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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甄家的案子结的很快,前后也就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对林家郑家这样的人家没有任何影响，与之相对的就是京里还有很多人家的日子就不是很好过了。
贾母从甄家出事的第一天起就是心惊肉跳的睡不好觉,贾政王夫人也不例外。
王夫人急的是团团转，贾母心里再着急，倒也能控制的住，至少比王夫人要好的多。
王夫人焦急的问道“这甄家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给封了，就连女眷都没被关在家里,都拉到庙里去关着去了。”
荣国府发生了什么事,凡是贾赦不知道的，贾政定是知道的,这会子也是满脸焦急的看着贾母，史家也是没有任何消息，老牌子勋贵之家得到的消息都不多，好不容易知道一星半点的都不会过来告诉贾母等人。
贾政有些焦急的看着贾母，说道“这都几日了，甄家那边什么情况家里一点也不知道，要不然我去林家问问妹婿吧。”
贾母道“去干什么，这时候人人躲着甄家都来不及，你还往前去，甄家和咱们家是老亲不假，可是也没有为了老亲把自家搭上去的。”贾母说的是斩钉截铁，语气很是镇定，贾政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王夫人再和贾母对着干，也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贾母就是荣国府的主心骨。
荣国府的镇定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甄家的惨状很是震慑了一帮人，很多都认为甄家最后不过是抄家流放之类的刑罚，结果一个男丁没留，直接断了香火，不少人家都觉得自己脖子上凉飕飕的。
没等荣国府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宫里的元春去了，王夫人知道后直接痛哭出声，她再怎么心狠手辣，也是一个母亲，一个已经失去一个儿子的母亲。
元春去世是一贵人的分位下葬的，没有按照惯例死后晋升一级，贵人不上玉蝶，在皇家连姨娘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个通房，还是一个不得宠的通房，自是没有什么葬礼，直接就抬到皇庙里，放上两天，随便找了几个和尚念了两遍经文也就算了，只是通知了荣国府一声，根本就没给荣国府众人哭灵的机会，整个荣国都傻眼了。
贾母这时也保持不住自己的镇定，不管王王夫人的痛哭，直接问道“前段时间你不是还进宫见过娘娘么，娘娘的身体到底如何？”
王夫人哭的浑身发抖，唇色苍白，脸色一片灰暗，说是大病之人也不为过，可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情去管王夫人的感受，元春这个时候去了不光关乎着她自己的生死，还有荣国府上下大大小小那么多条命呢。
王夫人努力忍着哭说道“因着贵太妃的事情，这一个多月宫里都不曾让人进去请安了，上次见娘娘的时候，娘娘气色都还好，就是虚了些，又不敢补得太过，别的都还好。”
王夫人见元春的时候，元春气色确实不错，补的白白胖胖的，看着都挺喜庆，只是元春不能动，一动就是一身虚汗，虚弱的很。
贾母道“这几日把宝玉拘在家里，别让他出去，回去给宝玉收拾东西去，等娘娘过了七七就送宝玉出京，送去琏儿那里，就说宝玉太过思念娘娘病了，送他出京疗养去。”
贾政脸色很是不好，说道“老太太不至于如此吧。”
贾母看了贾政一眼说道“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元春去世的消息黛玉知道的比荣国府还要早一个时辰，此时郑毅然和五个月大的年哥儿抢东西，黛玉针线不错，刚成婚时也常给郑毅然做些针线，怀孕后期做的少了很多，这会子做完了月子，年哥儿也都五个月大了，黛玉没事儿的时候做了一个荷包，颜色不算太过鲜艳，很符合郑毅然平时的形象，郑毅然喜欢的很，拿过去就带上了。
郑毅然有些欢喜的摸了又摸，黛玉有些心酸，郑毅然要的真心不多，只要你对他一点点的好，就会让他满足的不行，恨不得用整颗心来回报你。
小小的年哥儿，看了看爹爹，爹爹在傻乐不理他，看了看香香娘亲，娘亲在看着爹爹摸着荷包的手，没人理他，年哥儿气愤的啊啊大叫，还是没人理他，很是生气的翻了个身，小脚一登后面的床板，整个人就往前冲了过来，刚好停到郑毅然面前。
年哥儿小朋友伸出小胖爪子，上去就抓住了他爹爹新得的荷包，也得到了爹娘的关注。
黛玉道“这孩子定是像你，力气大的很，这还不会爬呢，自己就能满床乱转了。”
郑毅然笑的很是得瑟，让人看了牙痒，郑毅然高兴的说道“不论他将来学文还是学武，男孩子力气大一点才好。”郑毅然一面说着一面弯下腰来让床上的年哥儿看清腰上的荷包，也好早些松手，年哥儿这个时候向来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这个荷包很显然不符合他的审美。
年哥儿看着这个吸走了自己爹娘视线的东西，张大了小嘴，一口就咬了上去，咬住就不松口了，郑毅然这小心肝直接就颤了一下，虽说儿子很重要，但是媳妇也很宝贝不是，没有媳妇哪里来的儿子，这媳妇辛辛苦苦做的呢。
郑毅然哄着年哥儿说道“松开口好不好，爹爹给你拿甜糕吃。”
年哥儿不理，接着拿荷包磨他的小牙床，郑毅然小心的拽了拽，根本就拽不动，太大力气了又怕磨坏年哥儿的嘴里的皮肤。
看着荷包上的口水痕迹越来越大，郑毅然急的直挠头，各种威逼利诱，年哥儿看都不看郑毅然一眼，立场很是坚定的和那荷包死磕到底。
郑毅然只能弯着腰，哄着自家的宝贝儿子，黛玉笑的不行，一转身背过去，不看郑毅然那可怜的求助，刚好见到雪翠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又不想进来打扰的样子，黛玉和郑毅然说道“雪翠那里好像有什么事情，我过去看看。”
郑毅然弯着腰，歪着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媳妇，就这么走了出去，不在管他，只能自己想法子把荷包弄回来。
黛玉过去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雪翠道“老爷派了苏杨过来，苏杨听说您和大爷哥儿在一起不让叫你，说是没什么大事，奴婢看他都等了有些时候了这才过来。”雪翠等人嘴里的老爷就是林如海，对郑铭这府里的下人向来都叫侯爷。
黛玉听了抬脚就往小厅走去，苏杨和黛玉熟悉的很，他可在黛玉手底下讨生活多年，别的不说，他是看着百花园从那平凡无奇的一个小庄子，变成如今这个下金蛋的金母鸡，对黛玉恭敬的很，大有黛玉指鹿为马，他也跟着点头的架势。
这份恭敬并没有因为黛玉嫁人而减少，反倒是越发恭敬起来，见了黛玉规规矩矩的行礼，等黛玉坐了这才微微直起一些身子。
黛玉看他的样子心里好笑的不行，黛玉笑道“也不是外人坐着说吧。”
苏杨这才沾个边的坐了，说道“老爷让奴才过来告诉奶奶，贤德贵人病逝了，如今应该抬出宫了，太后身子不舒服，王司服在宫里陪伴，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让奶奶小心些。”
黛玉皱眉，她知道宫里的情况并不少，太后常常招王司服进宫陪伴，宫里的消息黛玉知道的就多了些，元春自从生了孩子后就身体虚弱，本是虚不受补的时候，偏生不知道吃了哪个太医的药方，补得很是富态，元春为了瘦下来没少折腾，这一面补着，一面减着，元春的身子就一直都没好，没好当然不能上绿头牌，可以说元春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皇帝了。
就这么一个不受宠无子无女的贵人，谁会闲着没事儿去找她麻烦，直接要了她的命，还是和甄贵太妃有关，或是真的只是巧合。
黛玉也想的不是很明白，要说这么多年黛玉对古代的规则了解的真是不少了，这种时候出事真心不是好事，但是她也无能为力，特别是这事儿涉及皇家，根本不是外人可以问可以插手的。
黛玉又问了问林如海的作息时辰，皓轩皓宇的身体，是否按时用膳等等，这才放了他回去，雪翠身后的小丫头捧着林如海给黛玉送来的布料吃食首饰等物。
黛玉回去的时候，郑毅然已经成功的解救出了他的荷包 ，只是那荷包的一角上，有着一个很大的口水痕迹，郑毅然的小心肝心疼的直抽抽，年哥儿捧着一个玛瑙小碗儿玩的正开心。
郑毅然看到黛玉回来，脸色都是没变，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不知为何黛玉就在他的脸上看出了几丝可怜兮兮的味道，心里那一点子阴翳也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黛玉想着脸上的神色就温和下来，说道“快过来，爹爹让人送了你爱吃的江南火腿，是下头人孝敬爹爹的，跟咱们自家做的不一样，晚上让厨下给你做了吃可好。”
郑毅然高兴的点头，这时候的火腿是贵了些，可是以郑毅然的家底怎么也不会缺了这点子吃的，而是郑毅然在安槐住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当地做的火腿，偏生那个时候刘老太太也不是日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
过了这么多年郑毅然对这火腿也是念念不忘，但也不好为了这几个火腿就大张旗鼓的派人去江南买了回来，只能等着年底庄子上的人过来送东西时给带上一些。
黛玉把东西分了分，让人下去放好，郑毅然见黛玉不忙了，这才走过来问道“可是怎么了？”
黛玉也就把事情跟郑毅然说了，最后感叹道“今儿个早上刚没的，直接就给抬出宫去了，也不知外祖母一家是否知道了。”
郑毅然没有多说什么，他一月里有半个月是在宫里的，那里的肮脏不是黛玉能想象的，其实有的时候死了远比活着要好，那贤德贵人是家里有大把的银子支撑着，要不然早就去了。
黛玉有些感慨的说道“也不知道外祖母他们不管教家里的儿孙，只是心心念念的想着让娘娘出息，提携家里为的是什么。”
黛玉等了几天荣国府并没有人上门来，黛玉还以为荣国府转了性子，就听说李纨过来了。
李纨是等闲不出门的人，这会子居然是她过来的，让黛玉很是惊讶。
黛玉走到院子里迎的李纨，黛玉笑道“大嫂子快进来，能得你来一趟也太不容易了些。”
李纨还是以前的样子，头上几个素簪子，身上是暗色的袄裙，脸上还是那和善中透着疏离的笑容。李纨见了黛玉倒是露出几丝真心的笑，要是没有林家，贾兰也不可能打下那么好的基础。
李纨笑道“妹妹是越来越好看了。”
黛玉笑道“这话我是真喜欢，大嫂子的夸奖，我应了。”李纨摇头说道“倒是比以前调皮了些。”
李纨去看了看正在睡的年哥儿，在年哥儿枕头边上放了一个很大的实心赤金镶宝石的金锁，小心的摸了摸年哥儿的小手，笑着说道“难怪兰哥儿，说弟弟长的好，宇弟弟就属于难得的了，年哥儿将来定比宇弟弟还要强些。”
黛玉抿嘴笑道“我怎么听着，大嫂子还像夸我一样。”
李纨又说笑几句，就和没跟黛玉拐弯抹角，拿出一个能有郑毅然巴掌大的小匣子，递给黛玉说道“你也知道我能出来一次不容易，这次也是家里让我过来的，她们说不求别的，就是想知道娘娘到底是怎么去的。”
黛玉打开看了一下，是一千两的银票，黛玉摇头道“外祖母这是何苦娘娘都去了，还追究这些做什么，有这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整顿家里才好。”
李纨好像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冷淡的说道“也难关老太太多想，娘娘去了当天就被抬到了庙里，偏生到了下午才告诉的府里，等老爷赶过去的时候，娘娘棺板都合上了，就有几个和尚在那里念着经，这头七的时候家里使人去祭拜，人都不让进去。”
黛玉心头也是一跳，没上玉蝶的妃嫔都是葬在一处，看守很不严密，真有那种有心的人家，使人去祭拜一下，拿些银子就可以了，毕竟那看守之人也是没什么油水的，能有银子拿自是高兴，到了元春这里居然没让人进去祭拜。
李纨看着黛玉有些惊疑的眼神，点了点头，表示确是如此。
黛玉道“最近太后身子不算太好，王先生在宫里陪伴太后多日，并没有回来，家里并不知道什么。”
李纨道“她们又何尝不知，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黛玉把小匣子退还给李纨，李纨并没推却直接就拿着了。
黛玉想了想说道“大嫂子在园子里住着，那后面就是街道，有什么东西送出来一些吧。”
李纨就是有心里准备听了这回脸上神色也是很难看，手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声音发颤的说道“我这是做的什么孽。”
黛玉安慰道“大嫂子是节妇，兰哥儿还小，想来是没什么的，我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李纨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握着黛玉的手说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么多年那家里就没人管过我们母子，我是没什么，就是兰哥儿小小年纪还得受他们连累，我这心里都恨不得，恨不得”
黛玉安慰似的拍了拍李纨的手，知道李纨也是定有所察觉，不知道忧心多久，说道“大嫂子不必太过担心，兰哥儿的学问是实打实的，谁也不能抢走的，将来定不会差的。”
李纨看着黛玉的眼睛，黛玉很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李纨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连连说道“这就好，这就好。”她本也没指望荣国府能帮着贾兰什么，只要不累得贾兰不能科举，对李纨来说，荣国府如何并没有区别。
宝钗挺着大肚子看着无功而返的李纨，心生不祥，只是她如今怀着身孕，再有两个月也就生产了，没有太多精力去想那么多，就是让王夫人治死了一个袭人，还有麝月和碧痕，这二人看到看到了袭人的下场，很是抱团，一面对宝钗俯首称臣，一面和那两个新来的丫头斗的是旗鼓相当。
贾母看着李纨拿回来的银票，并没有担忧太久，因为荣国府也被抄家了，禁军统领过来宣的旨，周将军看着慌乱的贾府众人，慢条斯理的说道“贾政接旨。”
贾政看着杀气腾腾的禁军颤巍巍的跪下，声音抖的不成样子，周将军道“贾政交通外官，依势凌弱，辜负朕恩，看其祖上之功，大赦此人，后不知悔改，重利盘剥，违禁取利，不孝不悌，违背上皇之意，占其兄之家产，依祖上之功包揽诉讼，害死他人，让其刑部收押，钦此。”
贾政听到后来整个人都跪不住了，整个人都快趴在了地上，只会大呼冤枉。禁卫军很是看不上贾政这样的人，粗暴的把人收押了起来。
王夫人贾宝玉贾环等也被抓了起来，剩下的女眷都集中到了贾母院子里，被一起带走了，整个荣国府只有两处没动，一处是贾母的院子，一处是李纨的稻香村，剩下的地方都被抄了一个底朝天，贾母知道王夫人那里又搜出来两箱子借票，直接昏死过去，这时候那里有人会去请大夫，最后还是鸳鸯开了柜子，把黛玉送过来的老参，拿出来熬了，给贾母灌了下去。
这日并不是只抄了荣国府一家，史家，理国府，定国府都被抄家了，明面上都和甄家没有一丝关系，罪名都是一些小事，只是这时候圣人大张旗鼓的收拾了这么多老臣，每个人心里都明白，真像绝对不止于此，圣人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弄的就是圣人抄了这么多的人家，也没**圣人刻薄寡恩之类的话，反倒都说圣人心慈的很，圣人听了笑的不行。
黛玉听了总有一种终于来的感觉，禁卫军出动，左右前锋营就都守在宫里，郑毅然自是也在宫里的，黛玉吩咐吴海道“去看看那边到底如何了，外祖母怎么样了，都关押在哪里，能不能送些吃的过去。”
吴海应了就快跑去打听去了。
看着年哥儿脚上精致的虎头鞋，对雪鹃说道“你带着几个婆子，多拿些东西去看看曹二奶奶，让她别担心，好生在家里呆着，我这儿知道了什么，都打发人告诉她去。”
史湘云哭的眼睛红肿不堪，偏生院子里只有几个陪嫁守着，曹二爷让曹太太留在了她那里，不许他回自己的院子，雪鹃带着人去的时候，史湘云正想着就是惹得曹二爷厌恶也要求了他们去帮着打听一声，看着能不能帮的上两个侯府。
史湘云刚到正院，那边雪鹃入画前后脚的就到了，看着光鲜亮丽的曹太太，曹二爷，再看看狼狈的史湘云，雪鹃入画心里都是难受的很，曹太太也是讪讪的，干笑两声对曹二爷说道“还不扶你媳妇回去。”
又转过头来和善的对湘云说道“好孩子，我就生怕你多想，这才让你在院子里好生歇着，侯府那边家里已经派人过去了，回去好生歇着，要是真有什么事儿，家里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史湘云低头道“谢太太慈悲。”
曹二爷还是挺关心自己妻子的，早就想回去，奈何曹太太不许，这会子曹太太发话了，也就陪着史湘云回到他们夫妻二人的小院里。
看着史湘云洗了脸，换了衣裳，他才往厢房走去，对史湘云说道“我就在小书房里，有什么事儿让过来叫我。”
史湘云重重的点头应了。
史湘云握着雪鹃的手问道“好姐姐，可是林姐姐知道了什么？侯府里如何，还有那府里可都还好。”
雪鹃说道“曹奶奶放心些，两家罪名都不算大，我们奶奶说不过就散了富贵，将来的日子过的差些罢了，定会没事儿的。”
史湘云放松下来，人没事儿就好，甄家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只是散了富贵也就算好的了。
雪鹃入画又安慰了史湘云几句，这才一起告辞回去了，入画和雪鹃说道“回去帮着告诉林姑娘，我们姑娘说不用太过担心，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族里的，这几年族里陆续添了不少祭田，怎么都会没事儿的。”
雪鹃道“你也多劝着些你们姑娘，别想那么多，万事都会好的。”
入画点头，二人分开各自回家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