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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城内外,一片喜气洋洋,街道上,大红绸缎、大红喜字、吉祥图案抬头可见。
街道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真可谓摩肩接踵、万人空巷。
奉迎的队伍连绵数里,走在最前面的穿着红缎绣花褂子的校尉,他们每人有序地持着旌旗扇、平金绣凤、宫灯,细细数下來,居然有三百余对之多。
队伍中间是一顶由十六人抬着的、御前侍卫扶着的、明黄色的、雕金饰凤的喜轿。
喜轿之后是无数的彩衣宫女,最后便是扈从的王公大臣和无数骑马的配刀侍卫。
奉迎的奢华,舒雅凌俨然不见,更无心去想,她一把掀起了喜帕,眉目中不肯定的神色显露出她此刻的心绪不宁。
她是否该如实对南宫辰禀明一切,与他合作?但当他知道后,又是否愿意为了孩子放弃一切呢?
不,不可能,为了得到天下,他已经放弃了一切。对于他來说,沒有什么比天下更重要。
不就是孩子嘛,他今后要多少有多少。他绝不会为此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
她眉头紧蹙,伸手入怀,拿出了一小瓶散功散。
喝,还是不喝?
喝了,她便立刻丧失武功,毫无自保能力,不喝,以南宫辰多疑的个性,她能逃得过吗?
就在踌躇之际,一声尖细的嗓音传了过來:“落轿。”
轿子一沉,被放了下來。
舒雅凌叹了口气,有了决定,她打开盖子,一口饮尽,顺手放下了喜帕。
倏地,一阵晕眩的感觉充斥着她的脑门,丹田之处,一股内力正在慢慢消散,力气也在慢慢消失。
“呯”一声,轿门被推开,那个尖细的声音响起:“请娘娘下轿。”
“请娘娘下轿。”
待声音再次响起,她的力气才恢复过來,勉强抬起手,扶着伸过來的手臂,缓缓下轿。
她站直了身子,但脚却在微微颤抖,她已经分不清楚,她的颤抖是因为无力,还是因为心虚。
但是,她已经无路可退,只能迎难而上。
婚礼甚是冗长,登高拜祖、帝后交拜、帝赐金册凤印……入夜时分,才送入凤鸾宫洞房。
凤鸾宫原本不叫此名,只是因为凤鸣宫被烧毁,只能把另一座宫殿改名,暂做皇后的寝宫。
宫外,八名太监们分立两旁。宫里,则是十八名宫女分立两旁,一直从宫门排到了新床之前,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
站立在床前的四名宫女每人捧着一面大红托盘,盘上分别放着秤、花生、莲子、红枣等各种婚典、吉祥物品,
凤榻之上,南宫辰和舒雅凌并排坐着。
南宫辰双眉紧蹙,沉着脸看着眼前的宫女。
细心的金娘发觉了南宫辰不悦的脸色,更是加倍小心。
她摆出笑脸,托着“秤”过來,躬身道:“皇上,请执“秤”为娘娘挑起喜帕了,挑个称心如意、白发齐眉。”
南宫辰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眸色阴霾,怒斥:“滚。”
他的怒火,让舒雅凌惊了一下,心漏跳了半拍。
金娘立刻缄默不言,和众宫女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南宫辰站起,走到桌边坐下,自斟自饮,心中郁闷不已。
啧,他在做什么?
虽然她是北襄国的公主,但该给的脸面都已经给了,所有的过场,也已经完成,他不是应该拂袖离开了吗?
但,他为何仍抱有期盼之心?
南宫日、李智桓已经查证过,也他已经无数次告诉过自己,喜帕之下的女子并非凌儿。
他却还不死心,仍在怀疑,她会不会就是凌儿本人?
这一边,南宫辰喝着闷酒,那一边,舒雅凌也不自然了起來,沉重的凤冠压得她的脖子酸痛不已,一天的奔波更让她疲惫不堪。
蒙着头的她看不到四周的状况,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她不禁万分担心。
她想掀开喜帕,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她沒有自信可以骗得过他的眼睛,她只希望南宫辰可以尽快离开。
舒雅凌仔细地听着四周的声音,但却什么也听不到,正当她想掀开喜帕之时,却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声。
那是酒壶跌倒在桌子上的声音,随后便是一片静默。
舒雅凌凝神听了好久,终是忍不住慢慢地掀开了喜帕,偷偷地往外一瞧,却看到了南宫辰趴在桌子上,看那样子似乎是睡着了,不,应该说是喝醉了。
她走到他的身边,深深地望着他有些憔悴的脸,她的心不禁一阵收紧。手忍不住伸出,轻抚着他那紧蹙的眉头。
梦中的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忧愁?连眉头也松不开來。
舒雅凌的眼光慢慢地移到了他的左手上,那手背上是被火烧伤的疤痕。在她的眼里,那斑驳的伤痕显得特别刺眼。
她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南宫辰不是怀疑她是细作,为何还要三番五次舍命救她?他不是有能去除疤痕的雪莲如玉露吗?为何还会留下疤痕?
她慢慢地蹲了下來,把脸枕在了他的手背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地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南宫辰的手上。
‘南宫辰,我多么想告诉你,我是凌儿,我就是你的凌儿啊!但,我却不能,我不能拿咱们的孩子去冒这个险,哪怕只有一分的危险,我也不敢尝试。凌儿心里的苦,你能了解吗?你能感受到吗?’
‘不,你不能,因为你的心里只有天下,沒有我们母子。’
忽然,紧闭着眼的南宫辰睁开了眼,刚好和舒雅凌的对上,把她吓了一跳,脚一软,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