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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天际有云霞破空而出,一片流光溢彩,而此时襄和帝的寝殿清凉殿内,鎏金蟠龙宫灯散发着昏昏沉沉的烛光,一身杏黄太子衣冠的楚瑄,正背脊佝偻、神色萎靡的跪在龙榻前。悫鹉琻浪
他已经跪了有近半个时辰了。
那时襄和帝正打算起床去上早朝,却突然听得内侍禀告,说太子殿下求见。
正由几个宫女内侍服侍着穿龙袍的襄和帝闻言,眉头狐疑的一皱,虽然奇怪楚瑄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求见,但还是召了他进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楚瑄耷拉着脑袋步履蹒跚的进门,俨然一副心神恍惚,失魂落魄的模样。
襄和帝正满面惊讶,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楚瑄就对着他,“啪”一声跪了下来。
他挥了挥手,宫女内侍们一一退下,跪在地上的楚瑄这才嗓音低沉暗哑的开口,缓缓讲起这一晚上他在储绣殿所作的事,然后便一直跪着不起。
楚瑄说,是他逼死了他的良娣上官雁。
他又说,他真的没有想过要她死。
楚瑄的话语有些颠三倒四,襄和帝听了好半响,才彻底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个敢在宫中行巫蛊之术的女人,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襄和帝坐在明黄的龙榻上,瞅着跟前萎靡不振,毫无昔日温润光彩的楚瑄,顿时气打一处来,皱了眉,愠怒道:“起来,你堂堂一国储君,这样跪着像什么样子!”
明明是天底下最威严慑人的声音,别说是寻常人,就是一品宰相听了,也早就战战兢兢的遵命行事了,可这声音此刻落在楚瑄耳畔,他好似全然没有听见似的,依旧跪在地上不为所动,照旧眸光暗沉,意志消沉,与之前刚踏进殿中的模样一样,魂不守舍。
知子莫若父,有时候楚瑄倔起来,他还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襄和帝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算是错了,他们做臣子的,也得受着!别说你逼死了一个小小的良娣,就算你带兵把王贡的府邸抄了,事后发现他是被人冤枉的,你也得给朕,把他的罪名坐实了,不落人口实!更何况,你那良娣,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不见得是清白无辜的!”
皇权是这天底下最容不得人质疑的东西,即便是错了,那也得把它变成对的。
不然朝更暮改,那岂不就成儿戏了!
“父皇!”一声凌厉的声音陡然响起,原本双眼麻木,低着头跪在地上的楚瑄突然抬起头来,满目不可置信的瞅着襄和帝,怒气腾腾的质问道:“父皇,我们怎么能这样做?我们既然上承天恩,享受了人间至高无上的权势地位,就自当下拥黎民,以仁厚安民,怎可是非不分,不分青红皂白,随意置人于死地?”
“你这是在顶撞朕吗?你说这些话,是想把朕给气死吗?”襄和帝眼中顿时火气直冒,已经不显年轻的脸上,满是怒气,“照你这么说,那东蜀的百姓何其无辜,他们并没有觊觎我大周的土地,可我们大周的军队,却活活把人家弄的国破家亡。”他指向楚瑄的手指,因大怒而不可抑制的剧烈抖动着,“你这么多年,太傅是怎么教你的,你的帝王之术是怎么学的?”
是啊,东蜀的百姓并无过错,可他们大周为了自己的私欲,想要更多的国土,进而举兵吞并东蜀,残忍的将他们杀害,岂不就是不分青红皂白,随意置人于死地!
在皇权面前,总有人要无辜牺牲,以显示它的威严所在。
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怎么敢那么大火气,咄咄逼人的质问襄和帝,这是他今夜,第二次差点失去理智了,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昨夜在储绣殿,听到上官雁撞柱的声音,回过头去时,见到她额头破了个洞,血流如注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就觉得心烦意乱,以至于说出口的话,有些慌不择口。
被襄和帝当面这么怒气冲冲的一骂,楚瑄倒是蓦地冷静了下来,他原本眸子中的愤怒渐渐退去,像是认错似的,低声喃喃唤着,“父皇……”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此时的襄和帝,也已经早已收敛了方才盛大的怒气,只是眸中神色还有些余威微荡,他长叹了一口气,瞅着楚瑄缓缓道:“瑄儿,你可知道,当年慈懿太后一案,牵连了多少人?”
襄和帝话语落下的那刻,楚瑄顿时一脸吃惊的瞅着坐在龙榻上之人。
他知道,慈懿太后一案,虽然已经过去有十六七年之久,可一直被他父皇所忌惮,所以满朝文武中有经历过当年之事的人,没一个人敢多说一句当年所发生的事,以至于连他这个储君,也只是听闻过几句而已,并不清楚当年事情真实发生的过程。
今儿个是怎么了,他父皇竟然开口提了一向被自己最为忌讳的事。
他只知道,那慈懿太后,原是他祖父文成帝的宠妃,后来文成帝驾崩后,扶他年幼的父皇上位。慈懿太后垂帘听政,挟天子以令诸侯,使得他们楚氏的皇权落入外戚手中,再后来,他父皇数十年如一日韬光养晦,终于扳倒慈懿太后,重新夺回了皇权,至于当时他父皇诛杀慈懿太后一案中,牵扯了多少人,他还真是不知道。
楚瑄下意识的摇头,好在襄和帝原也没有真打算让他回答,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他瞅着楚瑄继续说道:“整整两万啊!有孩子也有老弱妇孺,他们原本只是安安分分生活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因家里的父亲、或者是丈夫儿子参合了慈懿太后的逆谋案,就被无辜牵连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可他们必须死,你父皇我,才能坐稳这把龙椅,瑄儿,你可懂!”
“父皇说的,儿臣都明白。”楚瑄拼命点着头,眼眶里噙着泪水。
一将功成,尚且万骨枯,更何况是帝位。
千里流血帝王路,那龙座是用骨血堆起来的。
当年慈懿太后掌权,他父皇该是怎样的忍辱负重,十年磨一剑,才把慈懿太后彻底扳倒。
襄和帝继续道:“瑄儿,在朕的一众儿子中,论资质,你并非是最出众的,论手段,你也不是最狠的那个,可朕却偏偏选了你做储君,你可知道为何?”
这问题顿时问的楚瑄神色一滞,他眸光惊愕的望向襄和帝。
难道不是因为立嫡立长的缘故?
他一直以为,他能被封为太子,是因为他父皇嫡后温氏生下的大哥楚玳五弟楚璃都不在了,满朝堂就只有他一个继后嫡子,所以才被顺理成章的封为储君。
却原来,他父皇当初下册封旨意的时候,并不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嫡子的原因。
襄和帝凝视着他开口道:“当时就觉得你这个孩子,心地仁厚,不像父皇年轻的时候……”
他说着,转头看向龙榻旁盘龙宫灯上火光一闪一闪,显得有些昏暗的烛火,满面沧桑之色。
有那么一瞬间,楚瑄感觉他父皇好像突然之间苍老了十几岁的样子,他听得他父皇缓慢而低沉的开口说道,“父皇这一辈子,杀了太多人……”
襄和帝边说着,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那双沧桑经历无数风雨的双手,他这双手,杀过多少人?他这辈子,真的是杀戮过重,连自己的妻儿也都……
楚瑄跪在地上,只见他那坐在龙榻上的父皇,也不知怎么着的,眉目之间陡然生出几分自责跟惆怅来,好半响,楚瑄才重新听得襄和帝继续说道:“父皇就希望你能勤政爱民,给大周积点德。”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上位者若是杀伐过重,亦对江山社稷不利。
“罢了,时辰不早了,朕该上早朝了,你也回去换身衣服。这件事就交由刑部处理,你就别管了!”
楚瑄从头到尾,一直定定的听着,最后给他父皇磕了个头,这才出了清凉殿,外面早已一片晨光明亮。
他回东宫换了身朝服走到上朝的大明宫,众臣见本就该上早朝的襄和帝迟迟不出现,一时皆都忧心忡忡,见他过来,都聚过来担心的问他,“太子殿下,皇上今日怎么还不上朝,是不是龙体有恙?”
襄和帝是因为教育他,延误了上朝的时间?这个他自然不能说,正想了个借口,就有内侍尖锐的嗓音陡然响起,“皇上驾到,跪——”
众臣忙心急忙慌按品级高低排好队伍,下跪磕头。
早朝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无非就是开春后,蚕桑水利之事,只不过,最后就在要下朝前,襄和帝突然开口道:“太子良娣不仅蓄意谋害皇嗣,而且还在宫中行巫蛊之术,简直罪大恶极!来人,将宰相王贡与吏部尚书上官裴给朕押入天牢,此事交由刑部主审,大理寺卿与御史大夫从旁协助,尽快将参与作案的一干人等,捉案归案!”
顿时满朝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