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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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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淑惠再不作声。

    她清楚知道汪中通说得没有错,为了南黎汪府,她的祖母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她的父亲虽与她的母亲恩爱有加,但那是在与南黎汪府没有利益抵触的情况下。

    一旦有了相悖之处,父亲最终还是会选择与祖母相同的路。

    即便那条路是以她的母亲为牺牲,以让她们这些儿女寒心为代价,父亲也会一无反顾地照着祖母的意愿去做。

    自小她听得最多的不是温良淑德的为妇之道,而是为了南黎汪府,她什么都可以牺牲。

    所以这回色诱罗恭,其实在知道是她唯一的出路时,她心里没有难过,没有惊讶,甚至有种总算来了的感觉。

    好似她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终于能为南黎汪府的未来派上一点用场。

    可这点用场失败了,彻底惨败!

    汪中通看着默不作声,满容悲悚的汪淑惠道:

    “好了,我说这些也是未雨绸缪,你别担心,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至于你,你相信大哥,大哥不会真让你无端病故的!”

    汪淑惠想起白日里,汪中通在望乔酒楼叁号雅间里劝她的那些话:

    “大哥,我是信你的,你在叁号雅间里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你我都明白,父亲让你来再问我一声,不过是让你传达罗指挥使并不好对付的信息给我,让我要更加小心行事罢了,父亲并没有真想让我退的意思。”

    汪中通哪里不明白,只是那时他故意忽略了汪海的意思,一心只想着让汪淑惠回心转意,只要她想通了,他那会是有法子的,然事已至此,他已没了旁的退路:

    “我明白,父亲……算了,他终归是我们的父亲,一切待过了今晚,便会有结果的,你只要记住,一切有我,知道么?”

    汪淑惠点头,泪两行再次滑落。

    她这辈子最大的不幸,是生在南黎汪府,而最大的幸,大概就是有这样聪明且真心疼她的兄长!

    汪中通与汪淑惠很快回了西厢小院,刚进小跨院,一个人影便扑了上来:

    “大哥!你没事吧?你可急死我了!不让我出院,我便不出院了,你说收尸不收尸的做什么!可真吓死我了……诶?四妹?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在前头雅间里么?还有啊,今晚你不是跟五妹约好了,要一起去放花灯的么?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两人刚进院门,便让汪中源劈头盖脸的一顿话给堵在了院门口。

    说起花灯,汪中通这才想起这一茬来,他转身忙对汪淑惠道:

    “你这身衫裙赶紧去换掉!然后从水阁后门出去,这会汪妈妈应当还在映槐河陪着五妹放花灯,先前汪妈妈陪五妹走的时候,我让人去跟汪妈妈说过,要她一定陪着五妹等着你到河边去,这会你就去!”

    汪中源一连串的话还没得到答案,汪中通又是一通话下来,他听得云里雾里,直接愣在院门口。

    再缓过神来,汪中通已然拉着同样愣神的汪淑惠往西厢小院厢房里走:

    “你的衫裙就在厢房里,是我从汪妈妈那里取来的,你快进去换上,换好了就出来!”

    没等汪淑惠有所应答,汪中通又转对他的贴身小厮问:

    “水阁后门那里情况如何?马车可早备妥了?”

    小厮回道:“早备妥了,可水阁后门那里也有我们汪府的人守着,这会出去定然会被拦下,大少爷,小的听说……”

    汪中通瞪眼:“这时候了,还吞吞吐吐做什么?快说!”

    小厮即刻像倒豆子一样全倒出来:“小的听说二爷早下了令,说是今晚谁也不准出水阁半步,特别是……四小姐!”

    小厮说到末了,偷偷瞄了眼仍杵在院里没进厢房换衣的汪淑惠。

    汪淑惠闻言不禁苦笑:“大哥,我看还是算了……父亲没打算放我出水阁……”

    她活生生地走进水阁,倘若色诱罗恭成功了,那她定然是生,且自此生得荣耀。

    不管她在罗恭眼里如何,至少在南黎汪府里,她就是大功臣。

    可倘若色诱罗恭失败了,她的父亲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再活着从水阁走出去。

    她要出水阁的方式,如今只剩下一个——横着被抬出去!

    然后再过不久,便是南黎汪府四小姐染了急病,药石罔效,不治身亡。

    汪中通沉默了下来。

    汪中源却是越听越糊涂,可汪中通与汪淑惠并不想他知道这些混帐事,谁说话都是说一半,他除了听得着急不解之外,连个屁也没能听出个囫囵来!

    汪中源走近汪中通,又睨了眼暗自垂泪的汪淑惠,直接问:

    “大哥,你和四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们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是不是怕我坏了你们的事?”

    汪中通看汪中源一眼,没作声。

    汪中源舔了舔有点干的唇,挠了挠后脑勺,斟酌着组织着,好半会儿才再道:

    “这也没事,谁叫我素来只会吃喝玩乐呢!不过大哥,倘若你和四妹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你尽管说便是,我不问缘由,我只管照着大哥的话去做,反正大哥不让我知道,总会有大哥不让我知道的理由,我相信大哥!大哥,你可不可以也信我一回?”

    汪淑惠在旁听得不禁激动地喊了一声:“三哥!”

    汪中通还是没有说话,可他看汪中源的眼神已然变了。

    汪中通被汪淑惠突然喊了一声,转头便对汪淑惠笑着:

    “四妹,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既然是大哥要你从水阁后门走,那必然是一定得走的,你别急,三哥笨,想不出法子来,可还有大哥呢!大哥总会想出法子来的!所以你别急啊,快进厢房去,先照大哥的意思换了初裙再说!快去吧!”

    汪淑惠再看了眼汪中通,汪中通也正好向她看来,他对她轻点了下头,她立刻抹了脸上的泪,转身便进了厢房。

    见汪淑惠进了厢房去换衣,汪中通转眸回到汪中源脸上:

    “不是大哥不信你,只是大哥不想让你也牵扯进来……”

    汪中源打断汪中通的话,故作轻松道:

    “大哥说什么呢!什么牵扯进来,你我是亲兄弟,四妹是咱们的嫡亲妹子,这些都是血脉相连的牵扯!大哥就是离得我再远,你我的牵扯也是一出生便注定的了!”

    汪中通欣慰地笑了:“那好,我想想法子……”

    两个小厮站在一旁,也是被汪中通、汪中源两兄弟感动得一塌糊涂。

    特别是汪中源的小厮。

    外人不知道,可他却是清楚得不得了。

    三少爷虽不务正业,时常不着调,可对大少爷这位嫡亲的兄长,没谁比三少爷更敬重更护着的了!

    以往只要在外头听到旁人对大少爷的半点嚼舌根,三少爷便得上前将那嚼舌根的人一通胖揍。

    回到府里被二爷训,三少爷还死咬牙根,闷头只管让二爷打罚,从不为自已辨解半句。

    他看着心疼,曾私下婉转地劝过几回他的三少爷,在外头再在管大少爷的事情。

    可三少爷一个拳头过来,嘶喊着——那是我亲大哥!我能不管?我能让那些坏心眼的人乱嚼舌根不管?以后不准你再说这样的话,否则我便把你发卖出去!连你老子娘一同发卖得远远的!

    自此,他再没敢在大少爷的事上再说半个字。

    就像刚才,三少爷醒过来不见大少爷,便想出院去找。

    他拦不住,只好将大少爷的话原原本本地给三少爷说了。

    还别说,真灵!

    三少爷那冲得连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性子即刻止住了,转身回来揪着他的衣襟好生质问了一番。

    可他不过是一个下人,哪里知道大少爷说收尸不收尸的话到底是啥意思啊!

    好在,大少爷很快便回来了。

    再不回来,他真得让三少爷抓得连头发都没了!

    连城与冰未还在赶往望乔酒楼的路上,玉拾呆坐在床榻榻脚板下的矮几上,时不时往芙蓉帐里的罗恭瞧上一眼。

    罗恭被玉拾瞧得心火欲火都旺,又想起汪中通来,问:

    “汪中通是真心爱护汪淑惠,可惜汪淑惠是个拎不清的,此番失败,汪淑惠是九死一生,汪中通定然得想法子把汪淑惠的性命捞回去,可捞回去的法子,最好是今晚汪淑惠根本就不在水阁,也就是说,她从未进过水阁。”

    玉拾终于不瞧了,她将罗恭说的这个问题里里外外好好地想了一想,道:

    “也并非全然是汪淑惠拎不清,大约她也是没法子……你都不知道,从厢房里出去后,她在东厢小院外的庑廊哭了好一阵子,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去寻死,还有之前她竟敢有胆量那般勾引色诱你……这足以证明汪淑惠并不是毫无主见的深闺柔弱女子,只是她被你伤得狠了,一时半会没能缓过来!”

    罗恭侧了个身,尽量让自已侧躺着背对玉拾,不让她看到他下半身的火热异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敢情我还得高高兴兴地纳了她,才是对的?”

    玉拾起身走到桌旁去坐,离床榻更远些,自顾倒了杯茶水喝:

    “照你这样说,这会汪中通应该正在忙活将汪淑惠送出水阁,不过依我看,怕是难,水阁外面的前门后门都有汪府的人守着,且不是一般的小厮,而是汪府里有正经身手的护院,可不是汪中通这般文弱少爷能应付得了的。”

    玉拾不接他的茬,反回起他最先的话来,罗恭也不纠缠,反正只要她坐得离他远些,再不要时不时往他这边瞧,他便能轻松许多:

    “我想这会,汪淑惠应该不在东厢小院外的庑廊里了。”

    玉拾回头看罗恭:“你怎么知道?汪中通有行动了?”

    罗恭点头:“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玉拾觉得有道理,还真就直接出了趟东厢小院,再回来便道:

    “汪淑惠果真不在庑廊里,也不在附近,连东西两厢之间的过园里,也没有她的身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罗恭道:“这会应当还在西厢小院里,不过再不久,应该就不在了。”

    接着,罗恭将汪中通借酒报信相帮的事情,跟玉拾完完全全说了。

    玉拾听后道:“这汪中通倒难得是个明白人。”

    罗恭道:“汪淑惠也是不差的,至少她懂得得先认全我们两人谁是谁。”

    经罗恭这么一说,玉拾想起了她进厢房时,她还未自报家门呢,被她拉下罗恭腿上的汪淑惠便喊起她千户大人来,可不就是早早从哪里认识了她么!

    玉拾道:“汪淑惠看过我们的画像,指不定连冰未与连城也是看过认全的!”

    罗恭点头:“我应了汪中通,领了他的好意。”

    没有再说下去,可玉拾听罗恭这话却明白了:

    “你是想帮汪中通把汪淑惠送出水阁?”

    罗恭没作声,只一双锐利的眸子透过芙蓉帐看着玉拾。

    玉拾被盯得烦了:“行了!我去还不行么!不过,我不在,你行么?”

    罗恭在心里直翻了好几个白眼——没你在这时不时诱惑我,我才真正行!

    看着直接又翻了个背给她瞧的罗恭,玉拾摸了摸鼻子,心说中了媚]药的男子跟来月事的女子一样难缠,小情绪还真是多如牛毛,说来就来!

    玉拾在出了东厢小院后,前往西厢小院时便在想,要是汪淑惠没能送出水阁,那么汪海一旦发现事情败露,再打不成如意算盘,汪淑惠必然就死一个下场。

    可倘若汪淑惠能出了这水阁,再到别的地方光明正大地出现,最好地敲锣打鼓地嚷得人尽皆知,她汪家四小姐今晚并不在水阁之中,那么她的小命便也能捡回来了。

    按罗恭的说词,及对汪中通的看法,那汪中通,她虽没正面对付过,但以罗恭识人的本事,她想着这汪中通应当也是个聪明人,并不像传言中那般木讷老实没用。

    这一番悄声行至,玉拾轻功好,刚到西厢小院,便听到了汪中通、汪中源、汪淑惠三人在谈话。

    秉着知已知彼百战百胜的名言,她也不着急现身,直接趴在院外墙根听起墙角。

    听完,便不得不感叹,真是一对齐心护妹的好兄弟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