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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你会不会怪母后?”
“……母后?是找到害死弘哥哥的凶手了吗?”
“是。母后找到了,但母后却不能替你弘哥哥报仇了。”
“为什么?弘哥哥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他被害死了,为什么不能替他报仇?”
“因为,害死你弘哥哥的不是一个人……有些人,母后能下手,有些人,母后却动不了……”
*
“旦,你在看什么?”太平坐在旦身边,顺着旦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了一隅蓝蓝的天空。
旦没回头,他的眼神追逐着空中飞翔的白鸽:“我在看鸽子。”
太平皱了皱眉,天空中的白鸽伴着鸽哨在两人头顶上盘旋着:“鸽子有什么好看的?我以为你是在看天。”
旦轻笑了一声:“天有什么好看的,我只看鸽子。”
太平撑着下巴,目光也落在了那些训练有素的鸽子身上:“它们只会顺着哨声飞,有什么好看的?若是有天它们能飞出去,飞到再也看不见的地方不回来,我才看它们两眼。”
“它们没有那天了。”旦伸手,给飞回来的鸽子喂食,“一旦被驯服,它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它们的命运在人的安排下便只剩下飞出去、再飞回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除非精疲力尽,有一天死在了飞翔的路上,否则,它们总是会回来的。”
太平眨了眨眼,她不再看鸽子,又看向了蓝天的深处:“所以我不愿看它们,又不是风筝,也没线拴着它们,只要它们想,它们就能不回来的,不是吗?”
旦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又恢复了正常:“……大概是因为,它们从没生出过这样的念头。”
“怎么会没想过呢?”太平不高兴地反驳着,“当它们飞在旷野的时候,难倒不曾想过,不要回笼子里?”
旦垂眸打量着手里的鸟食:“那就是它们有不得不回来的缘由了。”
“比如……?”
“比如,它们若是不回来,就有可能死于饥饿,也可能死于天敌。”
太平怔怔地看着天空,思索着:“……所以,他把自己逼死了、累死了。”
旦不接话了。他们都知道,话里说的究竟是鸽子还是谁。
但太平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道:“不对啊,害死它的该是逼着它们不停飞、不得歇息的人才是,它们自己未必是想累死在路上的。”
旦抬头,深邃的眼神看着太平,叹道:“别想了,不管是谁,鸽子死了,逼着鸽子不停飞的人也不会因为一只两只悄无声息消失的鸽子而赔命的。”
太平定定地看着旦,眼底里已经有泪光在闪烁了。
旦无奈地扔掉手里的鸟食,在一旁的水盆里净了手,道:“太平,今天是贺兰敏之出征的日子,你不去送送?”
太平垂着眼睑,沉默地摇了摇头:“不去。”
旦了然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在迁怒?”
太平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是啊,我本来不该这样想的,弘哥哥自己大概也根本不在意太子妃是谁,如今和合欢一起长眠,他怕是更欢喜些,可我就是忍不住觉得,贺兰敏之对不住弘哥哥……”
旦不在意地听着,手里不紧不慢地用帕子把一根根手指擦干净,道:“母后因为杨思俭之女的事降了他的爵位,如今却又派他去前线赚取军功,这份信任……想来,他和弘的死并没多大干系。”
太平沉默了。
见状,旦皱了皱眉头:“你在生气,生母后的气?”
太平吸了吸鼻子,道:“我知道,我不该气母后的,她也没办法,可是……”
旦长叹了一口气,安慰地抚了抚太平的脑袋:“在这个宫里,谁也不是万能的,父皇不是,借了父皇权柄的母后就更不是了,当太子的弘也是这样,所以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只是谁也没料到,命运会如此沉重,直接把他压垮了。”
太平抿了抿嘴角,不想再谈论弘的事了,只要一提弘,她眼前就像又看见了弘死前的那一幕一样,刺眼的红色甚至让她觉得心也在揪的疼。她换了个话题,询问道:“为什么南唐又出兵了?我记得两年前,才有过一场兵事。”
旦看了看远处,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南唐的皇帝驾崩了吧。”
此语落,太平蓦地睁大了眼。
议事厅
武则天、李治并肩坐在上面,他们面前的桌案上,一封信正展开在那。
李治因为弘猝死的事悲痛过度,眼前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已经许久不曾参政了,但就因为前线射/进北唐军营的这封信,他坐在了这里。前线的兵事已经商议好了,众臣都已退下,但李治和武则天却都没起身。
“媚娘,你说朕该怎么办?”李治扶着龙椅,手指摩挲着椅子上的纹路,语气里满是浮躁和犹豫。
武则天看了眼桌上的信,道:“陛下是怎么想的?镇国公主亲笔,写明了给母后的,陛下是想拦下来,还是送去给母后?”
“送去给母后?!”李治手指扣着把手,一声声显露了他烦躁的内心:“高阳在信里写的这些,怎么可以给母后?母后如今这把年纪,都有些糊涂了,要是看了信……北唐怕是又是一阵动荡!”
武则天侧过身子去给李治顺气,出人意料地轻声道:“陛下,如今已经不一样了,您得换个思路去想。”
李治闭着眼,道:“换个思路?”
“是啊,如今已经不是两年前了。”武则天从容道,“弘生前做的真的让人刮目相看,如今贤虽然对政事还不怎么上手,但于军队中却有威仪……”她看了眼听到弘的名字又眼眶泛红的李治,赶紧道:“所以,不管陛下准备怎么做,如今都不会有大事的。”
李治犹豫地睁眼去看武则天,虽然眼前只有模糊的影像,却仍努力看着武则天,道:“媚娘此言当真?”
“自然。”武则天含笑点头,微敛的眼睑掩去了一闪而过的精芒。
李治心下略略安定,却仍摇头,道:“朕还是觉得这封信不该给母后。”他伸手去摸桌上的信纸:“高阳这信不是家书,是战书啊。”他叹了口气,眉宇间透着一股复杂:“高阳想让三哥进皇陵,她这是打算一路打回长安了。”
说到战事,武则天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些许:“陛下不必过分担忧,虽说南唐发展迅猛,但到底底子薄,当年吴王带走的兵力仅是大唐的三分之一而已,南唐的人口也支持不了太长久的战争。”
武则天说的这些,李治不是不知道,但南北对立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重。过去那么多年,在明显弱势的情况下,李恪还能在发展南唐的同时,时不时出兵北唐,更是在两年前那场战事中收去了大片土地。
李治是被那场大战吓到了。当时,他都以为不日长安便会迎回李世民心仪的继承人,而自己又将像几十年前一样带着满腹的自卑去见他的三哥,然后为当年的杨妃等人赔命……
想到这,李治终于忍不住伸手撕了手里的信纸:“哀兵必胜啊!”
武则天伸手握住了明显没有信心的李治,安抚道:“不会的,夫君相信我,媚娘不会让夫君面临那一天的。”
“媚娘……”李治动容地反手握住武则天的手。
武则天认真地看着李治的眼睛,即使知道他看不见,仍郑重道:“当年你把我从天牢里带出去,你就是媚娘的天了。只要媚娘在一天,就绝不会让我的天塌下来。”
武则天的话是坚定的,她的坚定让久病的李治也似乎平静了下来。
“这个皇宫总是要有个主心骨的。”李治坐在大躺椅中,目光浑浊地望着眼前的一片模糊,嘴角却含着笑,“贤,你要赶快立起来。朕和你母亲都会老去,你得成为这大明宫新的支柱。”
贤恭立在李治身边,闻言,道:“父皇,儿臣想上前线。”
李治一愣,随即摇头否决:“不行。”
“为何不行?”贤走到李治身前,半蹲□,看向自己的父亲,脸上带着一种兴奋、一种年轻人蓬勃的朝气,“父皇,儿臣想上战场,想要守护北唐的边界,想要守住我们的国土……”
李治眯着眼,努力去看贤,即使看不清贤的面容,他也能感受到贤身上似乎要沸腾的血气,他的儿子在渴望着建功立业,他却不得不把贤的冲劲压下去。他坚定地摇头:“不行,你如今已是太子,决不能涉险。”
“可是父皇,前线的战事并不乐观,儿臣想替父皇出征,去守住关口。”贤的眼神很是坚定,试图用言语让李治松口,“甚至把几年前失去的土地再夺回来!”
李治欣慰地伸手拍了拍贤还略显淡薄的肩膀:“你的决心,父皇感受到了,你真的很像你祖父……但是,贤,你要知道,凡君主亲征,无外乎两种情况,一是此战必胜,二是国将不国。你是储君,也是君,如今还没到要让你这个太子上前线的地步。”
贤有些急了:“可是父皇,祖父当年也是……”
“那怎么能一样?”李治皱眉,直接打断了贤的话,“若是弘还在,父皇必定不拦你。你和弘,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北唐必定无忧,但如今,你才登上太子之位,朝中势力尚且不稳,怎么能领兵出征?”
李治再三否决的话像是一盆盆冷水泼到了贤头上,再高涨的热情在此刻也不免凉了下去。贤心里苦闷,却也明白李治说的在理,但年轻人的心性,此刻难免露出了几分不愉。
李治能体谅贤的心情,才想说什么,一个宫女便缓缓走了过来。李治看不见,贤却在瞥见的那瞬,明白了来人的身份,他收起了脸上的神色,低声提醒李治道:“是皇祖母宫里的。”
作者有话要说:嘛~~还有多少人在看本文呢?冒一下头吧~~这关系着碧落要不要再写第三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