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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果然不是一个迂腐君子。唉,我可怜的傻哥哥……只愿你真的不会负他。不然天上人间,轮回千百世,我都会将你的魂魄拖出,挫骨扬灰。”
天司命面上笑得甜蜜,语气轻柔,银色的发在指尖纠缠散落,透出一种不同于落雪的旖旎。长琴不避不让的目光坦荡的对上天司命戏谑甜蜜中饱含杀意的眼睛,他看得出天司命必定是说到做到的人。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了解到一件事——这个女子,若不是大爱,便是大恶。
世间万物于她而言并无不同,她可以杀尽天下人而不生悔意,也可以为幼子落泪而温柔以对。观她行事,应当是大爱。悭臾认为世人皆有善心,人待之以诚,他必以真心回馈。若人待之以恶,他也会尽量不夺人性命,令其自行悔改。二人虽同为大爱,但相较之下天司命的行事作风便未免有些狠绝。
今日天菁出门一路发生之事皆为他在天菁身上留下的法术所窃听,此术本是他为防万一所下,没想竟听到了许多令人不解之事。天司命话虽不多,却处处深意暗藏,言行之间尽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或许这世间于她而言,唯一不同的就是悭臾吧?所以才会对他的事情如此用心,所以才会为一心之私虐杀神辉,所以才会这般警告自己却未出手相挟。
长琴始终未言,有些事情,开口承诺永远不如以身验证。而天司命想要的也不是长琴的承诺。或者说,若是长琴当真一口应承下来,恐怕天司命当场就会将他击毙掌下。
“好,君子不虚行。我相信你说到做到。”
天司命蹦跳着站到长琴身边,一室寒气瞬间消散,此刻看起来天司命也就如一名普通人家的小女孩般顽皮天真。女人心海底针,长琴自认是猜不透这个人心思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问,其实很多人都有问题要问我,但他们都没机会开口。而天菁……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她不问。我知道你都听到了,你设下的法术是骗不过我的。看在我今天心情很好的份上,就快点问吧,不过只有一个问题的机会哦~”
果然是知道的。长琴叹息,若是悭臾有天司命一半的心思决绝他都不必如此头痛了。真难以想象二人竟然真的是兄妹……抚额凝眉,长琴目光灼灼。
“那,便请告知在下悭臾的命数。”
“噗……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天司命扑哧一声笑出来,急忙掩嘴连连道歉,夸张的深呼吸动作看得长琴的表情也有些崩裂的预兆。“我只是以为你应该看出来了,没想到你竟然一点也没察觉么?倒也是,关心则乱,你没注意倒也是常情。”
“……还请司命明言。”长琴苦笑。
“龙属化龙之后寿命不过万余年尔,昔日叱咤的应龙钟鼓如今不也已是垂垂老矣,日暮西山?悭臾与钟鼓年岁相差无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年少模样?你真的没想过不妥吗?”
天司命的话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长琴对于上古诸神的记忆,确实,神仙亦有劫数,每过万年便要下界历劫,他年岁未到还没来得及便已被定罪流放。而悭臾早几千年的成长还与龙族的习性相同,而如今看来,却是有些怪异了。
“原来……悭臾知道么?”
“多少也该有所察觉了吧?不周山的那位早早就醒了,如今龙族无人能掌大局,他又离不开不周山,多半也只能交由哥哥。”
天司命望着不周山的方向有些怅然,思量着什么时候再去与老友一晤。
“而且,我记得你应是善于此道的,为何不自己来算?”
“如今的悭臾已是今非昔比,这一身法力精元六界难寻,我这点法力如何算得了他的命数?”话中尽是心伤惆怅,闻者伤心。
天司命不以为意,“保护有很多种,哥哥需要的不是武力上的安全,他那么单纯,总是要有个人能提点他的。”转过头,银发之上的黑金发饰追着点点冰晶月光似的坠子,轻轻拨动便是一片叮咚脆响。
长琴合上双眼,听着这夜风吹动院中树木花草的声音,他化生于琴,自是最爱这万物自然之声。
“你看得如此清透,又为何顾左右而言他,不愿算这一局?”
天司命手指一顿,面上忽如白昙盛开的清丽。
“天机已乱。局中人算得,局外人算不得。”
“何为局外,何为局内?”
“天道为局,尔等棋子,我为棋者。”
长琴袍袖断然,不似以往儒雅,君者气度凛然。这一番对话虽短,却是令人句句心惊。
“局为谁乱?”
司命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暗暗庆幸与长琴不在纠结身为棋子的事情。
“人可胜天。”
长琴皱眉,“不过是凡人自欺欺人罢了……”若真是我命在我,不在天地,又为何会有他这般境遇?
“人力微小,只可改小势。既然一人不行,那百人,千人,万人,万万人呢?天机已乱便是大势尽去。所以还请你不要轻言未来,未来已无定数。”天司命认真的抱拳作揖,神色庄重,“不会有什么未来是完全绝望的。所以,太子长琴,愿你莫要做出轻狂之举。哥哥太善良,会伤心。”
长琴闭目沉声。
“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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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走?”
云天菁有些意外的看着用锦带将眼睛蒙起的天司命,就算遮住了眼睛,那满头霜白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晕的银发也足以引起百分之三百的回头率了。更何况遮着眼睛不是更引人瞩目吗?!天菁表示GM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
“不然留在这里做什么?喂鱼吗?”天司命鄙视的看去,“这么多人呢,我一个一个跑要累死的,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在这里磕牙?这小子……哼哼,不错不错。”
被天司命上下打量的正在做晨练挥剑的云天青莫名的一颤,打个喷嚏,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摸鼻子继续练剑。云天菁看着天司命堪称淫|荡的诡异笑容忍不住打断。
“喂,你不是把眼睛遮住了吗?怎么还看得见?”
“瞎子的生活又不是没经历过,武林中人都可听声辨位,我有什么做不到?更何况若是我想看,一根小小的锦带能做什么?”天司命不屑一顾的转首,思量一下,让云天菁侧耳过来,在她耳边飞快地说了一段文章。
“这是鬼修之术,你多修行。日后定是能用的到的。”天司命谆谆告诫道。“此事莫要经过第三人知晓,若有问题可以去问长琴。”
天司命却是没说为何长琴不算在第三人中,云天菁虽然奇怪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
“我走了,你好自珍重。遇事莫疑,坚守本心,仙道人道,殊途同归。”
云天菁低头回味这句话,再抬首,已是人去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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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山上无岁月,悭臾时深有感触。一晃眼豆丁就变成芳华少女,包子就变成了大猴子……咳,翩翩少年。
悭臾坐在青鸾峰上看着又一季花开,缓缓叹息。
“总觉得好像做梦似的,昨天才遇到云游,今天天青天菁就都已经是这般年纪了……长琴,你说我这种心态是不是有些老了?”
轻抚着怀中白貂的皮毛,悭臾眯着眼晒着太阳。
七年光阴转眼即逝,自长安归来,云家兄妹就再没有离开云家村半步。这么说倒也不对,起码李寒空这些年总是会不定时的来青鸾峰上做客,捎带一些云家兄妹感兴趣的东西,讲一些有趣的物事。两兄妹对外界更是越发的向往,而在悭臾为天青戴冠之后,那小子的心就像长了翅膀恨不得能早早离开这一隅之地。
“人生百年,与你我不过一瞬。神十二瞬,弹指即千年,说不定你再一眨眼,他们就已枯骨成灰。”
白光闪过,君子玉立,婉然若树,穆若清风。看得悭臾一阵恍惚,唉,某人越发的妖孽了。
习以为常的被人光明正大的吃豆腐,悭臾淡定的偎在长琴温暖的怀中,将他薄凉的身躯也染上温度。这温度并不灼热,却能深入心底,烫贴在心,令人越发的不愿离开。
谓然一叹,悭臾伸手环住长琴的脖颈拉下,抬头轻吻。长琴愉悦的加深这个吻,轻咬啃噬着悭臾总是缺少血色的唇瓣,直到它变得娇艳鲜红才放过。纠缠住悭臾的舌,舌尖描过每一颗纯白玉色的贝齿。
“唔,呼……”终于得以呼吸的悭臾瞪着泛起水光的眼睛,桃红的面色比这满园桃花来得更加动人。
这个家伙越来越会得寸进尺的吃他豆腐!可恶,为什么每次被吻得晕头转向的都是他?不公平!!!——但是看到长琴游曳在他颈间的灼热视线,悭臾明智的选择拉高衣领,转移话题。
“可我总是觉得他们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呢~随风拜我为师的时候也已经是少年模样了。说真的我一直很奇怪他那个骚包的性格到底是跟谁学的,明明我一向洁身自好啊?难道真的是天性?还好天青性格虽然洒脱不羁,但也是极为洁身自好的。不然我真的想好好检讨一下自己了。”
浅尝辄止的长琴有些哀怨的看了死守阵线的悭臾一眼,失笑。“你根本是把他们宠的无法无天了,现在一个个都是直呼其名。我看~你是该检讨一下。”
“连你也这么说?”悭臾不满,“我这叫开放式教育,充分发扬孩子的天性。你不懂的啦。”
长琴在心里默默吐槽,开放式教育是什么他确实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种教育方式的俗称就是放、养!
“唉,今天从早上起就有些心绪不宁,不会是天青这小子又惹麻烦了吧?”每次他又不好预感的时候出问题的都一定是天青,这种可能性高达百分十九十九点九九!
“有天菁跟着,不会有事。”长琴侧首确定天菁那边没有什么异状才撤去了法力。亲,你确定你不也是宠坏他们的祸首?
悭臾看他一眼,眼里明白地写着‘你确定不是更糟糕?’,长琴握拳轻咳一声不予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