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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坐了起来,锦被滑下去,叠在了两人之间。太平看着武则天,皱着小眉头,担忧不已:“母后,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武则天叹道,“什么也没有发生……”她看了看依旧担忧的女儿,终于开口问道:“太平啊,你父皇和我,你更喜欢谁?”
太平迟疑了一下,按理该说都喜欢的,可武则天看着她的眼神却让她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她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实话:“嗯,我更喜欢母后。”
武则天笑了:“那如果将来你父皇要废我,你会跟母后走吗?”
太平脸上露出了惊愕之色,不可思议道:“母后,什么叫废你?父皇是想废后吗?”
武则天看她激动了起来,伸手揽住她,拍了拍,叹道:“是啊,他又有喜欢的人了,你父皇他不要我了。”
太平努力从武则天臂弯里挣扎出来,忿忿道:“是贺兰?还是韩国夫人?父皇怎么能不要你?你是他的妻子!皇后!”
太平在为她不平,武则天眼眶也红了:“他是皇帝,他当然能不要我。太平啊,这宫里、这大明宫,只有男人是当然的主子,而作为女人,特别是一个有心气儿的女人就会很难……”
见状,太平心里一疼,倒是微微冷静了下来。她抿了抿嘴角,心里满是茫然,嘴上却找着各种理由安慰自己的母亲:“不会的,母后,父皇不会不要你的,要是没了母后,谁帮父皇处理奏折?……弘哥哥才当上太子呢,嗯,还有南边……父皇不会起这个念头的,他又不傻?”
她绞尽脑汁地想理由,自己心里都没谱,但武则天却是渐渐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是啊,你父皇又不傻……没了我,北唐挡不住你三伯父的铁骑……”
这是太平第一次从武则天嘴里听到南唐的皇帝,第一次有真实感地察觉到南边还有一个大唐。以往说着南唐就像是说着一个无意义的符号,但从武则天嘴里说出来,太平的心便沉了沉,思维不可抑制地扩散开去,想到很多,比如:父皇守不住北唐,她的哥哥们能有那份本事守住吗?到时候还是要靠母后吗?
“太平?太平?”武则天的手在太平眼前挥了挥,声音带了一点着急:“在想什么?可回过神了?是不是吓着了?都是母后不好……”
太平拉住武则天的手,眨了眨眼,却掩不去眼底的惊慌:“母后……”
武则天皱了眉头,暗暗责怪自己,太平还小,能讲了一串话安慰自己已是不易,心里怕是真的被自己的情状吓到了。她温柔地揽住太平,哄着:“不怕,不怕啊,太平刚刚的话都很有道理,母后会一直在这里的,别怕啊……”
“母后会一直在吗?”太平犹疑着,“一直护着我?”
武则天笑了,刚刚才觉得太平好像长大了,也能看明白、听得懂这些事了,可如今这样一瞧,终究还是个孩子,但她却不想再用对待孩子的方式来对待她了。
“母后不会一直护着你的。”武则天直白道,“将来,你会长大,会嫁人,会开始自己的生活……母后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的。”
“谁问这个了?”太平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我想知道,等将来,不管我多大,走多远,我要是回头看,是不是都能看见母后?”
武则天一愣,看向太平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复杂,半晌才叹道:“母后也会老的,太平。你要知道,如今在这大明宫里,只要我还是皇后,你就是大唐最美丽骄傲的公主,谁都不能轻视你!可等到将来,母后老了,你就是母后唯一的依靠、唯一的指望了……”
“你要学会长大,女人固然能依靠男人,但更要学会自己扎根,长出自己的枝叶,因为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你依靠的大树会悄无声息的倒下……”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太平,神情严肃,“到时候,没了依附的大树,又没有自己的力量,生为女子,要怎么办呢?”
成长的话题太过沉重。太平一时间心绪繁杂,有很多问题想问武则天,却又不知道究竟想问什么。
好几日,她都在想着武则天的话,一个人琢磨出了很多道理。她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就不停地想着,反复思索着,否定否定又否定,时时发呆。这不,往日里她一直兴致勃勃的皮影戏都留不住她的思绪了。
一旁陪着太平演皮影的李治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太平开口,终是有些疑惑地放下手里的皮影,转头询问道:“太平,怎么了?想什么呢?”
太平一惊,回过神,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皮影,又看向李治,似乎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一时间,她的脸上便多了几分歉疚:“对不起,父皇,我又走神了。”
“想什么呢?”李治饶有兴趣地问她,“你这个小不点,也有心事了?”
“我都八岁了!才不是小不点!”太平气鼓鼓地看向李治,下意识就反驳着。她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说她小了,谁能理解第二遍从头长起的痛苦?她上辈子好不容易快小升初了,一眨眼,又成了个小不点!而且更过分的是,就算说八岁,那也是虚的。
李治见她这副小猫炸毛的模样,忍不住就想笑,可太平还看着呢,他只好又忍着,还得哄着:“好好,太平都八岁了,不小了,再两年就该招驸马了……”
太平瘪了瘪嘴,泄了气,委屈道:“我真的长大了,父皇~~您不能再把我当小孩子看了!”
李治无奈地掩嘴,遮住上翘的嘴角,连连点头:“嗯,父皇知道了。太平长大了,都有心事了,能不能告诉父皇,在想什么?”
“我才没什么心事……”太平还是有些不高兴,嘟着嘴,道,“我这两天琢磨道理呢。”
李治又想笑了:“哦?琢磨什么呢?父皇的小公主也开始研究道理了,说说看,研究出什么大道理了?”
李治想问,太平反倒是犹豫了。她尽琢磨母后的话呢,而母后的话又怎么能告诉父皇?要是以前,她可能还会觉得都是夫妻,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了也就说了。但如今,可能是想得多了,她也算是明白了点,这大明宫里,夫妻不是夫妻,兄弟也不是兄弟……
所以,只一犹豫,她便是道:“我什么都想想,老师也说了,学而不思则罔,要学以致用,也要善于从身边学会做人的道理。”
李治赞许地点了点头:“太平能说出这话,可见是长进了。”
太平点头,笑道:“嗯,就像这皮影戏的唱词,我就琢磨着这道理不对。”
“哦?哪里不对?”李治也起了兴趣。
“就像这唱词,明明是男子的错,他反倒恶人先告状。”
李治笑道:“你觉得是恶人先告状?”这么好的唱词,到太平嘴里就成“恶人先告状”了,他还以为她是真的明白什么道理了。
“对啊,就像下面的戏文说的,明明是男子胯/下的马踩了女子的篮子,还溅了她一身污水,可这男子却说是因为姑娘长得太漂亮了……”太平的小鼻子皱了皱,“这难道不是恶人先告状?”
李治无奈地看着太平,叹道:“你不懂,这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呵呵,太平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懂了。”
闻言,太平抬了头,认真道:“就算是因为思慕,那也是男子先对女子起了思慕之意,女子什么也没做,篮子坏了,衣裙污了,到最后还要被人怪罪太美……难道无辜的不是女子吗?”
李治一愣,目光深深地看向太平,半晌没说话。
在那目光下,太平也渐渐心虚了起来。终于,就在太平的头快低到胸口的时候,李治伸手把她抱到了腿上,叹道:“太平啊,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是不是你……”母后?
太平小心翼翼地看向李治,没听出李治的话外之音,却是实诚地说道:“不是谁,真的是我自己琢磨的。”
李治将信将疑,却没向太平发火,只问道:“那你是怎么琢磨的呢?怎么会这样想的?”
太平默了默,才道:“前两天,我在凌烟阁后面听到宫人悄悄说母后的坏话,说什么‘牝鸡司晨’,我当时不明白,后来打听清楚了是什么意思……”她撇着嘴,怏怏地低着头,道:“明明母后只是帮父皇处理朝政而已,怎么就是母亲的错了?”
李治没说话,他看着虚空的一点,已是在发呆了。他忽然想到昨晚上,贺兰和他说的话——“皇上为什么不废了她,立我做皇后?您嫌我不够聪明,我怎么就不够聪明?皇上以为天下只有她最聪明吗?天下智慧分几种,一种阴毒险恶……”
她的侄女都在说她阴毒险恶,太平却只说她的母后不过是在辅佐自己……
李治疲惫地按了按额头,看向太平:“你的话,让父皇想起了一件旧事。那个时候,你才刚出生……”
作者有话要说:碧落在琢磨着,要不要来个皇太女呢?历史上太平没当成……究竟要不要呢?【犹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