,但对于覃父而言却是一笔数目不小的开支。
在校期间没有额外的收入来源,覃父不想问覃母要钱,只有卖一些作品维持基本的生活费,最高的价格是他用深仿古色的绢临摹的米芾《蜀素帖》,写了一星期,易修昀牵线卖了六千块。
学费也是他前几年攒起来的,买字帖,买纸这些都是一大笔开销,他的作品没有销路,过得十分拮据,本想毕业以后情况能好转,但这个招生简章一来就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你去吗?”覃父沉默半晌问易修昀。
“老四,你跟我开玩笑呢?这么好的事儿能不去么,书法院那群人是什么地位?我还正愁怎么和他们打交道呢,现在可以直接当他们学生,我干吗不去?”易修昀指着招生简章上面写的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叼着烟笑道。
覃父自己也笑了,对啊,这么好的机会,能不去么?
那些很有名望的书法大家对自己的学生是相当上心,一是能考进去当学生的人确实有些本事,二是自己的学生就是自己的招牌,参展之类的比赛都会开后门走捷径,如果不把学生带出名堂那不是闹笑话吗?从他们手下学出来还用愁工作室办不起来?
易修昀和他的运气确实好。他们是美院高研班的第二届学生,书法院去年成立,他们去的话就是第一届,好的机遇全赶上了。
如果不是钱的问题,覃父二话不说肯定去帝都。
他手里的积蓄只剩下四万多了。
“老六啊,这事你让我再想想吧。”覃父没说他犹豫的原因,易修昀心里会明白,全寝室乃至整个班覃父的经济情况都是倒数,去帝都一年的花销比这边只多不少。
“行,报名截止五月一号,在那之前给我答复就成,我报名表都填好了……我还打了一份多的,先给你……”易修昀从身后拿出报名表递给覃父。
其实只要覃父开口,他是可以借钱给他的,并且不要一分钱利息。但是干他们这一行的多少有些心高气傲,有极端的就算条件再差,都不会开口问人借钱。何况这并不是为了合伙做事,而是因为生活方面的原因,覃父更加不会找他帮忙。
易修昀作为一个外人不好多言,打了招呼就去吃饭了。
覃父一个人拿不准主意,给覃母打了电话,两口子在电话里讲了一个小时,覃母仍然坚持让覃父去书法院,如果钱不够可以拿家里的,她和球球这几年没用多少,能存的都存下来了。
覃父怎么能开口问她要?覃松雪要念初中,那也是一大笔开销,覃母坚持让他继续念下去他只能自己想办法凑钱了。
第二天覃父填了报名表,易修昀拍了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
那两个月除了教授布置的作业之外,覃父每天熬夜刻三方印,每天临摹高仿的字帖,画大写意山水,人都瘦了一大圈,易修昀拿着他的作品二话不说就去联系买家,由于他们还是学生,短期内买家并不好找,有一部分其实是易修昀自己掏的腰包。
等明年他们开了工作室,一切都会好了。
工作室的地点没有定,覃父想在省城,易修昀则想在帝都,二人并未达成共识。
但时间还早,这件事也不急,他们还有一年的学业没完成。
覃松雪知道他爸爸要去书法院后十分崇拜,覃父跟他说他可以不用来念这个,直接去本科书法系就好。
这话是在电话里面说的,覃松雪没开扬声器,所以覃母还不知情。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强烈反对。
陈恪之开始着手给覃松雪突击。
陈铭给陈恪之寄了很多届的招生考试试卷,语文大同小异,难度和他们期末考试差不多,拉分的主要是数学,陈恪之插班考试的内容就是教学大纲上面的那些,而覃松雪的一部分是奥数的范围。
覃松雪的数学成绩还过得去,他已经有了书法这项特长,覃母没有让他去参加什么奥数班,覃松雪的童年算得上是十分惬意的。
“蝈蝈,奥数是不是好难滴?”覃松雪班上有奥数班的,这个学期还有参加比赛得一等奖回来的同学,炫耀了整整两星期,这些同学自视甚高,上数学课从来不听,只顾着做奥数题。覃松雪对读书没太大兴趣,即使好奇也没去接触过那些题目。
陈恪之拿着卷子摊开:“不难。”
“我要做这个卷子啊?”覃松雪咬着笔看题目,“我六年级的东西还没学咧。”
“先做,不会我教你。”
六年级的数学知识点很少,学几个算法分配的公式再求求体积就没了,花两天时间覃松雪就能记住。
奥数的内容用小学有限的知识非常难以解决,但是套上初中的解法就相当简单了,例如二元一次方程组。
陈恪之给覃松雪做了硬性规定,每天必须做一套数学题,不做完不许上床睡觉。老师布置的作业可以随便写一下,期末考试也不用专门复习,一心一意准备N大附中的招生考试。
覃松雪平时家庭作业都是乱做的,有答案就抄答案,没答案才会自己些,暑假寒假还认真些,因为陈恪之会给他改。他排在十几名的成绩完全是陈恪之鞭策出的结果。
现在陈恪之这么规定,他不敢不去遵守,小时候被陈恪之揍屁股的经历历历在目,而且不做完还不能和陈恪之一起睡,几年前开始他和陈恪之睡一张床都成习惯了,晚上没人抱着他他还会觉得不适应。
“蝈蝈,你怎么不做卷子咧?”覃松雪写完求圆的面积题目问陈恪之。
陈恪之已经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了,坐在床上看怀素的千字文,头也不抬:“我都会了,你做你的。”
覃松雪埋头写算式,没过一分钟又开口道:“蝈蝈你怎么那么厉害,什么都会。”
陈恪之敷衍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覃松雪见陈恪之不理他,自讨了个没趣,撇撇嘴继续写。
“蝈蝈,圆周率你可以背到好多位呀?”覃松雪正把π代入计算,取的前两位小数,算了三次,每一次都是新的结果。
陈恪之想了想:“三十几位吧,不多。”
“哇,这么多还不算多啊!我只背过十位,觉得太长啦就没有背,我们班上那个奥数班滴可以背到一百多位咧!老师还表扬他!”覃松雪一说话就停笔,说到激动的地方还停下来做手势。
陈恪之漠然道:“没什么用。”
“我觉得背好多的人好厉害,老师……”
陈恪之打断他:“写作业。”
覃松雪蔫了,闷闷道:“……哦。”
过了一会儿覃松雪又说话了:“蝈蝈……”
陈恪之皱眉,抬高声音道:“闭嘴。”
覃松雪被他凶了,既委屈又有点想生气:“我下个题不会做咧!你不是讲可以问你吗!你还不准我讲话!”
陈恪之无语地放下草书字帖,接过卷子。
甲乙两个水管单独开,注满一池水,分别需要20小时,16小时。丙水管单独开,排一池水要10小时,若水池没水,同时打开甲乙两水管,5小时后,再打开排水管丙,问水池注满还是要多少小时?
“又接水又放水,那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哦……”覃松雪对他不会做的题目都没好感。
陈恪之:“……”
“蝈蝈,你昨天教我列的二元一次方程我列不出来。”
这个题确实不好列等式。
“不用列方程。你知道效率吗?”陈恪之接过覃松雪的笔。
“我晓得咧,数量除以时间就可以啦。”
“你看这里是一池水,单位是一,那么甲的效率就是一除以二十,等于二十分之一对不对?乙和丙的效率你说是多少?”
覃松雪点头,歪头在心里算了算:“那乙是十六分之一,丙是十分之一咯?”
“对……甲和乙合起来的效率是……算算……二十乘以四……十六乘以五……四加五……八十分之九,知道了他们效率,五个小时他们注水注了多少你会算吗?”
“嗯……八十分之九乘以五吗?”
“对,水池还有多少是空的?”
“一减八十分之四十五咯。”
“还有八十分之三十五没灌满,但是现在打开丙水管了,一边注水一边放水,甲乙的效率是不是有抵消?”
“是啊。”
“会了吗?”
覃松雪有些反应不过来,皱着眉头用笔敲桌子,又在草稿纸上画两笔,过了大概半分钟突然跳起来:“我晓得啦!用八十分之九减十分之一,然后再用八十分之三十五除以它!”
陈恪之嘴角勾了勾,摸摸他的头:“继续写吧。”
覃松雪得瑟好半天,想了好久都没做出来的数学题突然豁然开朗,那种爽快无法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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