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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月,定居点都要向矿井提供十个人。这个数字在未来还会增加,定居点的血液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被榨干了。只要是稍微有点远见的人,都不应该接受这种危险,一年的时间损失接近一百的人力,虽然这个定居点聚集了周围许多村庄的居民,但是这样的人力损失还是不可忍受的。tebie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黄金已经失去了价值,所有的货物交易都陷入了停顿,人力成了最值钱的东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准备走出酒窖去撒尿,但是门口有一个人戒备重重的对我说,要解决问题就在酒窖里面找地方,不用出去。我明白我被软禁了。阿比倒是可以自由的进出,他过来最后确认我是不是愿意和他一起下井。“我反正跑不掉,不跟着你走,还能怎么办?”我对他说,“你们的人凑齐了么?”“还差三个人。”阿比说,“加上你,加上我,现在只有七个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本来应该等待月底的,但是月底也凑不够人,”阿比说,“主人已经跟矿井联系好了,这一次只用出八个人,但是要提前去,所以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你今天还要再找一个人?”“是的。”阿比说,“说服一个人跟我们走。”“再找一个我这样的不就可以了吗?”“你这样的人可不是太好找。”阿比说,“过去是奴隶的人已经被搜捕得干干净净,哪怕是有一点点奴隶身份的人,也被带走了。现在剩下的人都是清清白白的自由民,受到埃米尔的保护,没有人敢动他们,除非他们自愿。但是要补偿自由人去下矿井,是非常贵的,几乎等于瘟疫之前买三个奴隶的价钱,而这些自由民随时都准备逃跑。所以很难办。”“那你准备说服谁?”“你认识的。”阿比说,“就是那个准备赶走你的人。”“他不会走的。”我对阿比说,“他有个女儿,没有一个父亲会离开自己的女儿的。”阿比看着我,“你说的没错。但是他的女儿今天早上死了。”那个小姑娘,我甚至想不清楚她的脸。战乱中间的小孩大都长得一个样,皮肤发黑。瘦瘦小小,肚子鼓出来,手指上面都是小伤口,看起来脏兮兮的。不过昨天那小姑娘看起来虽然生了病,但是却还没有到濒死的地步。估计是昨天夜里病情突然严重起来吧。“我要去说服他。”阿比说,“你可以和阿比一起来。”我察觉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带着一种复仇的喜悦。阿比带着我走出酒窖的时候,和那几个看门的克里尔人争吵了半天。阿比说我已经同意下矿井,不必看得这么严。但是那几个看门人说我带了个坏头,其他本来老老实实呆在酒窖里的人,现在都要找借口出来溜达溜达了。“你这下贱的奴隶,”克里尔看门的青年说,“要是跑掉一个人。我们所有的人都要倒霉。”“有多倒霉?”阿比反问他。“有下矿井这么倒霉吗?”“狗东西,”这个青年肥胖的脸有点颤抖。他居然长得很胖,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这种身材的人可是越来越少见了,据说饿疯了的灾民最喜欢这样的人了,可以做成几锅的肉和一罐子的油,“我该把你捆在树上打。”不过他的同伴脾气却好很多,“算了,巴拉班,让他们去吧。只是两个孩子罢了。”“孩子?”叫巴拉的人说,“这种小黑鬼出生就做了割礼,九岁就打仗,你管他们叫孩子?”我和阿比懒得听他废话,就走过长长的石路,穿过了一道门拱,来到了我昨天看见的那个地方。石头庭院刚刚来看到的时候,觉得比较的整洁,但是今天细看之下,就看得出来这个地方的脏乱。在墙角放着一只尿桶,散发着臭气,一只死猫被剁掉了脑袋,一条左半身被烧秃了毛的狗正在嗅着这只猫。一个路过的老女人咒骂着丢弃死猫的人,说这个带来了坏运气,一个老头子小心翼翼的把这个女人拉走了,两个人关上门前窃窃私语的看着我和阿比,就好像我们是坏运气一样。一个长条形的小花园过去种满了蔷薇,现在花朵全部被铲除,种上了萝卜和甘蓝。周围是禅达式样的围墙和四个塔楼,塔楼被拆除了箭塔,改造成了萨兰德式样的穹顶。现在其中的一个穹顶已经被焚毁,两个工人正踩着梯子用铁片刮除穹顶上面的金漆。阿比推开了一扇门,我们穿过一个阴森森的石道,石道的中间有五六条木凳子,镶嵌在石壁上。“过去这里的主人会给朝圣的旅客、旅行的僧侣、苦行的修士还有被打劫商人提供食物和饮料,”阿比说,“每一次巴扎开市的时候,四面八方的人都会经过这里涌到巴扎上去。人人都在这里落脚,”阿比推开了一扇门,“不过他们现在大都死了。”屋子里面堆着密密麻麻的几百双鞋。“我们埋掉了好几百人,”阿比说,“许多的人害怕在家里面死去,因为一家人都死掉了就没有人埋葬他们了。所以大家都汇集到这个地方来。他们死后,鞋子不知道怎么处理,就丢到这个地方了。”我们小心翼翼的穿过鞋子遍地的屋子,一双鞋就是一个人留下的全部,女人穿的丝绸鞋子,贵族穿的皮靴,小孩子穿的软鞋子,老人穿的内缀毛绒的拖鞋```无数失去主人的鞋子,显示着这个地区已经遭到了多么大的打击。走过了小屋,我们到了一大片挂着床单的空地,白色和灰色的床单挂在绳子上面,如港口之内风帆飞舞。床单中间有一些洗衣妇疑惑的看着我和阿比,把沾湿的手在腰上擦干,然后在缕一下飘到额头上面的头发。床单尽头围着几个人,阿比看了我一眼,告诉我到了。两个女人哭泣着亲吻着那个小姑娘的额头,这是很危险的动作,除非是这两个女人已经痊愈过。不然的话她们是很容易感染上的。周围还有一个小孩子盘腿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看着已经死去的小姑娘。那个男人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的凶狠,对小姑娘的那种温柔也没有了,现在只有满脸的沮丧。“老人希望你下井去。”阿比说,“你的女儿将会得到葬礼,有白棉做的殓衣,有木匣子。有四十位善人护送她进入寺庙。”阿比的话我听起来没有什么tebie的,但是却让这个男人的脸上出现了光彩。“是吗?”男人说,“那太好了。”“你接受吗?”“什么?”过了好一会,男人才茫然的说,他显得很迟钝,“接受什么?”“下井去。下井去,你的女儿就能得到那些。”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我的女儿本来就应该得到这些东西,为什么我要为此付代价呢?”“现在不比平时,”阿比说,“很多人丢在荒野,盖着一层沙就不管了。一下雨,尸体就会暴露出来。周围的野狗```你的女儿得到这些。实属优待。”阿比的话相当残酷,男人呵斥阿比。“不要再说了!我自己埋葬她。”“那她永远不归真主,”阿比说,“我们这些野蛮人死去就死去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你们不一样,对你的女儿来说更不一样,你们是真主的子民,不是么。你该为她着想。”男人冷冷的笑着,露出了鄙夷的表情,“那个老头子真是下作到了极点了,他会被惩罚的。告诉他,我绝对不会下井。”“是吗?”阿比说,“你还欠着不少的钱。你当然可以不下井,但是这些人会让你还钱,如果还不上,他们是可以把你撵出去的。你一个人能去哪里呢?贵族会帮助贵族,奴隶会收留奴隶,沦为奴隶的贵族人人唾弃。你还能怎么办呢?”男人默默不语。“而如果你下井,”阿比说,“你所有的负债都会一笔勾销。要么自己去,要么被强迫去,你可以自己选择。”阿比说服我的话和说服这个男人的话差不多,都很切中要害,简单又有效,比文绉绉的费尽口舌要有用的多。“我会去的。”男人说。“告诉那个老头,千千万万次诅咒他。”这句话基洛夫临死之前同样说过。有人曾经猜测基洛夫那奇怪的头发和瞳孔的颜色来自克里尔人活着萨兰德人,看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基洛夫已经死了很久了,我在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世界上还是留着他的这句话。“明天,”阿比说,“明天我们一起去。”“你很高兴吧,”男人说,“和过去的主人一起变成奴隶,恩?”“自然。”阿比的眼中闪烁着某种光芒,昨天的时候我曾经到过,“不过我没什么好高兴的,反正我一直是奴隶,即使被你老爹释放了,还是要被抓回来。我一天挨上几鞭子也不要紧,但是我很乐意听你挨鞭子的时候是怎么惨叫的。还有,努哈,我是自由的,不再是奴隶了!”男人茫然的看着阿比,不知道阿比强调这话有什么意义。阿比回去报告去了,明天我们就会出发。我走到跟前,看着这个小女孩,她的脸有些泛青,但还没有到可怕的模样。如果这个小姑娘还活着,努哈一定会拼命的留下的吧。努哈把一本小册子放到了小女孩的怀里,用她的手盖住。发现我在看她,努哈转过头来对我说,“这是她最喜欢的小故事,尤里卡城的星象家写的```蓝眼睛孩子勇敢无比,砍倒了大树,筑起了围墙,用砖头修成了结实的屋子,把狼挡在门外```,她总问我后来呢,后来呢,我编了一百个故事给她听```我想她长大,想她美丽,”他的眼光忽然变得暗淡起来,“但是后来狼进了屋,吃掉了孩子。”努哈带着几个人走了。我在穿过冷清的要塞,去做下井的最后准备。(未完待续。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