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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2-12-22
回到草堂,暝幽寻了个竹篮,在里面垫上厚厚的棉布,将猫安置进去。见它很安稳,自己方才熄灯歇息。
暝幽对光很敏感,因此每日早晨他睁开眼几乎与鸡叫是同时的。一醒来就感觉到怀里一阵暖意,掀开被子一看,白猫正团成一个球状蜷缩在他胸口。它的呼吸轻小有节奏地一进一出,毛茸茸的身子就随之一起一伏,软软的小耳朵会因为舒服而满意地动几下。暝幽见着这可爱的小东西大为欢喜,忍不住伸出手摸它,谁知那猫突然警觉地睁开眼,对着他伸来的手毫不留情就是一爪子,五条细小的血痕顿时出现在暝幽的手背上,疼得他直吹气:“小畜生,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白猫并不理睬,眯起大眼舔自己的爪子,好像刚才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接下来的几天更是让暝幽叫苦不迭。白猫显然把自己当成了“一家之主”,每天雷打不动地盘踞在他的被窝里,偶尔下地吃饭也是直接爬上桌案,专吃暝幽碗里的饭菜。暝幽教书不在家,它就无聊地在地上追线团,等待暝幽傍晚推门回来扑到他干净的青衣上,把自己玩的脏兮兮的小爪子蹭干净。
“真真是个小畜生!怎么当时心软就领了你回来……唉!”暝幽指着白猫小小的三角鼻子呵斥,无奈又不敢靠近它,唯恐一爪子又挠上来。
这日中午,暝幽回来,立在草堂门口不敢进去。
我这草堂虽破旧,倒也有条有理,这一推门,不晓得屋子里头又被那小畜生糟蹋成什么模样。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口气,好人难当啊。
推开屋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痒地他的鼻子连打两个喷嚏。
屋子一反往常的杂乱模样,变得整齐亮堂,桌上摆满丰富的酒菜。白猫恢复了一半的功力,已经幻化成人形慵懒地侧卧在床上,身上披着暝幽的袍子,修长白皙的手臂毫不遮掩地搭着床沿。
“回来了。”他懒懒抬眼看一下愣住的暝幽,又垂下眼帘玩弄自己的发丝:“快吃吧,我辛苦做的菜。”
暝幽没去吃饭,径直向床边走来,从袖中伸出一把竹扇挑起他削尖的下巴:“怎么?今儿这么乖,怕我赶你走不成?”
“拿开,”白猫扬手挥掉竹扇:“不吃便罢,那你要什么回报?”
“想不到猫妖也如此重情重义,”暝幽突然一个俯卧将他压在身下,牙齿轻咬住他的耳垂低语:“那……以身相许,如何?”
“你敢。”原本垂在床边的手突然冒出五根尖锐的长指甲,紧紧掐住暝幽的喉咙。
“咳咳……逗你玩哪!快松手……要死了……”
白猫松开手,暝幽赶紧跳离他三四米远,他觉得脖子火辣辣地烫人。“我还是吃饭吧。”心里莫名其妙地犯嘀咕,宋神医不是说此妖会勾人心魄么,怎么送上门的好事他不要。愤愤地夹了几口菜,嗯……这小畜生做菜的手艺倒是不错。
“喂,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
“我不叫喂。”白猫不满地小声嘟囔。
“那你叫什么?”
“泫月。”
“哦,好名字。”暝幽不再说话,大口大口地吃菜喝酒。
泫月玩着垂下的发丝,清亮的眸子却偷偷撇着桌案前不顾形象、大吃大嚼的暝幽,忍不住偷笑。心想,真真枉费了你那斯文的书生模样。
暝幽下午出去教书,无聊。泫月四处打量空空的草堂,一张书桌,一张饭桌,一张床,连个像样的镜子都没有。墙角是一滩泛黄的霉斑。真不晓得这种日子他一个人怎么过得。想起中午他突然压倒自己,泫月不禁红了脸,这是哪门子的书生!
晚上回家,意外地发现门口多了一堆死老鼠。乌压压的灰色小尸体被很恶趣味地整齐排放成三行,地毯似的铺在门口正中央。
这定是那小畜生干的。暝幽用袖子掩住口鼻将脚下这堆软趴趴的老鼠尸体踢开。
泫月仍保持着中午的姿势侧卧在床上,仿佛一下午都不曾动过。桌案上一届摆好丰盛的酒菜。暝幽也不招呼,坐下便吃。
“门口那堆死老鼠是你抓的?”虽然觉得吃饭时讲这个很恶心,但他还是问了。
泫月的表情波澜不惊,口气淡淡的说:“我做的菜不能被那些脏东西糟蹋,闲来无聊,便把你家里的三个老鼠洞都灭口了。
“瞧你那猫样,”暝幽倒一杯清酒一饮而尽:“不下来吃些?”
“吃过了。”
桌案上的烛火在灯罩里晃动,昏黄的灯光把整个屋子照得暖意融融。泫月呆呆凝视跳动的火苗,金色的右眼闪动着久违的柔情,左半边脸依旧被细密的发丝遮住,看不出喜怒。
再过几日,不,从今往后恐怕再也看不到如此温暖的灯火了。是时候回去了,但愿那厌人的禽兽不要那么快追来。泫月翻身面向里墙,闭着眼假寐让自己不再多想。木窗外是秋风卷着落叶的“沙沙”声响,听上去很是悲切。
“我……能在床上睡吗?”背后传来暝幽小心地探问:“你总不能让我睡地上吧。”
“泫月?怎么……生气了?那我趴书桌上睡吧,反正都一样……”
“上来吧,外头凉。”泫月把脸埋进长发里,不让他看到自己两腮的红晕。
暝幽将灯移到床边,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事先声明,我若是碰到你哪里也是无心,不要突然就挠我。”
泫月背着他轻声嗤笑:“怎么,我就这么坏?”
“你说呢!”暝幽愤懑地挺起上半身,把手伸到他眼前,“你看看,都是你挠的,一条、两条……”
“行了,一个大男人跟个姑娘似的娇气。”修长冰冷的手指覆上他手背的划痕,一股暖流顺着指尖直达心壁。
感受到泫月手指上的冰冷,暝幽顺势按住他的双手将他拉进怀里,他单薄的后背紧紧贴着暝幽的胸膛。这回泫月很乖,没有反抗。
“平日里总见着猫躺在人腿上晒太阳,是怕冷么?”
“嗯。”
“难怪你总爱占着我的床睡。”稍稍凑近闻他的发香,“其实你听话的时候也蛮讨人欢喜。”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他:“你是不是曾经被宋神医的爷爷救过?”
削瘦的肩膀轻轻一颤:“没有,恐怕……救的是我姐。”
“你有姐姐?”暝幽见他不答,继续问:“到底谁对你们下此毒手?”
“不要再问了。”泫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怯弱。他将身体蜷缩起来,昏沉沉地睡去。
次日清早天一亮,暝幽便下意识地睁开眼,外面的鸡叫声也同时此起彼伏。他愣愣地看着身旁空落落的枕头,上面的凹痕清晰可见,屋子里只有他一人。他顾不得穿好袜子,趿拉着鞋子就往院子里走。“泫月。”他叫道,四下地找,连院子和屋子几乎翻了遍。一阵寒风哗啦啦吹开门窗,呜呜地在屋子里迂回,几片新落的树叶重重摔打在灯罩上。
“呵……”暝幽重心失衡倚在门框上,眼睛红了一圈:“这小畜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