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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姬澄澈和唐雪落两人的身影没入江畔的树林中,南岸依旧悄无声息没有任何的异状。
商梵衣的眉毛却竖得更直,吩咐那几名充作船工的巫教弟子道:“你们也走!”
“我等愿与老太君同进共退!”几个巫教弟子异口同声。
商梵衣不耐烦道:“叫你们走你们就走,废什么话!”
几名巫教弟子不敢抗命,施礼道:“属下在岸边恭候老太君凯旋归来!”
说罢,几人跃入水中消失不见。
说话的工夫,殇馗的小舢板已来到近前,灵蛇般绕船打着圈。
商梵衣上下打量殇馗,憎恶道:“过街老鼠也敢横行江中,你何时改作水耗子了?”
殇馗受了商梵衣的嘲讽也不知作何想法,神色间不见喜怒道:“活着的老鼠总比死了的凤凰强。”
商梵衣冷嘿道:“你拦住老身的去路好大的胆子,且让老身先试试你的斤两!”
她的墨玉巫杖骤然亮起,虚空中顿时浮现出一条数十丈长的玄蛇,若仔细看通体竟是一道道变幻莫测的风刃的凝铸,张开血盆大口扑向殇馗。
殇馗冷笑道:“你果真晋升圣境,恭喜了!”
“唿——”他的双袖齐飞,凭空掀起两蓬狂澜,迎头击向大风玄蛇。
“轰!”狂风四溅,大风玄蛇的身躯断成数截,渐渐涣散褪淡。
江面上洪波涌升向四面炸开,以两人所在位置为圆心赫然出现了一片方圆数百丈的真空。
但无论是商梵衣脚下的小船还是殇馗坐下的舢板,俱都稳稳悬在半空中,好似底下有无形的波浪承托。
两人的身躯各自一晃,商梵衣低喝道:“逆子,老天不开眼竟教你也成圣!”
殇馗冷冷道:“当年你生下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商梵衣的脸色血色褪尽,眉毛倒竖怒骂道:“后悔当初没一把掐死你!”
殇馗嘿嘿低笑泰然自若道:“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娘亲大人——”
他的身形骤然一晃,试图欺近商梵衣发挥武道短兵相接的优势。
商梵衣早有防备,接连释放出三道巫咒,铺天盖地轰向殇馗。
殇馗一声长啸施展出“言出法随”神功,啸音慑动商梵衣心神,翻腕亮出裁天魔尺在空中连划三道虚线。
“咔啦啦、咔啦啦、咔啦啦!”
虚空应声裂开三道缝隙,就像张开的大口将商梵衣施出的巫咒尽皆吞噬。
但他的身形也被自己放出的三道“神罚天堑”横空拦住,无法靠近商梵衣。
商梵衣口中发出一连串尖锐啸音,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连诵七道巫咒,天空立时变得晦暗无光,无数黑色的雷暴如冰雹般泄落,将三道神罚天堑砸得支离破碎,生生破开殇馗的防护,直轰他的头顶。
两人你来我往在江面上斗法争胜,数十个照面过去谁也奈何不得谁,仍然是个平分秋色之局。
忽听站在战团外观战的海天山三剑客中的海剑客开口说道:“宗主,可要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殇馗怪笑道:“故我所愿矣!”
商梵衣听他得意洋洋指挥海天山三剑客围攻自己,直气得七窍生烟道:“小畜生,你白披了一幅人皮!”
殇馗不以为然道:“我若是小畜生,你又是什么东西?何必那么紧张,我不过是想让你消停点儿,这么大年纪了也该歇歇了!”
两人说这些话时都用了传音入秘,并不想教海天山三剑客听见。
说着话,海天山三剑客分从南西北三面杀至,加上东面的殇馗铁壁合围令得商梵衣首尾不能兼顾。
这三人数十年前即已是大日普照境的元境巅峰强者,经过这些年的蛰伏潜修修为更加惊人,若是以一敌三商梵衣至多能全身而退,但有殇馗领军主攻,情势着实凶多吉少。
然而商梵衣生性刚烈老而弥坚,面对四大绝世强者的围攻夷然无惧,墨玉巫杖呼风唤雨力战八方,竟有攻有守不落下风。
殇馗也是丝毫不急,与海天山三剑客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向前推进蚕食商梵衣四周的空间。
即便她已是圣境至尊,但近战终究非其所长,只要能欺近三丈之内,便能稳操胜券定鼎大局。
商梵衣又如何不清楚自己的情势凶险万分?奈何她几次尝试冲破修为最弱的山剑客所镇守的北面防线,都被对方顽强地抵挡回来无功而返。
殇馗在四大高手中修为最高,惊涛骇浪般的攻势不住压迫向商梵衣,哪里有半分母子之情血浓于水,倒似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反观商梵衣也是一样,十道巫咒里通常有七成是拿来镇压殇馗,剩下的三道只为牵制海天山三剑客。
五个人在新安江上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沉沦,江畔的桦树林受到余波冲击,如麦浪般一排排倒下,不断往南北两面延生出去。
再看脚下的新安江,一半是波澜壮阔水柱冲天,一半是江底干涸露出河床,或有漩涡凭空飞旋,或有大雨倾盆而落,电闪雷鸣气象万千!
商梵衣终究寡不敌众,被海剑客冷不丁一剑所伤。当然海剑客也没讨得便宜,教毕方火咒烧焦了半边身躯。
天、山两大剑客见海剑客受伤,同仇敌忾大叫道:“老婆子快支撑不住了,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商梵衣孤军奋战血染征衣,不屑冷哼道:“想要老婆子的命,先拿你们几个老家伙垫背!”
“轰——”
漫天的神火骤然爆放,映红了万里江山黎明天空。
成千上万的流火看似狂乱无序地在天空中呼啸飞舞,编织成一道又一道璀璨火网排山倒海涌向殇馗和海天山三剑客。
“火树银花不夜天——”海剑客倒抽一口冷气,也不知道是伤口疼的还是被眼前景象惊的,纵声道:“小心,这老婆子放出镜天要跟咱们玩命!”
“嘭嘭嘭——”海天山三剑客猝不及防,各自被流火击中受了伤,急忙暂避锋芒退开到外圈调息疗伤。
唯独殇馗仰仗圣境修为从容周旋,身上毫发无损趁机又迫近数丈。
商梵衣强势逼退海天山三剑客,心无旁骛全力攻向殇馗,一株株熊熊燃烧的银红色火树遍地开花,将他重重封杀在正中央。
殇馗眸中煞气一闪,冷笑道:“你还真对我下得了手,娘亲大人!”
“轰隆隆——”他的灰衣鼓胀释放出万丈冷光,当空绽开无数冰魄雪魂,迅速凝聚成一道道虚幻人形,挥舞刀斧劈伐火树银花。
天色一下子又暗了下来,天空漆黑如夜,只见得一串串银红色的光火在迸流跃动。
“群魔狂舞夜!”
商梵衣的脸庞被银焰照耀得忽明忽暗,眼睛里流露出难以名状的愤恨之色,咬牙切齿道:“这是老狗教你的?”
殇馗篾然道:“你觉得他真肯教我,可笑之极!”
“砰砰砰——”无数冰魄雪魂前仆后继,硬生生在殇馗身前开出一条通道,不停地逼近商梵衣。
商梵衣又惊又怒,情知殇馗的修为竟还在自己之上,虽然强出的不过毫厘,可高手相争即使是一丝差距亦足以决定生死。
既然是我做下的孽,便该由我一身来当。
“砰!”商梵衣狠下心来满头的白发炸开,在风中狂舞飘纵,双手高举过顶横握墨玉巫杖,合起双目念诵巫咒。
“唿——”漫天的火树银花顿时化作一束束光流,从四面八方涌向她的身周,转瞬间汇聚到墨玉巫杖里。
墨玉巫杖变得通体透亮,杖柄上千丝万缕的符纹次第闪烁宛若开谢不断的银花。
一花一世界,刹那间她仿佛成为了天地乾坤的中心,手中的墨玉巫杖主宰过去、现在与未来。
殇馗迫视商梵衣,狞声道:“虎毒不食子,你做初一休怪我做十五!”
“轰!”乾坤摇荡,千万冰魄雪魂弹指间集聚于殇馗一身。
他的身躯连同手中的裁天魔尺彻底光化,一脚踩落足下的虚空中便会出现一个巨大的光洞,仿佛天幕也被他融化。
海天山三剑客刚刚缓过口气,便惊愕地看到商梵衣和殇馗各自施展出镜天终极杀招欲要决一死战。饶是三个魔族老头儿眼高于顶,也不敢赶在这个关口冲上前去凑热闹。
海剑客压低声音说道:“不论宗主胜负如何,都绝不能放那老婆子逃走!”
天剑客和山剑客微微点头,目不转睛地关注战局。
“轰隆隆——”石破天惊的巨响声中,墨玉巫杖和裁天魔尺交击碰撞,银色的狂澜黑色的冰光像是横空掀起的数百丈大浪,滔天宣泄炸出一个个虚空窟窿。
海天山三剑客尽管早已退出百丈之外,但依旧被迎面袭来的狂飙轰得身躯摇晃不停后退,三人骇然相顾急切地寻找商梵衣和殇馗的踪影。
但看光华刺目雷声轰鸣,下方的整条大江断流改道地裂数十里,也不知商梵衣和殇馗究竟是死是活,被狂飙巨澜吹送到哪里去了。
足足移时,四周的光澜稍稍减弱些许,海天山三剑客舒展神识搜索江面,扬声召唤道:“宗主——”
呼喊声中天上地下回音鼓荡,却不见商梵衣和殇馗的身影。
三人面面相觑,心想莫非这两人玉石俱焚炸成了飞灰?
正感惊疑不定的时候,天空中缓缓落下一物,正是殇馗的舢板。
未等三人赶上前去察看,商梵衣乘坐的那艘小船也从光澜里浮现出来,只是船上空无一人。
这下海天山三剑客真的愣住了,想象不出商梵衣和殇馗在激撞的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双双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