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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起身,玉拾便让连城去打听姚美伶在孟家的情况。
连城知33道玉拾的意思,着重将孟家后宅的那些小心思也给打听出来了。
辰时初出去查探,到辰时末便回来了,连城到玉拾所在客房禀道:
“大人,孟知府外任时,只带了孟夫人与儿女上任,并未有其他人。”
所以她想象中的魁魅魑魉根本不存在?
玉拾问:“这么简单?”
连城点头:“十分简单!”
玉拾又问:“孟良才要休妻,我那表哥与表妹是怎样的一个情形?”
连城想了想道:“孟少爷也孟小姐自是不赞同孟知府休了孟夫人的,只是孟知府那性子犟得很,即是决定好的事情,任孟小姐哭死了,大概也没用!”
上晌递了拜贴,下晌到孟府的时候,孟良才尚在府衙办差,没特意在府中等玉拾。
罗恭有旁的事情要办,冰未跟着他,连城则跟着玉拾来到了孟府。
刚在孟府大门前下马,便见到早等到照壁处的姚美伶、孟军、孟环。
玉拾将姨母、表哥、表妹刚打量个来回,对面的三人也皆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透,特别是孟环,一双美眸里均是惊艳之色,末了竟是含了羞,双颊红彤彤成一片。
自小从未见过,虽是瞧得出来玉拾为首,是她的亲外甥,可姚美伶还是掩不住满眼的小心翼翼,直到玉拾上前一礼:
“姨母!”
这一声唤直将姚美伶的心神自天际边拉了回来,双眼仍粘在玉拾脸上,哑着声音问:
“你真是拾儿?”
玉拾一笑:“自小未见姨母,是拾儿的不是!可这会拾儿来拜见姨母,姨母可要原谅拾儿,不能不认拾儿啊!”
被玉拾这么特意轻松一逗,姚美伶破涕为笑,又紧抱着玉拾哭了好一会儿,最后是孟军轻声提醒了下姚美伶:
“母亲!您可不能光顾着高兴,还是请玉表弟到厅里去说话吧!”
孟军与孟环早与玉拾互相见了礼,孟军一开口,满面桃花的孟环也柔声道:
“是啊!母亲不是早备好了冰镇的酸梅汤么,这六伏天,正好给玉表哥去去热气!”
姚美伶也是高兴得过了头,再加上这两日被孟良才说要休妻,满腹的委屈无人可说,娘家又远在楚京,这会一见自出生便不曾见过的外甥玉拾,她心中是既难受又欣喜非常,一时间竟是泪掉个不停,抱着玉拾便觉得犹如嫡亲的姐姐尚在世一般,这才仪态尽失,没了分寸。
好在照壁处早让孟军清空了人,只留下姚美伶得力的管事妈妈、他自已的小厮、孟环的丫寰等三个下人,这三个下人都是三人的心腹,倒也不会外传,不怕堂堂知府夫人这副失态的模样传出去被人笑话。
倒是姚美伶身旁的管事妈妈也跟着抹了几把眼泪。
孟环的眼睛虽对玉拾泛起了姑娘家的心思,但却也是红肿不堪的,即便敷上一层再厚的粉也难掩其哭过的事实。
玉拾又看了看孟军,发现他虽是沉稳许多,其眉宇也是藏了几许忧色,看来孟良才的休妻之言多半是没有转寰的余地。
花厅早备好了解暑气的吃食,不仅有冰镇的酸梅汤,还有南瓜绿豆汤,及用井水洗干净切成小块的各色当季瓜果。
进了花厅,玉拾又给姚美伶介绍了连城,一听连城是锦衣卫百户,孟军、孟环两人又赶紧见了礼。
姚美伶是知府夫人,自是不必给连城行礼,而是连城给她行礼,她则矮身轻福还了个半礼。
这半礼连城是受得的,毕竟他是京官,又是皇帝直属的亲军锦衣卫,莫说是姚美伶,就是孟良才这个正四官的知府来了,也得对连城客客气气的。
五人很快围桌而坐,厅里也只留了姚美伶身边的管事妈妈与孟环的丫寰侍候着,孟军的小厮则守在厅外廊下去。
毕竟不是真来话家常的,玉拾喝了半碗冰镇酸梅汤,又与姚美伶各问各答了一些多年来的家中杂事,她便开始直入正题:
“姨母,我在珠莎县去过姨母陪嫁中的欢喜楼,姨母可知道?”
应当是知道的,可她还得问上一问,终归后宅妇人,倘若有心人想要瞒姚美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何况她到过欢喜楼一事也不过是昨日里的事情,要是传到姚美伶的耳中慢些,这会不知道也不算什么。
姚美伶一怔,随即拉起玉拾的手,似是不知从何说起,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倒是孟军开了口:“母亲已经知道了,父亲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孟环更是嘴快:“就因为父亲也知道了玉表哥到过欢喜楼的事情,父亲这才没再逼着母亲,要不然昨日……昨日里父亲就写休书了!”
说到最后竟是哽咽了,捏起锦帕便轻抹了双眼。
玉拾脸一沉,看着娇美的孟环抹着小眼泪,又看了看确实如传闻中好看的孟军,见他眉峰不展,愁丝难解的模样,反手握住了姚美伶的手:
“姨母,姨父这般急着休妻,可是因为欢喜楼掌柜田大明与珠莎首富于克强密谋一事?”
姚美伶被玉拾反握住的手止不住一颤:“你……你都知道了?”
玉拾点头,再看孟军与孟环,却见两人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们姨甥俩。
孟军睁大了双眼:“母亲,玉表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亲欲休了母亲,怎么牵扯到母亲的陪嫁茶楼去了?
还是田掌柜与珠莎于首富?
密谋之说又是怎么回事?
孟环也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姚美伶:“母亲……”
她一直以为父亲要休弃母亲,是父亲在外有了新欢,是生了另娶的念头。
所以自父亲说出休妻之言,她便拼死阻止父亲,连膝盖都跪肿,一双眼也哭得红肿不堪,可这会她听到了什么?
什么田大明与于克强密谋?
玉拾见孟军与孟环的反应,便知两人是彻底不知内情。
她也未曾想过替姚美伶隐瞒,终归事情是真是假总得摸个清楚,这才毫不遮掩地说将出来,也打了姚美伶一个措手不及。
倘若姚美伶真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她瞒着也没用,迟早孟军、孟环该知道的,终是会知道。
倘若姚美伶没做那等事情,不过是受了有心人盅惑利用,那么这会她一说开,也是给姚美伶一个自辨的机会。
可当她看着姚美伶并不想回答孟军、孟环的问题,反而将两人驱逐出花厅时,玉拾的心是一个劲地往下沉,直沉到了底。
连城一直安安静静的,连喝口南瓜绿豆汤也没弄出半点声音来,这与他平日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行径,可谓大相径庭。
可没有法子,他家千户大人那脸色都沉得能滴出墨来了。
姚美伶将孟军、孟环,连同管事妈妈、丫寰都一个不剩地赶了出去后,她的目光落在连城身上,那意思极为明显。
连城不是不知,只是他只听玉拾一人的,连他们锦衣卫衙门的最高统领罗恭,他都不一定全听,何况只是一个知府的夫人?
即便姚美伶是玉拾的嫡亲姨母,他也得等到玉拾让他听姚美伶的,他才会看姚美伶的眼色行事。
连城不为所动,姚美伶无法,只好将视线移回玉拾身上:
“拾儿,连百户也辛苦了,不如……”
玉拾打断姚美伶想让连城也退出去的美意,语调平稳:
“不必,连城是我信得过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听,连城不能听的,姨母只管放心说来便是。”
玉拾坚持,姚美伶自是无法。
连城却是听着玉拾这般肯定的话,虽不是头一回知道玉拾对他的全然信任,可再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把他的心美得能开出花儿来,在他心田连连怒放。
姚美伶再无所顾忌,自袖兜中取出一物来:
“你上晌突然递上拜贴来,着实吓了姨母一跳,但我也心知你此番前来,并非无端无故,我心中是既喜且忧,连你姨父我都不敢差人去报,反下了令,不得将你递上拜贴之事传到府衙去!可到底是瞒不住,大概你姨夫很快便会从府衙回来……”
她将手中之物递给玉拾:“这是你世雄表哥的双鱼玉佩,数月前,我突然收到这玉佩与一封信,信中说倘若我不照做,他们不仅会要了世雄的命,更会让姚家自此在楚京无立足之地!”
玉拾接过双鱼玉佩,玉佩是羊脂白玉,双鱼更是唯妙唯肖,她想起那个与莫言辉在倚香酒楼打个鼻青脸肿的姚世雄,他在姚家排行第二:
“二表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是数月前的事情。
她记得那个时候的楚京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即便有关姚家子弟在外的事情,她没听到也不奇怪。
谁都知道玉家与姚家不相往来多年,便是衙中有谁听到什么风声,也是不敢往她跟前凑,碎嘴让她知道。
这样一想,玉拾不禁看向连城。
连城自南瓜中抬眼:“大人,我可不知道!”
也对,因着她的缘故,连城几乎也是对姚家的事情漠不关心。
倘若连城知道,他不可能半点不透露给她。
可问姚美伶,她却也摇头说不甚清楚,但她接到莫名来信之后,是有亲上楚京回姚家一趟的:
“虽不知具体情况,但当我回到姚家时,雄哥儿严然已是奄奄一息,几乎只剩半口气,日夜以人参吊着养着那口气!”
后来卧床细养了将近半年,姚世雄方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
可不是生龙活虎么?
玉拾尚记得一个多月前,姚世雄叫骂莫言辉时那中气十足的嚣张劲:
“二舅舅就没有给姨母说一说?姨母可是未将莫名书信一事与两位舅舅细说?”
姚美伶道:“这哪里能不说?我一进门,先是去看了雄哥儿,再便是将那一封书信与你的舅舅们说了,如今是你大舅舅当家,雄哥儿虽是你二舅舅的亲子,可也是你大舅舅的嫡亲侄儿,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玉拾蹙紧了眉头:“既是如此,两位舅舅没有道理不将来胧去脉与姨母说,即便不细说,只说个大概,难道也没有么?”
姚美伶本不知事态严重,一直以来,她也只以为是替京中权贵办一些私事,再糟也不过是生意上的一些不见光的事情,可自昨夜听到田大明横死家中的消息后,她再单纯蠢钝,也知道这是出大事了。
于是连夜将让信得过的家生子骑快马到楚京,给姚家送信去,说明她这边出的人命关天的大事。
无眠了一夜,她早从可能被孟良才休弃的悲痛中,意识到或许这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
正如玉拾所言,她抹干了眼泪开始细细回想数月前,她的两位庶出哥哥是怎么与她说道的,又是怎么求她的,甚至她的二哥都跪到地上去求她,说她不答应,他便不起。
她的大哥没对她下跪,却也是言语恳切,甚至许下只要她帮他们这一回忙,帮着姚世雄与姚家度过此次难关,他必动用姚家的所有财力,及在朝当官的姚家子弟为孟军铺路。
以便孟军今年秋闱乡试过后,便接孟军进京,并为孟军请得瀚林院退休明师教导,以求得明年春闱会试,孟军能进得三甲,继而踏上仕途,自此谋个好前程!
玉拾听后,不禁轻声斥道:
“姨母糊涂!姨父已是外放正四品知府,难道姨父的人脉会比姚家少么?何况孟家也在京中,孟家子弟在朝为官者是比姚家要多,所在官位更是比姚家要高得多,倘若姨母想为孟表哥铺路谋个好前程,怎地做起这般舍近求远的糊涂事来?”
连城在旁连连点头,他家千户大人的这位姨母确实糊涂,怪不得孟良才要休了她。
连点到第三下,连城被玉拾冷眼一横,赶紧将自动点上点下的脑袋给扶正了,并定住不动。
无需玉拾斥责,姚美伶这会已是悔得连肠子都青了,她都没脸说,她的大哥还许诺要在楚京为孟环许个好人家。
见姚美伶抹着眼泪,满脸悔意,玉拾也不再斥责她什么,只有些胸闷地问:
“姨父可知此中缘由?”(未完待续。)