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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以后的结局会怎样,此时的辛二并不感兴趣。无论将来要面对的是反对声议或是祝福,只要他们还在一起,旁的就无足轻重。这一辈子,她想就这么自私一次,为了爱情。
宴会厅里静寂无声,好些人若有思虑地瞅着他们沉默不语,有些人窃窃私语觉得今天来得真是对极了,能赶上这么一场好戏。张俐筠却是脸色青白相交,胸膛不住地起伏喘息着,指着辛二的手指都控制不住的激烈抖动着。
“你...”她脑海里绷着一根弦,摇晃着几步上前,几欲过去把这个女人给撕开。哈,瞧瞧这不要脸的女人说的话。她真以为她能顶天了?竟然能说出李家都不能干涉他们选择的话!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有这胆量宣誓!
谁料她的心思还未真正付之行动,太爷爷已经先一步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在走动,更吩咐了老仆紧紧拽着她后退。然后,她看见李建忠拉长着脸冷面走来,站定在李泰民他们面前,漠着听不出语气地问,“她刚刚说的话,你也这样认为?”
李建忠深深地看着李泰民。曾几何时,他在儿子的眼里已经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了,他幽深的眼眸里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这么多年,我就等了一个她。在那么多个夜夜绝望的日子里,因为她我才能坚持走到现在。你以为,我会为谁让步?谁都不能!”李泰民牢牢地牵着辛二的手,斩钉截铁地对上他。
“你这样置李家于何地?只要你身上一天留在李家的血脉,你就永远是李家的人,要肩负起身为李家人的责任。女人,你可以随便选择,但是我要你明白,在你心里放在第一位的永远是你的家族!而不是儿女私情!”李建忠低吼,目光直直的刺在他身上。
“今天是太爷爷寿辰,请你不要扯这些好么。”忽然间,他感到有些累,不想再和他说这些废话!
当这个曾经是为他父亲的男人将他当作利益的筹码推出去时,他就已经不再对他抱有希望。关于李家族亲在他背后的冷眼嘲笑,他可以置之不理。然而,就连李家他最后尊敬的长者都对他开始欺瞒,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如今还想用家族的名义来压制他,可笑不可笑!家族对他,除了责任,还有其他么?对于这样一个没有亲情只有伤害的家族,他又何必在执着?
“李泰民!”
“你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在李建忠声音响起之际,李泰民同时扬声喝道。“如今的场面还不够盛大么?”他转首望向张家,诡异地一笑,再看向刘婉琴,目色沉然不屑冷视。“就像你说的,女人可以随便玩,但你又知道不是女人在玩你?”
“泰民你是什么意思?!”见他的视线一直如蛇般森然地盯着她,刘婉琴当下便有些心虚地急急出声,掩饰意味浓重地躲到李建忠身后。
“我能有什么意思?”他轻燃地转过视线,寻到李家太爷,“我知道您老的意思,但是今天很抱歉,把您的生辰闹得这么不愉快。”
“泰民呐,你爸他...”老太爷想说什么,却及时地被他给打住。
“太爷爷您什么都别说。”他抬手制止他的继续,“该说的,要说的,当初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李家于我的养育之恩不敢相忘,但我为李家付出的已经够多。”
“你这是大逆不道!”李建忠怒不可遏道。“从你出生开始,你就摆脱不了李家留在你身上的烙印,你这辈子注定就是李家的人!是我李建忠的儿子!你没得选择!”
“呵呵,这话,你是不是该跟我妈说去?”李泰民嘲讽一笑。
现场的气氛逐渐跌破了冰点,静默冷凝的可怕。李建忠闻言向来不动如山的死板面容也出现了龟裂,嘴角抽搐,剑眉竖直,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众人不清楚里面的关系,但是李家的人都明白。韩清绯,李泰民的生母,当年可是为了李建忠而死的!挺着个快足月的大肚子,生生替他挡下了底层乱民暴动带来的袭击。受伤、早产、血崩,难产而亡。而他忙着政局议界连丧礼都来不及参加,对幼子漠视,更在短期内又再次迎娶。
这事儿没人敢拿出来说道,不仅是因为韩家对此的忌讳,更因为李建忠他本人每每听闻都是大发雷霆怒斥对方。也不知道他是伤心还是悔恨,总之,渐渐的就不再有人说起。韩家对于这个女婿,进而也冷淡了不少。要不是因为李泰民,估计两家都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妥妥地把老一辈的交情给耗了个精光!
“如果让她知道她用尽生命保护的男人对她的儿子说出这种话,她该有多寒心?啊,不对,是该有多后悔当初做下决定要救你!”他瞪着泛起血丝的厉眸厉声大喝,轻微地晃动着轮椅冲着他吼道。
辛二感觉到被抓的那只手生疼。她微微皱起眉头望向他,满眼都是他如受了重创的孤兽般狰狞的疯狂面容,那是她不知道的关于他的另一面。第一次,他如此直接地表露出内心的愤恨。因为长久以来的压抑,因为替母亲的不甘,因为对李建忠的恨,当内心的枷锁被解开,他心里的那头荒兽就不再被束缚。
“李建忠,人在做,天在看。做人别太自私,太自我。说句迷信的,你会遭报应的!”
“阿泰...”辛二不忍见他这副癫狂的模样,不由出声唤他。
足足过了好几秒,李泰民才缓下高涨的怒意,慢慢转过头意识到自己抓疼了她,连忙开手。看见她手上那明显的红印,紧蹙起眉满眼懊悔。
“没关系的。我们走了,好不好?”她一点不在意地甩甩手,她不想他再继续待在这里跟李家人一起处了。这里的环境太压抑,太熟悉,很容易就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好。”于是,只见他再对着李建忠言道,“我不欠李家的,更不欠你!我能心安理得,但是你可以么?”
然后,不再去看李建忠瞬间死灰的脸色,无神地愣在原地,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的感觉。辛二推着李泰民跟老太爷道别,顺着李建忠身边走过时,她似乎听到他喃喃低语着什么,不由抬眼看去,只觉刚还意气风发的帅大叔,这一刻苍老了不少,连两鬓用发胶固定的细发也不觉掉落了下来,萧条的很。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不是心有广博的人,她只知道这个人对李泰民的伤害足够的多就够了。单这一条,她就绝不会同情、弱视他。
李泰民和辛二走了,一如他们来时的那样,所有人都注视他们从眼里消失。
他们走了,可宴会还未结束。可是闹了这么一场,很多人都不好意思再继续留下。有点眼见力的人都该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再接着凑热闹的时机。
于是,三三两两,开始有人过去跟主人家道别。欢腾一时的宴会厅,不一会儿就空荡了起来,残留一室的寂寥与破败。耀眼的灯光,精致的餐宴,奢华的礼服,高尚的名流,脱去这一层华美的外壳,剩下的还有什么?老太爷心累地让老仆扶着离去,再不想待着继续伤神。
李建忠至始至终站立在原地没有动弹,对别人跟他打的招呼也如若未闻。他沉浸在了自己的心绪,想到李泰民母亲,那个纯真、优雅、温柔、腼腆的女人,想到她奋不顾身扑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几十年过去了,他还是记忆犹新。他还记得那时候她惊慌失措但又坚定决绝的神情...
“建忠...”刘婉琴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唤道。
“李老弟,泰民终有一天会明白你的用心良苦的。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张兴感叹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李建忠闻言,抬头对着他们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寒碜地笑了笑,摇着头在一边的酒桌上了拿起红酒牛饮了起来,足足灌下三大杯才停下。
“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心安理得...我不能,那你们能么?”说完这一句,他丢下杯子往屋外一步步走去。留下刘婉琴跟张兴两人面面相觑。
另一头,辛二他们上车驶在下山的道上,车内静若无物,沉闷地气氛紧紧压迫着。
良久,李泰民才出声,“说好的浪漫,我食言了。”
辛二望着他的侧脸,就那么静静地望着,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忽然,她笑靥如花,缓缓靠近他,把脑袋放在他肩上,双手紧抱着他的手臂,摇摇头,“这样就够了。”
“让你受委屈了。”
“不会,能看到更真实的你,我很开心。”
“你答应会跟我一辈子的了。”
“是啊,一辈子好长好长的,你要更加努力的对我好。”
“嗯,对你好,也只对你好。”他揽过她的肩,喃喃道。
前排司机听着他们的话,这才感觉到了一阵轻松。刚刚那样子,真是吓破他小胆了。然而他这才稍缓了口气,这手机又不识时务地响起,冲破了这才暖起来的氛围。他递过手机,眼底一瞄。
——来电,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