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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旧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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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突然大了些,将这寒意生生沁入朱昔时心窝子里。

    她在胡言乱语瞎叹谓什么?孩子想念自己的娘亲,不管做出多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但初衷是绝对没错的。

    沉默引来深深的歉疚,朱昔时拨了拨被风拂乱的刘海,轻声朝山洞探问去。

    “阿衡,你想你娘亲吗?”

    触动人的话并不需要多么精巧,只要能贴合人心便是金玉良言。品着这一大一小两人间的对话,赵真元知道自己插不进话,安安静静地扮演着倾听人的角色。

    “想......”

    一个字,不多不少精确地表达出解忧此刻的心情。简单明了的回答,辅以忽高忽低的哽咽声搅得听者心头酸,孩子的真总是能轻易触动成人那颗复杂的心。

    成人的世界,太善于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也想我娘,可是她从来不喜欢我哭哭啼啼的样子。”

    若有来生因果报应,朱昔时估计她老已经投身富贵人家,舍身救了那么多百姓,功德比那通天塔还要高。朱昔时一身的精明干练传承自母亲,同时也教会了她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所谓“家有德妇功在千秋”,大人的好坏直接给孩子树立了标榜。

    而解忧现在所缺乏的,是独立。母亲绝对是这重任下的不二人选,此时由朱昔时代为引导不知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可骑虎难下之时她能坐视不理吗?好歹这丫头叫自己一声“婶婶”。得对得起这名头。

    “都说女儿家似水,偶尔掉掉泪花子也挺招人喜欢的。可阿衡你知道吗?婶婶小时候只要一哭闹,我娘就会拿鸡毛掸子打我。骂婶婶没出息。”

    “你......你娘真凶......”

    很微妙的共鸣感,不由地让朱昔时翘起了唇角。

    “是啊,婶婶在你这般大时也认为我娘挺凶的,甚至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可后来她走,一个人挑起生活的重担,渐渐地才明明娘亲的苦心,为娘的对子女都是恨铁不成钢。”

    或许是笑着的脸渐渐被悲伤圈染。看过了变化过程,那苍凉感更加触动人心。赵真元眼中的朱昔时是个有故事的人,而那些故事虽多悲。可她把苦留给了自己,其中之乐分享给了别人。

    “若今日你娘亲在这里,婶婶想她更愿意看见一个坚强的阿衡,抹掉眼泪大胆走出害怕。成长为独立乐观的小大人。没人心疼你的眼泪。那你就要更加疼惜自己,磨练自个以后不再轻易被伤;阿衡,你想做个时时刻刻被人担心的人吗?”

    质疑的后话也是留给解忧独自思考的时间,过于大人的话潜移默化给孩子,能接受多少就只能看她的悟性了。

    毕竟,她没有母亲在旁陪伴成长,更需要自强自立。

    “我不哭.......绝不成为别人的包袱!”

    而不过是须臾时间的反思,解忧就已经自个走出山洞。只是手背不停地试着眼眶,怎么也擦不干着忍不住的泪水。

    “你不是谁的包袱。只是要你明白娘亲不在了,要懂得更加自立自爱。做人不可以太执拗一根筋,其实关心你的大有人在,你越是坚强越是让别人心安对不对?”

    拈着衣袖角,朱昔时仔仔细细地为解忧擦着脸上的泪,心中突然甚是欣慰:为难这孩子了。

    “阿衡,能跟婶婶说说为什么突然会因娘亲的事情伤心吗?”

    跳出了孩子的世界,朱昔时秉着成人的思考再次问上解忧,她不认为孩子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四哥老是炫耀她母妃多么多么好,阿衡嫉妒,所以跑到了星辰殿想瞧瞧母妃的画像,结果被父皇责骂了一顿。”

    “你没见你母妃的模样吗?”

    问题虽然尖锐,可解忧答应过朱昔时做个坚强的女孩子,忍着满心的委屈点点头。

    不过是思念母亲,想瞧瞧母亲生前模样也是无可厚非之事,朱昔时谅解地拂了拂她的额头,轻声问到。

    “既然都被父皇骂了,那可曾见到你母妃的画像?我猜猜,你娘定是个端庄优雅的大美人。”

    “我......我在星辰殿没找到母妃的画像。”抿抿有些干涩的唇瓣,解忧突然间面色不甘地发气到:“都是贵妃娘娘底下的那群狗奴才告密!”

    宫里有几个贵妃娘娘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朱昔时抬头望了一眼赵真元的反应,瞧他也是对此事颇为诧异,心里也是一片雪亮。

    天家家事,轮不上她个平民老百姓多管闲事。

    “好了,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别让他人抓住治你的把柄。阿衡你不是想福禄哥哥了吗?想来他应该到了,你赶紧去千华阁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噢。”

    “嗯!”

    一说起福禄可能到了,解忧一脸愁容顿时不见踪影,挥挥小手就一溜烟朝千华阁回跑。

    危机化解,可不见留下的人脸上有多少轻松之色。朱昔时揉揉眉心,正儿八经地询问到自己刚才不好开口的疑惑。

    “阿衡是大多没了娘亲的?刚才她那样子瞧着挺揪心的。”

    “出生不到一个月,宸妃就过世了。”

    说起这事,似乎是天大的避讳,赵真元的脸色瞧着越发不自然了。

    “宸妃娘娘这么年轻就.......可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一个疑问自然而然地引出另一个疑问,宸妃风华正茂的年纪便香消玉殒,着实让人惋叹。

    “并不是得了什么重病,而是......”

    这样的转折透露着玄机。朱昔时神经再大条也听得出其中有蹊跷;而瞧着疑色渐重的朱昔时,赵真元也没打算多隐瞒她什么,又继续往下说到。

    “宸妃是死于一场意外。此事一直是宫中大忌。没人敢提。”

    “意外?!”

    朱昔时奔脱的声线把这份意外陡然拔高,好奇更甚先前。

    “嗯,至少目前是这样定论的。当年圣上南下巡视军情时正逢宸妃诞下解忧,由于南方军情告急圣上只能推迟回宫;可谁能料到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本是件普天同庆的喜事,竟便成一桩丧事。”

    “这.......宸妃娘娘到底遇上什么不测?”

    “就在圣驾归来的前几日,宸妃所居的星辰殿突然走水。而在这场意外的大火中宸妃未能幸运逃生。”

    的确是够意外的,不过朱昔时细想了片刻就察觉到其中的不对。

    “宸妃娘娘所居的星辰殿中应该有不少宫人吧,他们干什么去了?!走水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们第一时间不是该想到自己主子的安危吗?”

    “所以我才会说,目前此事定论成一桩‘意外’。”

    先前被朱昔时忽略的字眼,此时再次被赵真元点出,听上去却是字字心惊肉跳!

    “那场大火中。星辰殿陪伴宸妃的宫人尽数被烧死。而当时若不是奶娘抱着解忧到皇后处去了,想必她们也逃不过这场厄难。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足足烧了两天两夜才扑灭,星辰殿连宸妃在内共丧生三十七人。”

    “这怎么可能!三十七人丧生大火,难不成都被绑住了手脚跑不得?”

    “你说对了,他们就是被束缚了手脚跑不得。大火扑灭后宫中御医对那些烧焦的宫人进行验尸,发现他们被人事先下了蒙汗药,以至于起火时无力逃脱。而查验宸妃寝殿附近线索时。在烧焦的门扇上发现了一把锁死的铜锁,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将宸妃困在寝殿。”

    听到这里。朱昔时娇容间血色荡然无存,心中层层起寒!这哪里是什么意外,完全是蓄意谋害!!

    “为什么不彻查到底?!宸妃娘娘含冤莫白,难道让凶手一直逍遥法外?”

    “西施。”

    倏然间,赵真元冷静地打断了朱昔时的急问,面色严谨地说到。

    “悬而未决的疑案,更可况是皇兄最宠爱的妃子丧命其中,你可知道背后牵连多广?因为皇兄一时气话,多少无辜宫人把命都赔进去了。将真凶绳之以法固然没错,可此事被有心人之人加以利用,变成了一场后宫中的腥风血雨;得与失之间,真相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查下去,顺应了圣上的意思,可如赵真元所说又有多少无辜之人卷入这场厄难中,妄送性命?后宫历来是个是非之地,只要那圣上高坐龙椅一日,那妃嫔之间的争斗就不会停息。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稳住自己的地位,哪怕是自己踏着一条血路也在所不惜。

    宸妃之死被定论成意外或许让人遗憾,可不能再让这份遗憾变成害人的后患,不然还有更多死不瞑目的冤魂出现。

    那,不是对宸妃的敬畏,而是增加她的罪孽。

    “阿衡应该还不知道这些吧?”

    “不知道。皇兄曾下过密旨,若有人私下议论宸妃之死立斩不赦。这也为解忧好,若知道自己的母妃含冤莫白多年,又不知道她丫头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的确,这事必须得守口如瓶,知道了对她不是好事。”

    “想必阿衡因偷画像之事被皇兄责骂,想来也有这一层意思。皇兄对这个女儿也是左右为难,即使再怎么介怀宸妃的死,可还是要痛忍着。”

    “想来圣上是希望阿衡多些快乐,多些无忧吧,这些混杂着血味的事对孩子有害无利。”

    来回摩挲着发冷的胳膊肘,朱昔时感觉自己都承受不了,何况是个孩子呢?

    无忧,才是孩子该得到的,而仇恨是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